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戈壁中遇到悍匪后的伽蓝公主一行人继续西进,失去敏敏后伽蓝连个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好在徐将军为人礼遇,伽蓝方才没有吃太多的苦。
他们到了鄯善也有几个月了,徐聪带着皇上的密信入鄯善国,希望鄯善的国王能够帮助他们在城中贴告示找寻秦素映和喻后二人。
可是这个鄯善国王自从吞并了精绝、且末、小宛等地之后便狂妄起来,一直派使者推脱说是有要事在身不便接见,要么就说国王身体抱恙不能见客。
徐聪也懒得见那个国王,可是他有令在身不敢耽搁,希望使者可以应允在城中张贴告示,可那使者却是左右推脱,说是未有国王命令,不敢有任何的声动。
他们将婼羌等居民稀少的地方问询过没有丝毫的消息,又返回鄯善继续寻找。
“要不然我们用黄金贿赂他吧?”伽蓝建议道,“我看他们是不打算帮忙了,推三阻四的!”
徐聪摇了摇头,否定道:“自是不行,如果是你我的私事贿赂倒也罢了,可是我们手里既有陛下的密信又有胥盛的文书玉玺,若是贿赂丢的是我胥盛的天威!”
一个西域的小国竟敢如此的狂妄,端着架子,徐聪岂能奴颜媚骨。
“那现在该怎么办?都已经三个月了,我们出了那个打太极的使者之外,一个有用的人都没见得到呢!”伽蓝有些灰心。
胥盛早就对鄯善有戒心,尤其是这鄯善的国王大肆扩充疆域后,陛下有了兴伐之心,让这近几年不在朝岁的鄯善继续作为臣服的属国。
不过这起战之心到底是还没动作,若是此番以此为借口,倒是师出有名,可这些话不能对伽蓝公主说。
“公主,如果再等两日我们还见不到国王,那便继续找寻下一个国家,这些国家都毗邻亲密,想必邻国有动静,鄯善也有有,至于这难题就回去留给栾将军。”
伽蓝点头同意,虽是队伍里以她为尊,可是万事都是徐聪拿主意,她不过是跟着走是了。
“公主,天色也不早了,今天怕是没什么好消息了,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徐聪看了看窗外说道,一晃他们在西域也停留好几个月了,初秋的天气太阳一下山便起凉风。
这件客店是那鄯善的大臣安排他们住下的,倒是气派,来往不少西域和胥盛的客商,在大堂用膳喝茶,倒是都能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今年的茶叶卖的最好,价钱还高,边城近来太平得很,听说京城要发一种叫做债券的东西,之前大量的客商涌入疏勒,说是要高价收药材,可是他们还从来没听到过有关秦大夫和皇后的消息。
伽蓝在边城荣惠王府住过一段时间,饮食都偏向于汉人,也偏爱汉人的饮食,好在这客栈里汉人客商居多,口味也让她满意。
“我们要一些酒肉,上好的葡萄酒……”伽蓝觉得背后的声音这样熟悉,似乎是相识的故人般,她拿出怀里的小镜子,沿着自己的肩膀看过去,自从经历过那次劫匪后,伽蓝跟徐聪他们也学了不少,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闵婴!”伽蓝惊讶的小声嘟囔,她竟然在镜子里认出了闵婴,虽然他换了完全汉人的打扮,留起了胡子,可是伽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伽蓝女扮男装,与以往穿着打扮变化极大,而且两人背对而坐,所以闵婴并没有认出自己身后的伽蓝公主。
“公主说什么?”徐聪没听清追问道,见伽蓝公主的脸色骤变。
“徐将军,你可看见我身后有一个淡蓝色布衫,束发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
徐聪自若的喝了口酒,余光瞥了一眼,“怎么了?是你的仇家?”
