孟离抿了抿嘴,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可挥出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终于,还是放下了,他冷笑着,说出了一句话,将塔娜彻底打入冰窖。
“塔娜,你不会有个能做王爷的儿子,”他的眼睛蒙着一层冰霜,“因为你永远不会有孩子!”
塔娜的瞳孔急速放大,眼前模糊一片,眼睁睁的面前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想拉住他,但是手脚好像突然不停使唤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不停的闪现出他刚刚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不会再有孩子……
其实,看到他进门时怒气冲天的样子,和恨不得立时把自己掐死的松祚,她就已经明白,他们之间可能也就到这里了,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关联,早在孩子没了的那一刻,就已经画上了终止符。
是自己低估了那个女人,她总有本事让孟离哭或笑,让他是一个人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在自己面前时,永远一副不苟言笑、冷面如霜的样子。
或者不如说,是她高估了自己,她以为他跟坤鲜的男人一样,跟她的父汗一样,女人嘛,不过一件衣服,还不是哪件华丽换哪件,哪件有价值就要哪一件,总不会有人总巴着一件旧衣裳不放的。
她也坚信,自己对孟离来说,绝对那件最有价值的外衣,而林宛茉,本就不算什么,现在,更是一件人人厌弃的破衫。
她设计要了孩子,又设计放弃了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握牢他的心,巩固自己的地位。
孟离一直默许、容忍她的各种做法,在边城甚至偶尔还有意陪着她过成了一对幸福的小夫妻,虽然她知道那些都是演给另一个女人看的,可是那段时光是她人生中最最温情的时光,也叫她明白了家应该是什么样的。
家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只能有她、他和他们的孩子。
她曾相信,总有一天,孟离他能看清的,他会知道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一个,不论是对他还是对他王爷的身份。
她本也以为自己所图不过一个稳固的地位,一个坚实的靠山,她也在慢慢努力,终于,握住了妃位,也有了孩子,可是慢慢的,她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她想要的越来越多,孟离能给的越来越少。
只要看到林宛茉,她就恨不得撕烂了她,所以她想了许多办法,只希望能将她隔出去一些,再隔出去一些,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好像没有伤到她分毫。
难道这就是命么?我不相信……
塔娜跌坐在椅子上,手边是那个崭新的红肚兜。
她拿起剪刀,一刀一刀的剪烂了肚兜,上头活灵活现的小鱼儿,被分成好好多细碎的布块,散落一地,有一滴水珠滴落在上头,染出一块深深的阴影。
洛玉打听到的时候谢檀已经坐在回家的马车了,约莫要到了,她慌忙追着马车就去了。
到了谢府外头一打听才听说少爷并没有回来,而是去了宋大学士府,说要找表妹有些事。
洛玉拔腿就要往学士府去,谢家的下人拉住了她。
“姑娘,你若是有急事就在这里等一等罢,免得一来二去走岔了岂不更耽误事,看着时辰少爷差不多也该要回来了。”
她听了觉得有道理,可光站在门口等的实在心急如焚,抻着脖子朝着马车可能来的方向看,脚底下也一直没听过,原地走来走去。
就在她快要等不住的时候,远处一辆马车悠荡悠荡的往谢府的方向来了,洛玉慌忙迎上前,马车尚未挺稳,她便已经趴在车窗口,语气里都是焦急。
“谢公子,我们小姐有急事请您商量,可否随我去一趟王府?”
谢檀伸出脑袋,看见是她,笑着道:“宛儿姐姐找我?姑娘上车来吧,我们同去。”
说着走到外头,拉着她上了马车。
“你家小姐怎么了?”
