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仙躲在朱翠宫外面的树丛里静观动作,只见皇上进去没多久朱翠宫里亮了灯,然后便是四九在盘问朱翠宫上上下下的奴才婢女,与在瑞雪宫问的都差不多,都是关于是否今晚见了皇后这件事。
妙仙正想回去禀报自家主子,却见柔妃、沈才人大晚上的也被召见到了朱翠宫,看来今晚的风波还真是针对着平素与皇后不合的宫妃来的。
皇上在朱翠宫逗留的时间并不短,眼看着天都要亮了,妙仙怕自己躲在这里被人发现了去,便往回跑,待跑到惜薪司的那条小路上,方才不慌不忙的装作要去御厨房给淑妃娘娘取早膳吃的奶糕。
“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皇上去了朱翠宫?”妙仙挑了一个翠微宫的小宫女问道,成妃的翠微宫就在朱翠宫旁边,昨晚的阵仗想必也是惊动了翠微宫的。
“你也知道?”宫女屏儿打了个呵欠问道,随即也是好事的小声说道:“我家娘娘还以为抓刺客呢,后来打听了才知道是皇上去了朱翠宫亲自搜,本来我家娘娘以为皇上下一个就要来翠微宫了,没想到准备好了,皇上也没来,而是天一亮便向着太后的云寿宫去了!你是没见,昨晚上许婕妤跟受了辱一般,皇上走后是连哭带闹,一会儿要吊死,一会儿要吞进自杀的,热闹得很,本来是没多少人知道的,可她这一闹,倒是西六宫都听见了!而且呀我还听说,西四所那边还有六局二十四司、内侍省、慎刑司,就连冷宫都被搜了个遍,是御林军统领聂大人带着尚方宝剑亲自搜的!”
妙仙和屏儿正说话,打迎面来了个小丫鬟,是谦贵人身边的茗叶,一见妙仙便凑过来问道:“昨晚瑞雪宫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亮灯?听外面的小太监说皇上都去了,可是有了刺客?吓得我家小主到天亮也没睡着觉!”
屏儿一听,敢情这瑞雪宫昨晚也被搜了,这妙仙倒是装的挺好,妙仙倒是讪讪的笑着说道:“哪里什么刺客,昨晚我睡得沉,还没等起来皇上就走了,所以什么也不知道!”说罢转身便走了。
瑞雪宫在东六宫的最南边,离着皇后的慕云宫倒是近,却离着西六宫远,所以瑞雪宫大晚上的发生了什么,慕云宫可能清楚,但是西边却是未必知道,谦贵人住的碧水楼就在瑞雪宫的后面,所以倒是茗叶听见了响动。
见妙仙分明是扯谎,不说真话,屏儿和茗叶相视撇了下嘴,各自取各自的东西去了。
妙仙从御厨房拿了奶糕便向瑞雪宫跑,平日里她要尖的性格可是什么都要拿到最好的一份,气喘吁吁地回了瑞雪宫却见闵淑妃正坐在椅子里,也是一夜未眠。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闵淑珺问道。
“娘娘,看来皇后真的是不见了,昨晚上聂步带着羽林卫将搜了后宫大小地方,而皇上则是来了咱们瑞雪宫和许婕妤的朱翠宫,沈才人、柔妃也被宣了过去,这会子皇上去了太后的云寿宫了!”
听了妙仙的话闵淑珺心里越发的不明白了,喻孝和会去哪里?难道是知道因为火烧坤宁殿的事情要被连累,所以逃了?还是她真的找到了法子穿越回去了!
风凌尘天一亮便进了云寿宫,以请安为名,实则是为了喻孝和失踪一事,“儿子给母后请安!”
穆华龄早已经梳妆完毕坐在椅子里,看着下面站着的风凌尘,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皇上已经有多久没来哀家的云寿宫请安了,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哀家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是个糊涂人,皇上也别绷着了,要搜就派人进来搜吧!”
“儿子怎么敢,母后多心了,儿子今早来是为了看看孝和是不是在母后这里,或许昨晚上过来请安,与太后聊的投缘了便住下了!”风凌尘既然还不到摊牌的时机,自然不会与穆华龄撕破脸皮。
“皇上昨晚大肆搜了后宫,还赐给聂步尚方宝剑,连慎刑司和冷宫都不放过,甚至还亲自搜了两宫娘娘的寝宫,哀家就算是年纪大了,既聋又瞎可还是有耳朵的,哀家久居深宫都知道,不小的皇上昨晚的动作传了出去,我胥盛国的颜面何存?”
