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婼羌,队伍行进的很慢,凌梦知并不知道龙四爷是为了躲开走在前面往鄯善去的一行人,这白日里太阳毒的很,照的眼睛睁不开,梦知不停的扇扇子。
“喝水吧!你第一次难免不习惯!”四爷将自己的水袋给了凌梦知。
“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避开中午这会子的毒日头!”
反正也打算拉大与前面一行人的距离,而且太阳高悬,那就休息一下吧,凌梦知还没喝完水就看见有人从前面往回撤嘴里还念叨着‘悍匪’,还有空跑过来的马上面挂着人,难道是发生了打斗?
他看了眼龙天啸,他没什么表情,岿然不动。
“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要不让生姜去看看吧,万一是被匪盗劫持的商队,我们还可以支援一下!”龙天啸的商队保镖相当多,前后都是带刀的护卫,若不是在两不管地界,这么多带刀的人群聚,官府时不会不管的。
“生姜你去看看!”
看来的确不远,生姜来回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禀道:“四爷,的确是商队,不知道和那个帮派斗了起来!”
“我们去帮帮他们吧!”凌梦知没有注意到生姜与龙天啸眼神的一个交流,自然也想不到,受袭击的所谓‘商队’是为了找寻她的人,更想不到袭击那队人的是龙天啸的人。
“梦知,我们也只是路过,不知道别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所以不要断然插手,经商在外树敌太多可不好!”
什么恩怨,分明就是路遇悍匪被劫的商队,以他的实力对付这样一个帮派不是很轻松,可见就是不想得罪同道中人免得自己不好过。
既然他不想帮,梦知也没有再说,她不晓得其中厉害,自然觉得龙天啸不够侠气,岂是江湖中人所为。
见凌梦知眉眼里不大高兴,龙天啸示意生姜,“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若是商队被劫,让他们卖天龙会一个面子!”
生姜也知道下面的弟兄做事不力,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有解决那帮人,被夫人撞见。
“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倒是个商机?”
“商机?从何处看来是个商机?”龙四爷笑着问道,他闯荡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商机。
凌梦知来了精神,在地上盘着腿与他说道:“你看,这一路上多不太平,官府管制的力度根本就不够,尤其是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何不立一个专供人护送押运的生意,你手下这么多的护卫只自己用就太浪费了!”
她越说越是有精神,“而且你看,与其强行收纳保护费,走黑道的买卖,不如这保镖货运的生意!”
龙天啸摸了摸下巴,说道:“你说的倒是和官府的官驿差不多,但是民间的确没有!”
“官府呢都是护送银两、文书时的护镖,用的都是官府的卫队,我们是给商户护镖,走的都是各处的货物,用的也是自己的人!”
“不过!”凌梦知挑了挑眉,“要做这件事,沿途的匪盗可都要有准备,喂饱他们的肚子是不可能的,最佳的方法就是连同官府一并的剿灭他们,也可以为民除害!没准还能得到什么嘉奖呢!”
想法不错,龙天啸第一次发现她如此的有经商头脑,可是按照喻孝和的出身来看,养在深闺不应该有这番见识。
“你还有什么想法?”龙天啸见她意犹未尽的,眼睛亮亮的。
“当然有了,其实呢这个押运货物并不是最挣钱的,你可以在押运里额外让商户缴纳一项‘保险费’这可就是一本万利的营生啦!”
“担保费?那和我现在收保护费有什么不同?”龙天啸反问道。
“当然不同了,你的保护费是有进无回,可是担保费若是货物被劫,可以赔偿货款!你赚得钱就从黑的变成白的了!”
龙天啸黑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想过洗的一身白,可是他倒是觉得凌梦知说的这两设想倒是不错。
“梦知,你知道走货,你也看见了”,龙四爷指了指自己的押运货物的马车,十几架,“不可能没有损失的,我们收取的担保费和赔给人家的额度,这太难权衡了!”
“四爷,生意往来靠的就是一个‘诚’一个‘算’,我们既定的损失有一个额度,不就可以避免大量赔款的风险,我们赔的是遇险的货主,而不是有货损的货主!”
好一个走滑头的想法,押运的买卖,担保的买卖都连起来了,“梦知,可是我们的人力耗费很多,走一趟货茫茫西北,可不容易,赚得是不是微薄了点!”