她还未坐稳,谢檀先开了口。
“小姐知道了老爷的事,着急的很,又寻不到人问,只好叫我来找您。”
谢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正好,我也要去找宛茉姐姐呢,今日一起去了倒也省事了。”
马车一路奔驰到王府门口,远远看见宛茉已经等在门外了,身边跟着两个下人。
她看着马车来了,慌忙赶上前来,拉着扶杆就要上车,身后的仆人赶忙拦着她,跪倒在地上。
“夫人,夫人不能走啊,王爷交代了叫我们看住夫人,夫人您要是走了,我们的小命怕也就保不住了。”
洛玉走到马车外,伸出手预备拉着宛茉。
宛茉回过头,表情淡然,“你们放心,王爷他不会要你们命的。”
一个使力,踏上了马车,吩咐了车夫去林府,便坐进了车里。
看见谢檀,寒暄都来不及,只点点头,“谢檀,有劳你了,带着我回一趟家,我实在放心不下。”
谢檀扶着她坐稳,“宛茉姐,别着急,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因着事情原委都还不清楚,也不敢瞎说,今日才刚去了表妹那里,正想着要去找你呢,回家就见洛玉姑娘已经在等着了。”
大冷的天,宛茉在外头站了好久,脸都有些冻僵了,扯了扯嘴角,“多谢了。”
“你可知我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出的意外?怎么好好的又叫抓起来了?”
洛玉坐在一边,听到小姐这么说,心里一惊,原来前次老爷出的事小姐也知道的,难道是那个给自己递纸条的人也给小姐递了一张。
她转头看着小姐的表情,心里暗暗琢磨,应该不会,如果那条子上的事叫小姐知道了,以小姐的性子,怕是连王爷的面都不愿意见了,可前段日子,两个人却和谐的很,应当不会是。
脑子里分析出了结果,心里却仍然有些忐忑,可眼下也顾不上了,府里出的事不知可还是与上次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如果真是相关,那……
府里出的事不知可还是与上次的事有什么关联,如果有的话,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说与一桩陈年旧事相关,因近来皇上突然想起,琢磨出了些苗头便下令彻查,结果也不知怎么竟牵扯出了数十位官员牵连其中,林伯伯是其中之一,只是……”
谢檀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其实刚得知事情时他也是极震惊的,问起父亲却只叫他不要多过问与自己不相关的事,他却放不下,于是便只好私下里打听,可知道的越多,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深重了。
“只是什么?谢檀你可直说,不必瞒我。”
宛茉看他说着说着不做声了,怕他是有所顾忌。
“宛茉姐,现在案子还没有定论,你也别太着急,虽说目前定了伯父是首犯,可必定还有待进一步审理。”
听他这么说,宛茉心里的最后一层防线好似轰然倒塌了,她觉得眼前黑漆漆的,看不到边。
孟离说不要紧,他说没事的,原是这样了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什么,她现在只觉得心中有万千的疑问想要问他,可是真要见了他,却好像什么都不想问了。
“宛茉姐,到了,咱们家里细说,你可别太着急,恐怕伯母还不清楚具体情形呢。”
宛茉木然的点了点头,是了,母亲若是全都知道了哪里受得住。
她突然想起上次回家时看见父亲白了头,现在想起来,那时他也才刚被放出来,想来是忧心忡忡的。
她突然有些想笑,长到这么大,还是什么都不能为家里做,天底下最大的不孝,也不过像她这般了。
扶着洛玉的手下了车,门口没有看到一个人,一路走进来人也都少的很。
娘亲素来爱热闹,哥哥又是个闲不住了,现在家里添了时余,正是热闹打趣儿的时候,可眼下,却这样冷清寂寥,满院子的落叶堆在地上,随着寒风四处蹿动。
正堂里也空空的没有人,下人见她来了,满脸的高兴,急急忙忙就去找了吴妈来。
吴妈脸上笑着,可眼里却有藏不住的忧愁,“小姐回来了,我去叫少夫人。”
宛茉拦住她,“别去了,嫂嫂带着宝宝呢,我去她房里。”
吴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引着路带着众人来了林煜的房门外,轻轻敲了几下。
里头隐隐传来娃娃的哭声,好半天,才听到牧清问:“吴妈吗?进来吧。”
“少夫人,小姐回来了,带了位客人。”
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牧清的面色有些憔悴,只穿了件秋日里的薄褂子,看见她,挤出了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都没有准备。”
看见她身边站着一个人,转头行了礼,“这位是?”
宛茉拉着她的手,“嫂嫂,里头可方便说话?我有事要问你。”
牧清看着她,转头又看了看吴妈,低头想了想,让开来,“进来吧,进屋说话。”接着又交代吴妈,“吴妈,劳烦帮我哄豆豆出去玩一会。”
吴妈点头应声,进里屋抱了孩子就要出门,宛茉拦住了她,轻轻掀开被角,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