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后的令一早上下朝后柏超要去掖庭求见,心中吃不准是因为什么事情,自从上次柏超为了说服太后令荣惠亲王西北建功启用了崔户之后,此人便成了柏超的智囊,柏超年纪大了,多疑的脾性越来越明显,这个崔户留在自己身边比郭彪他们几个强,毕竟这个崔户翅膀还未硬,羽翼还未丰,极为的仰仗自己。
柏超心里一番思虑过后,便决定此番去云寿宫要带着崔户一同,此人是个狗头军师,如果太后有什么难题,也不至于太难堪,而且自己多给崔户一次机会,此人便与自己更近一些,与他原来的主子徐玉远一些。
“群书留步!”(崔户字群书)柏超笑起来都是伪善的味道,直呼崔户的字尽显亲昵,可崔户是个明白人,他可知道柏大人是个笑面虎,翻脸是要出人命的,就算追随这么长时间也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一丝的疏忽。
“大人!”崔户做了一揖。
“群书啊,太后今日召见,本官觉得你应该多在太后面前露几面,所以今日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随本官一同去云寿宫!”
听了柏超的话崔户转了转眼睛满口答应下来,“谢大人再造之恩!”可心里却是嘀咕,太后突然召见必是有时,时值今日太后如此关心的不过两点,第一点是远在西北的荣惠亲王,第二点莫过于废后还在宫里而皇上并没有立新后的打算。
这两点都绕不过一个‘喻’字,崔户心里猜到了八分,莫不是还与喻氏有关,想要扳倒喻氏并非容易的事情,想必柏超也是没什么妙计,所以将自己推出去做挡箭牌,果然是个老奸巨猾之人!
、外面是数九寒天的气温,云寿宫里却是温暖宜人,穆太后一身紫金蟒花的冬衣,领口翻着赤色狐毛,手中黑色兔毛的手捂子里是一方手掌大小的暖炉,崔户和柏超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跪下请安。
“二位卿家平身!”穆太后示意桂姑姑赐座,上茶,柏超与崔户坐着也是不自在,看着穆太后沉默些许后说道:“今日召见柏大人入宫是哀家有一件事,拖了许久的事,不得不解决,那便是废后另立,如今皇后是废掉了,可皇上可没有另立的意思,不仅如此,皇上还将喻氏留在出云宫里独宠,一个入贱籍的女子,岂不是辱没皇室!”
崔户猜得没错,可他并没有言语,尤其是在柏超面前,自己得兜着点聪明,穆太后问道:“柏超,前朝参奏皇上立皇后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柏超连忙起身,跪下答道:“太后,皇上对另立皇后一事反应极大,上次微臣联名几位大臣的折子送了上去皇上在朝中龙颜大怒,微臣实在是怕丢了脑袋!”
“太后,柏大人句句属实!”崔户附和说道。
“哀家不想听你们说这些!”穆太后脸色陡变,眼睛里是一阵怒意,“另立皇后难,另立皇上不难吗?你们不还是追随哀家和荣惠亲王,那是因为小皇帝要改革朝野,动了你们的利益,怎么另立皇后的事情无关紧要就想后缩,没那么容易!”
穆太后抚了抚自己的义甲,绯红的颜色与那一双白皙的手过于年轻,丝毫不像是过了不惑之年的女人,语气幽幽的说道:“韩为从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卸下来了,马上上任两广总督,怎么?觉得自己在江宁府的生意安全了?想跟哀家划清界限了?”
听穆太后这样一说柏超伏在地上连连求饶,崔户斜了下眼睛,心里清楚,柏超在江宁府干着不入眼的勾当,大量的盐官都依附于柏超,私下里从盐、丝上得来的银钱都有所供奉,当初皇上要治盐,若不是太后插手保了柏超,恐怕他如今就得锒铛入狱。
“柏超,你还是注意你的身份吧,堂堂的吏部尚书,好生的做好自己的事情,比如皇上后宫无主!”
穆太后也算是下了最后通牒了,甚至不惜翻了旧账,柏超回头看了眼崔户,示意他有何计策,另立皇后靠进谏似乎行不通,与皇上硬碰硬也是个死,可太后这里不交代,也是活不成的。
崔户抬起头说道:“太后,微臣倒是觉得,喻氏如今被废,然而皇上仍然并无打算另立新后,那是因为朝中还有支撑皇上的人!”
“哦?你细细说来!”穆太后脸上有了缓和。
“太后,喻氏入贱籍仍能留在身边伺候就是因为身后喻家势力强大,远在西北的喻家军,前朝的位列卿位的喻正卿,不仅是喻氏的靠山,也是皇上的靠山,甚至喻氏完全可以借着喻家死灰复燃!”