“我们收了担保费,是为了开钱庄啊!”凌梦知可是注意到了,两不管地界可是连个钱庄都没有,真是不知道龙天啸的金山银山都藏在哪里了。
“不止两不管没有钱庄,连边城都没有!”
“唯一一家垄断的生意你都不做!”凌梦知拍了大腿。
“钱庄风险太大了!”
“在西北你都走的了货,担得了保,还怕开钱庄,谁敢劫你龙四爷的钱庄!”
此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龙天啸倒是觉得自己过于墨守陈规了。
“钱庄里的钱自由借贷,我们赚的就是借贷的钱,还可以自己投资,如此一来你都不用自己从黑往白走,能够维稳地方经济环境,官府自然而然向你身上泼水,不想白也会白!”
“我要仔细想想!”龙天啸往日从容,此时眼神微动,不过梦知看出来,她在考虑自己的想法。
龙天啸不止一次考虑过天龙会的出路,他从上任手里接过这西北四个帮派的重任时已经是危机重重,他用了十几年的工夫才将现在的帮派转为商会的面貌,可是仍然脱离不了江湖之气。
龙天啸没想过要从良,他也不屑于,只是他要为日后的弟兄们指条明路,回纥日渐西山,西北早晚要伸进来胥盛的手,摒弃以往的江湖帮派作风,行商才是明路。
毕竟两不管地界终究一日是要被‘接管’的。
方才凌梦知的设想很有吸引力,对于会中弟兄们来说,他们的本职并没有改变,还可以赚更多的钱,有更清白的底子。
“四爷,前面的事情清了!”生姜回来禀报。
“梦知,你方才说的事情,回去后我们详谈!”两人上马继续赶路,日头还是那么热,梦知将面纱放下,看了眼前路,若道婼羌还要两天一夜的路程。
“四哥,今晚上我们住在哪里?”前路一望无际,似乎没有什么人家和客栈,总不能荒郊野岭的露宿吧。
经过一大片水源,且称作湖吧,众人下马取水,凌梦知也在湖边歇脚,“可惜了这一片水源了,旁边连住家都没有,若是我就在此处开一间客栈,生意一定好!”
“你若是在这里开客栈那可就是断了他人财路了,我怕你交不起保护费!”龙天啸喝了口水笑道。
“怎么?此处有悍匪?”
龙四爷点了点头,“今晚我们就住在附近,西北一只唤作响铃帮的马帮,他是我朋友,正好你也从未见过什么是真正的贼窝!”
凌梦知在黄金阁时就觉得龙天啸做的都是不着太阳的买卖,她住的也是贼窝,今日龙天啸倒是想让她见识一番什么是真正的贼窝。
一阵铃声传来,凌梦知回头看去,乌泱乌泱的马群载着人朝他们过来,气势磅礴也极其凶悍,如排山倒海而来,想必这就是龙天啸说的响铃帮。
为首的人秃着头,半露着胳膊的黝黑大汉,手背上还纹着《山海经》描摹的‘开明兽’,虎身九头,九头皆人面,看上去就很邪气。
身后是一帮灰突突的带着兵刃的小弟,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可还是难掩匪盗的气质,那狼牙钉棒看着就让梦知心里一颤,更别提那耳环、鼻环,怪异的刺青。
“龙四爷,你可是多次过我家门而不入,这次走不了了!”为首的光头一笑,一颗大金牙,参差不齐的满脸凶残相。
凌梦知看了眼龙天啸,心里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以身相许了,原来他在土匪头子里长得真的是惊为天人,而且貌比潘安,玉树临风,简直想把所有夸赞的词都用在他身上。
换个自小落入贼窝的姑娘见惯了这些土匪头子,见了龙天啸肯定是义无反顾的往身上扑的,她这么颜控,想想就抓紧了龙天啸的袖子。
“哟!你身边怎么还带着一个妮儿!”那秃子没有头发倒是络腮胡子一大把,摸着一脸奸笑,好在梦知斗笠轻纱遮面,看不见她甩出的那个大大的白眼。
“这是我未过门的夫人,梦知这是响铃帮的帮主于震沙!你唤他于帮主就好了!”