穆太后示意桂嬷嬷和齐嬷嬷将寝宫里的帘子、柜子都打开来,也是给了风凌尘一个下马威。
“儿子的确鲁莽了!”
穆太后摇着扇子说道:“皇上,一国之君可不能沉迷于女色,当时哀家看中这喻氏,也是见她识大体,如今这样一个女子火烧了坤宁殿,还惹得皇上不顾朝纲,莫名失踪,岂不是还有失节的嫌疑,早已经失了母仪天下的本分,哀家看,”
“太后,朕就算是要废后,也得先把皇后找到再说,皇后失踪兹事体大,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国威!”风凌尘打断了穆华龄的话。
穆太后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无非是将皇后失踪的事情就此作罢,随便编个理由说是殁了,到时候再立一个,最好是她的人。
“既然皇上自有主意,哀家就不多言了!”穆华龄太了解风凌尘,她曾想尽一切办法想在少年时代就操控这个孩子,可他早慧睿智,愣是以弱示人,做出一番大智若愚的样子,瞒过了自己,登基为帝。
“不过皇上想在云寿宫找到皇后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哀家也并没有见过皇后,哀家身为太后,更是不可能找一个皇后的麻烦!”
风凌尘做了个吉拜,“既然这样,儿子告退,叨扰母后了!”转身去了。
风凌尘知道云寿宫是不会藏人的,像穆华龄这样谨慎的人,即使真的是她绑了孝和,也不会藏在云寿宫,他来不过是想看看穆太后的反应,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此事与她绝对脱不开干系,尤其是她急进的想要再立皇后,将孝和失踪的事情不了了之,不过这样一只老狐狸,风凌尘很难说准她会利用谁来充当她的侩子手。
风凌尘回到出云宫时聂步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朕知道你没有搜到人,因为皇后很可能已经被藏了起来,她们是不是会向孝和有歹意,朕也无法确定!”
风凌尘显然很挫败,他双手撑着桌案说道,“想尽办法继续找,将暗卫悉数调出去!”
聂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作了个揖答道:“臣一定尽力找到娘娘!”
“是一定要找到她!”风凌尘撑着头冷声道,想起两天前自己还答应过孝和保证她性命无忧,这会儿连她的踪迹也找不到,“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聂步依旧是稍作迟疑,却还是躬身退了几步,转身走了。
聂步打出云宫出来后便一直是心事重重的,只是吩咐副统领杨业要继续追查皇后的下落,“皇上吩咐,派暗卫暗中调查皇后的下落,此事不要声张到宫外,明白了吗?”
杨业是聂步的副统领,也是他的左膀右臂,所以知道聂步与皇后是青梅竹马,所以皇后莫名失踪,他才会这般焦急、心不在焉,“大人也不要太过焦虑了,昨晚守卫如此森严,娘娘不可能被偷运出宫,想必还是宫内,只是暂且不知道囚禁在哪处密室里!昨晚搜查之时,属下倒是觉得那慎刑司地形复杂建一处密室并不困难,还有冷宫,我们只是搜查了外三间,里三间虽说没有脚印,可也未必没有人去过!”
聂步知道杨业是个聪明人,聪明心细,与自己想的没有出入,便吩咐道:“今晚你去冷宫,再仔细地搜查一番,我去夜探慎刑司,毕竟我手中有尚方宝剑,慎刑司是个鱼龙混杂之处,不好对付!”
“属下领命!”