“他是加塔的贴身谋臣名叫闵婴,当初就是他身入汉营劝风遇尘造反,秦大夫就是被加塔绑走的,那么他一定知道秦大夫的下落!”伽蓝有点兴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三个月了,他们都要放弃鄯善去别处了。
“一会儿你先上去,我带人将这个闵婴抓上去,你问他话。”徐聪说道。
“徐将军一定要小心,这个闵婴是个狡猾之人,不要被他逃脱了!”伽蓝叮嘱后起身离开,而此时的闵婴并没有被惊动,仍然与自己一桌的几个西域人和汉人喝酒寒暄。
伽蓝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回房,关了门耳朵贴在门上细听,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听见门外有呜呜的声音,门被间断的敲响了三声,这是徐聪的暗号,她连忙开门,闵婴被塞着嘴架了进来,伽蓝合上门转身看着被押在地上的人,“没错就是他!”
“伽蓝公主?”闵婴也很惊讶在这里遇到公主,“原来公主没有死”,闵婴还以为当初风遇尘的叛军被剿灭,王府里的伽蓝公主一定会被杀掉,没想到她竟然毫发无损还跟着这几个胥盛的将士。
“加塔呢?他将喻皇后和秦大夫藏在了何处?”伽蓝质问道,她此时还不知道加塔已经死了的消息。
刀架在脖子上,而且自己成了丧家之犬,闵婴直言道:“当日我们的确遇袭了喻后和秦大夫,可是喻后落马后就不见了踪影,我们只是胁迫秦大夫去了疏勒,真的不清楚皇后的下落。”
“你撒谎!”徐聪的刀又近了寸许,吓得闵婴闭上了眼睛,“不敢乱说,如今加塔已经死了,我也流落在这里,在商队里给两边商人做翻译和向导,落魄如此怎么还会骗各位,如果诸位不相信,那便前去疏勒一探究竟自然明了!”
加塔死了?他什么时候投靠的疏勒?伽蓝全然不知道,突然听见他死的消息竟一时大脑空白,那么多恨、那么多怨都随着‘他死了’三个字戛然而止。
“加塔是怎么死的?”伽蓝站不稳,退了几步,半晌后,扶着椅子问道。
“公主,可汗想要娶秦大夫,巩固自己在疏勒的地位,可是那秦大夫手段狠辣,竟然yan割了可汗,后来便死了,到现在他们为了安抚残部兵将,还将杀人的污名嫁祸在我身上,我还是疏勒的通缉要犯,不敢再往西去了,只能在鄯善境内。”
伽蓝公主突然笑了几声,摇了摇头,一滴泪从她碧蓝色的眸子里滑落,“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死了也好,就再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这几句话说的伽蓝心痛,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终究是没了。
伽蓝公主因为突然听到加塔去世的消息悲痛欲绝,无心再继续审问,可是徐聪却还是有疑问,这个汉奸何其狡猾,他们去了疏勒可不要是陷阱才好。
“加塔率领残部前往疏勒,为何我们不知道,两万人能瞒得住谁?”
闵婴的脖子已经流血了,惊慌的说道:“将军,可汗与疏勒国王有血亲这事本里就很少有人知道,而且当时令将士化妆成回纥西逃的难民,那疏勒起了瘟疫,大量难民被驱赶城外的事情您是有耳闻的吧,而且将军要想想,为何那秦大夫没有杀我而是放了我,出了要让我顶包,还是为了能让我带出她在疏勒的消息呀!”
看来那些杜撰的评书戏曲竟是真得,只怪平日里有关医仙的传闻太多,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你同我们一起去疏勒,如果是真的,给你条生路,如果是假的那便杀了你!”徐聪示意属下,将闵婴绑起来,明日一早便启程疏勒。
闵婴被带下去看管起来,徐聪收了刀准备给边城的栾青密信一封。
“将军,闵婴当日也在现场,如果他说的都是真得,那想必我们找到秦大夫也仍然不知道皇后的下落。”伽蓝提醒道。
“所以我信中会请求栾元帅另派一支队伍继续找寻皇后的下落,而我前往疏勒营救秦大夫!”徐聪提笔答道。
说罢,徐聪看了眼伽蓝公主,“公主,恐怕你要留在这里了,原地等候援军到来,只有你熟悉喻后身份,带领队伍继续找寻!”