“于帮主!”梦知抱拳打招呼。
那于震沙突然大笑吓了梦知一跳,只听他说道:“龙四爷,你真是带着女人出门说话都文绉绉的,还未过门的夫人,不就是你的压寨夫人,我还以为那李凤娘是你的姘头,看来你是又找了一个小妮子成亲,快随我回寨子里,早已经备好了酒菜!”
“他们马骑得快,你可行?”一路上他们都行路散漫,怕遇上马帮的弟兄梦知适应不了,骁龙奔起来控制不好容易落马伤了自己。
“放心吧!”梦知对御马似乎是手到擒来,娴熟得很,就连骁龙在她胯下也是御得住的,梦知心里还以为自己骑马的功夫是龙天啸教的。
策马狂奔半个时辰的路程,在哪连绵的沙丘后面,一处被圈起来的地方,几座楼寨,相当的壮观,都是土窑结构的寨子,苍凉大气,门牌上“摩柯寨”几个大字,别看他们粗狂得很,这寨子取名倒是拗口。
铁锁大门落下,寨子上还有好几处箭楼,这样毫无遮挡的空地,这箭楼设计的极佳,随着马帮入寨,里面更是宽敞,比起龙天啸的五湖园附庸风雅,这里的确是贼窝。
龙天啸知道梦知不喜欢粗鲁之人,询问她的意思是不是要入宴,梦知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与于帮主想必有很多话要谈,我也旅途劳顿,想早些休息!”
龙天啸示意生姜寸步不离的保护,她初入摩柯寨别出了什么不愉快,生姜护送凌梦知去小楼上休息,龙天啸则赴宴于震沙。
吃酒、打牌、男女嬉行,生姜护着梦知在三当家的带领下到了休息的小楼,“这里是帮主内眷住的地方,比较清静,夫人放心住吧,最里面那间,没人会打搅!”
“有劳了!”大抵是这个三当家面善,所以才派来送自己,看他走远的梦知方才说道:“这个三当家倒是没什么匪气!”
生姜一笑,“凌姑娘,这个三当家原本是商队里的账房,被掳来给于帮主管账,时间长了,娶了贼婆娘生了孩子,看他老实给了个三当家坐坐!”
怪不得,原本就是个良善之人,梦知未多言上了小楼,走过回廊时经一房门上着锁,凌梦知往里一瞥,只有这一间从外锁上了,她也是好奇,没想到见里面关着一个姑娘,五花大绑还堵着嘴。
既是贼窝,这样的事情想必是寻常,梦知收回了眼神低头走过去,心里倒是可怜那姑娘,还是青春的年纪。
“凌姑娘,我就守在外面,有事您知会一声!”生姜关好门,留下梦知一人独处,这屋子收拾的极其整洁,想必原来住的也是个女子,还放着琴在案上,还有妆奁,书案上还有一支排箫,是竹制的。
凌梦知拿起那排箫吹了两下,声音极其的好听,吹排箫好像是本来她就会,可她记得却不甚清楚了。
反正闲来无事,一曲排箫作消遣也是不错,等到了婼羌的集市一定要让龙天啸给自己买一个。
“救命啊!放开我!”突然有女子呼救的声音,打断了梦知的排箫声,她连忙打开了门,生姜迎了过来阻拦住凌梦知出门。
“谁喊救命?”好像是方才锁着的那扇门,现在是打开的,求救声从那里传来,凌梦知看过去。
“凌姑娘,您还是别过去了,这是摩柯寨自己的事情,我们插手不好!”生姜劝道。
“可是她在求救!”梦知不顾生姜的阻拦疾步走过去,其实她在瞥见那被锁着的姑娘时心里便生出怜悯之情。
原来是有人欲向那姑娘施暴!凌梦知踢开另一扇门闯进去,喝道:“放开她!”
生姜背后皱紧了眉,他家未过门的凌夫人出了名的爱管闲事,这回好了,这姑娘也算是命大,只是生姜倒是觉得这个姑娘眼熟。
生姜抱剑突然想起来,她就是那晚自己偷听时伽蓝公主身边的小丫鬟,虽是从窗缝里看见的,可是就是她,没想到于震沙将她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