聂步几乎是一整天都在等着夜幕降临,这个季节天黑的不算早,而且仍有余热,大都睡得晚,尤其是慎刑司,没有窗,挤在一处很热,怕是只有到了后半夜才都能睡沉了,而且后半夜的时候人最为困乏,才不会注意到自己。
聂步将慎刑司的地形图展开来,图上标注的极为清楚,可是按照聂步的记忆,这慎刑司里似乎有几个地方是图上并未标注出来的,可见这慎刑司在建好之后人为地再次改过。
想来就算是天牢,也有几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关押重要囚犯更何况这宫里这样一个暗不见天日的慎刑司,聂步想起自己搜查的当日,那件看上去要比其他监舍干净的小牢房,地上铺了那么厚的稻草,显然就是为了遮掩住地上可能漏出来的玄机,以及踩上去的脚步声。
聂步最后看了遍地图,确定好自己行动的路线,将图都记熟了,然后引火将慎刑司的地图烧个干净。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再过两个时辰就会有一辆箱车到慎刑司运尸体,按照近日西北角门接到的手令,这辆厢车会在宫里来回一个时辰,将病死的太监宫女还有慎刑司里的罪奴一并运出宫外,风凌尘就是要利用这一个时辰将孝和找到并救出来。
夜行衣,遮面的黑巾,黑巾之下还戴了一层贴面的黑纱,以免黑金掉落露出容貌,聂步是暗卫出身,所以太了解如何隐藏自己,甚至他还微微的易容,在脸上伪造了一处疤痕,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身上除了一把绕在腰上的软剑、一把极为普通的匕首之外没有任何的挂饰、兵器,以免与人交手时露出本来的身份,宫中夜探一旦被发现便是死罪,他死不足惜,可他尚未救出孝和。
入了后半夜,皇宫里一片肃静,就连出云宫门外的守门太监都在不停地点头打瞌睡,最后索性靠在门框上眯着了,聂步太熟悉宫中暗卫的排布,所以为了避开这些眼线的监视,自己选了云寿宫向北迂回,虽然远了些,但他轻功好,并不会耽搁多长时间。
伏在西北角门的门顶,聂步隐隐的听见有马车声传来,蹄子已经包上了麻布只有轻微的声音,守门的侍卫核对了入宫的手令,并检查那辆箱车,箱车是个前后用帘子遮住的车厢,大概有一人来长,尸体从前面送进去,到地方后便从后面拖出来,免得搬运之苦,却也有了能藏人的漏洞,待帘子一放,聂步看准时间,从后钻进了那运尸体的箱车里,随着向慎刑司去了。
“今日有几个?”赶车的一蹦下车,车身剧烈一颤,聂步知道可能是到地方了。
“今日有些多,一共五个,不过有一个你要费心了,胖了些,搬起来可费力气了!”说话的这个人是个女的,但是声音粗狂,与宫里其他的嬷嬷不同,聂步确认是到了慎刑司,自己趁着他们搬运尸体的工夫潜进了慎刑司。
那件小监舍在最里面,自己为了避免脚步声引起他人的注意,用壁虎游墙功从棚顶游了进去,取出随身带着匕首,机关一动便出了一个小钢针,将监舍的锁撬开来,轻声进去,果然空无一人,聂步摸索被稻草掩住的地面,此时耳边还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是那赶车的在与那嬷嬷说话。
聂步摸到了一处缝隙,将稻草掀开来,取出事先备好的火折子一照,果然是一处密道的入口,聂步担心下面有人看守,将钢板抬起,从怀中取出一小截迷香掩着鼻子扔了进去,果不其然听见下面有一阵声音传来,似乎是盆碗落地的声响。
聂步拿出匕首将密道口撑了起来,自己跃了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已经被迷香迷倒了的老嬷嬷,五大三粗,地上还有被她拨落得碗碟,早已经碎了。
这地下的密道是个刑房,挂满了刑具,堪比刑部大牢,触目惊心,而聂步便在牢房最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俯卧在地上的人,浑身是伤,发丝凌乱,即使这样,聂步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自己要找的喻孝和!
聂步飞奔过去,将地上完全昏迷过去的人扶了起来,试了试她的鼻息,气息微弱,摸了下颈脉,还活着!身上白色的衣裳已经是布满了鞭痕血迹,食指被夹指的刑具折磨的面目全非。
聂步来不及心疼她,连忙将孝和扛了起来,取了一段刑房里的绳子将孝和牢牢地捆在了自己的身上,轻功一跃出了密道,将匕首带上,地面恢复原样,再去了一截迷魂香扔在了监舍的走廊里,方才驮着人走了出去。
为了能够不动声色,聂步将孝和装作尸体一动放在了抬人的木板上,那两个小太监还好奇今晚不是说五个人,怎么又多了一个,“别管了,抬上去吧,可能是刚死的!”其中一个不耐烦的说道,两人便草草的将孝和当做了尸体一同扔进了箱车里。
那赶车的与那嬷嬷还闲扯了好一会儿,尽是些荤段子,聂步藏在暗处,直到见那赶车的赶着箱车走了方才找了个僻静处换了夜行衣,堂堂正正的到了西角门。
两个侍卫还以为是统领大人夜里查岗,吓了一跳,聂步泰然道:“近来宫里杂事多,你们一定要瞪大了眼睛,不要含糊!”
“属下明白!”
那辆运尸体的箱车过来了,两个侍卫刚要检查,聂步便说道:“我亲自来!”挑开帘子,用剑一一的拨了一下,说道:“放行!”
喻孝和就这样随着那辆运尸体的箱车按照聂步的计划被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