“你们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伽蓝有些惊慌,她本来是个没主意的人,不想喻孝和那样机敏聪慧,也不想秦素映那样果敢。
“这也是无奈之选,我会将公主托付给可靠之人,想必不足一个月援军就回来,我要将剩下的十个士兵都带走,营救秦大夫需要人手,只能给公主留下一个。”
伽蓝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默而不语接受上天的安排。
徐聪也觉得自己绝情了点,将一个金枝玉叶独自留在这里,可是情势突然,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能委屈伽蓝,他们孤军深入疏勒救人,也是危险至极。
“公主,要不我再为你找一个婢女作伴?”敏敏被悍匪劫了去,生死不明。
“不必了,我处境危险,不要再搭上一个无辜的生命,将军放心去吧,为了活下去,我也会拼尽全力的!”
父王死了不是末路,她被和亲王府被爱人抛弃也不是穷途,如今这异域孤身,生死未卜才是绝境了。
命运如此玄妙,一心寻觅的人,同在一座城池,一心寻找真相的人,真相近在咫尺,可却是彼此互不相闻,互不相通,如同半盲了一般寻寻觅觅不得始终。
夜里,在小院的屋顶,凌梦知伏在龙天啸的腿上看星星,那一双眼眸如此璀璨,满天星光最亮的一颗也无法比拟。
龙天啸的手沿着她额头和鼻子连起的完美的弧度轻移,“别闹,我在看星星!”梦知握住了他在自己脸蛋儿上轻抚的手嗔怪。
“我们在这里停留好几个月了,从夏天到秋天!”
“你厌烦了吗?”龙天啸问道。
“也没有,在两不管要比这还无聊!”她扭了扭身子侧过去伏着说道。
“那我们就住在这,直到你厌烦了,我们再换个地方?”将她脸上几缕乱发归好。
“你带我回中原好不好?”她起身问道。
龙天啸手一僵,眼睛一转问道:“怎么要回中原?你可是侵犯,很危险。”
“我只是再想,我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若是能回到我出生的地方或许就想起来了,反正你也不带我去见医仙!”她的眼睛带着狐疑之色,显然是对自己的身份开始怀疑了。
龙天啸早就知道她不会那样好骗,本就是个精灵古怪的人。
“梦知,我也有一个问题,我们何时成亲?自你我婚约算起,已经拖延的太久了!”龙天啸想生米做成熟饭。
“等我恢复记忆,我们再成婚不好吗?”梦知心有结,不肯与他成亲,“有不急于一时,难道你还不放心我?”
“梦知,华大夫说你可能永远都记不起来了,难道永远都不嫁给我?”龙天啸捧了她的脸,眉眼里没有逼迫的神色,却是有千心万意难以言表。
梦知还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端详他,粗粗的眉,内双的眼睛深深的,乍看有点阴沉,下颌坚毅,隆准薄唇,这样的男子不是应该薄情的吗?
他的眼睛和他的心胸一样,好像容纳了江河湖海,满是沧海桑田。
“梦知你在犹豫什么?”看她这般深深的望着自己,龙天啸问道。
“四哥,我有时就是想不开”,梦知揽着他的肩背,说道:“我若是对你一往情深,肯嫁给你为妻,为何我什么都记不起来,记不起你我****,你我苦痛?”
龙天啸的眼神有一丝的闪躲,梦知称之为心虚之色,“除了我你还能记起其他男人吗?其他男人给你的****和苦痛?如果没有,那你就只有我!”
梦知没有回答,可是她心里却念念着‘凌郎’,这是那晚醉酒头痛欲裂时她想起来的,那根簪子上的凌字不是她的姓氏,是他所爱之人的名字。
龙天啸到底隐瞒了自己什么,不过用所爱之人的名冠以自己为姓,何不是缘分。
“你抱我回去吧,我有些倦了。”
凌梦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大概只是怀疑,以他对喻孝和的了解,若是她真得记起来了,绝不会与自己这般亲近,即使有意隐藏,也难掩她性子里的孤傲来。
龙天啸已经不做奢求喻孝和一辈子都是梦知,有一****便快活一日,与她相厮守一日,哪天她记起来了,要杀要刮他都认,要走要离他也决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