崔户的话已经挑明了,穆太后起身,瞪着崔户问道:“你的意思是只有荡平了喻家,哀家才能统领这后宫,彻底斩断皇上的一条臂膀?”
“太后,喻家没了,后宫才是您的天下,西北才是荣惠亲王的天下!微臣听闻,王爷在西北监军的日子可并不好过!”崔户上了一个大招,将荣惠亲王抬了出来。
穆太后左右踱了几步,脸色深沉,动喻家,那可是意味着与皇上挑明了决裂,连脸面都撕破了,一旦如此再无退路,可如今正值废后,的确是难得的好时机,她等了这么多年,蓄谋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日!
“崔户!”穆太后突然一转身,头上的步摇摇晃的剧烈,问道:“喻家朝中根基颇深,你可知道如何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太后,树立百年身上怎么可能没有虫眼,太后只记得柏大人在江宁府的事,怎么忘了喻家在广州的事!”
穆华龄经崔户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当年开了广州的通商口岸,喻正卿身为镇守虎门的将领,的确在打击海盗上拿了龙兴帮的好处,不然龙兴帮怎么可能在广州一直猖獗到今日。
穆华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带着三分杀气,柏超算是松了口气,也不禁有些忌惮起身后的年轻人,此人果然是足智多谋,怪不得徐玉当初对此人如此的谨慎小心,想起徐玉的诡计多端,看来到底是一类人更能了解彼此,柏超到此时算是明白了,自己的风头算是被他完全的抢去了。
“崔户,你现为兰台参呈,此事由你去办,你若是做成此事,哀家许你兰台御史的位置,决不食言!”穆华龄心中大喜。
“还有,柏超,荣惠亲王在西北也多时了,听闻这个喻青帆极为跋扈,上次令王爷受了重伤,决不能让此人在西北为将,想办法让付冰除掉他!”穆华龄从付冰的密信上方知风遇尘受伤的消息,为此忧心病了好几日,心中恨笃了喻青帆。
“太后三思!”穆华龄没想到崔户突然跪了下来,“太后,西北大局不能变,喻青帆可以削爵降职,可决不能没有此人!”
“你这个意思我胥盛没了喻青帆还不打仗了!”
崔户神情满是担忧神色,“喻青帆在军中威望很高,贸然将此人除去,会让军心涣散,西北回纥虎视眈眈,阿图什可并不是善类,还望太后为大局着想!”
“够了,你不要以为哀家重用你,就可以胡言乱语,西北都被喻家控制了,难道就不怕他拥兵自重,现在不除,哀家早晚有一日也要除,现在的时机刚刚好!”穆太后在信一封的给付冰的密信里已经提及此事,她做的决定难道是错的不成。
柏超使了个眼色给还要说话的崔户,将他拉出了云寿宫,“你也是,不要过于狂妄,太后的决定岂是你能左右的!”
“大人,此时贸然去害喻青帆,会损了我胥盛的安危!”
崔户越说话越是不成样子,柏超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两人身处之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摆清自己的位置!”
摆清自己的位置?难道他不是这胥盛的臣子?他可以支持任何一方内斗夺权,但他不能算了胥盛的利益去当卖国贼,崔户摇了摇头,看着柏超远走的背影,心里怀疑自己投靠的人是不是值得。
不知是因为云寿宫里他们都在讨论喻家还是因为受了凉喻孝和莫名的打了两个喷嚏,不过受了凉的可能性是大的,毕竟她已经端着参茶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这茶也来来回回热了三四遍了,也不知道这风凌尘同徐圭韩为在里面都说些什么,为什么不去御书房说,偏要在出云宫,害得她站了这么久,膝盖都疼了。
喻孝和曲起左膝微微的歇了会儿,四九见她站在风里,劝道:“姑娘去耳房避会子风吧,能进去了老奴在知会姑娘一声。”
“不必了,谢公公!”自己第一天调成了奉茶宫女,可不想坏了规矩被安姑姑责罚,若是再被罚着在宫门外跪上三个时辰,她怕是就要一命呜呼了!
大抵是四九与孝和说话里面听见了,门被打开来,徐圭说道:“皇上宣参茶,你快进去吧!”喻孝和点了点头奉茶进去了,殿内暖意扑面,喻孝和松了口气,本想着将参茶放下了就能出去了,却没想到,风凌尘使了个眼色给她,示意她研磨朱砂。
桌上放置着折子,殿中央韩为还在回禀事宜,这样的场景她在场是不是不大好呀,可喻孝和还是提起了朱砂石,添了点水磨了起来。
“孝和,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都要认不出你来了!”韩为突然看了孝和一眼口惊异的说道,他们自幼长在一处,后来自己同聂步、徐圭、青帆一起入宫伴读才算是与孝和疏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