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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青帆之死

野竹林,无界无碑,横在前往山西的路上,成千上万棵竹子在春风里静驻,其叶徐徐而鸣,一路上杀机四伏,即使白日策马在这林中,青帆的手也是时刻不离玄机剑。

突然,地上积的厚厚的竹叶中飞出绊马绳,青帆胯下战马一跃而起,倒是身后两个侍卫被绊倒,马匹嘶鸣之音响彻云霄。

凭空而来数十个黑衣人,白日行凶,即使蒙面也是看得清那一双双杀气十足的眼睛,从他们的衣着、兵刃、排阵不难看出这些人和前几日刺杀自己的人是来自一个组织。

玄机剑出,勒马备战,两个侍卫退居马前守护喻青帆,前两次青帆问过他们是何人?为何要杀自己?并没有回答,上来便是招招致命,护卫自己的侍卫也牺牲了两个,这一次他未再问,看来这次的敌人不喜欢废话,或许背后主子的死令也无需他们废话。

天网骤落,他们早已备下了天罗地网在这必经之路上,踏马而起挥剑乱斩,那张网被斩落成碎片散落一地,围剿、群起而上,他们的武功并非绝世却胜在默契,看来不是普通的江湖杀手组织。

单凭短兵交手,喻青帆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人自是毫发无伤,可此番竟有箭弩,箭……暗杀里少有用的东西,胥盛战事频繁,造箭的竹和铁一贯紧张,所以但凡箭矢只要留下就能够追查到铸造的源头,看来这些暗杀之人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杀了自己。

箭雨之中,喻青帆分身乏术,战马嘶鸣而来,青帆翻身上马,两个侍卫已经被乱箭射死,还是如雨般的见射中马腿,黑马跪地将喻青帆抛出,一只黑羽箭也穿透了喻青帆的背,箭头穿胸而过,他梗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轰然倒地,未闭的眼中是不屈和不服。

喻青帆戎马倥偬,想过无数次自己死于乱军之中,回纥人之手,最后竟在这野竹林亡在了胥盛自己人手里,青天云卷云舒,孤林寂寂,百鸟哀鸣。

午后,风凌尘正在看折子,孝和歪在内殿的床上午睡,万里江山图的屏风雄浑,绿色的窗纱平和,都不如她浅睡时脸上的安然让风凌尘觉得安逸。

她腹中的孩儿过了三个月,太医说胎像愈发的稳了,所以才敢走动到出云宫来,用她的话说,就算是卧着好歹也是换了张床卧着。

四九慌忙的进来,额头全是汗,风凌尘还从未见他如此慌张过,连帽绳都歪了,风凌尘皱眉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做声,起身出了门外,四九附耳声音微颤的说道:“陛下,不好了,平西王喻青帆西去边城的路上遇刺身亡了!”

如同胸中一剑穿身而过,喉咙都是涌血般的腥气,风凌尘一把拎起了四九的领子咬牙问道:“你再说一遍!”

“陛下,娘娘还在殿内,陛下请节哀!”四九脸上肌肉抖动。

风凌尘撒了手,四九一个趔趄,“传徐圭、杨业进宫,马上!在御书房等朕!”他回身进了内殿,呼吸不稳,看着仍然侧卧浅眠的人眉心紧皱,如何说?如何告诉孝和他兄长被暗杀身亡?他又如何派人去喻府传信?风凌尘失了爱将犹如断臂,此刻仿佛血淋淋的站在那里心胸一片茫然无措。

喻孝和翻了个身,只觉得身后有人坐了下来,气息是风凌尘的,她露了笑意,摸索着两人的手紧握,他手心热热潮潮的,像是攥了很久,风凌尘贴了孝和的耳边说道:“我去御书房一趟,你在这里好睡,怕说话扰了你清静!”

孝和眼睛未睁,声音带着睡后未清醒的含混,“早知道你这么忙就不来打扰你了,还把你欺负到御书房去!”

额头温热一吻,明黄色的绸缎锦被向上拉了拉,“你好生休息,我晚些过来陪你。”他抽了手离开,孝和未觉异样,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御书房,杨业和徐圭两人面色凝重,看着皇上负手立在窗前的背影,“杨业,你去查清这个案子,找出杀害平西王的凶手,证据,这次朕绝不姑息!”

“皇上,很显然此时与穆太后脱不开干系!借此由头,皇上也到了铲除朝中太后逆党的机会了,胆敢刺杀朝廷重臣,皇亲国戚,任他是谁也不得姑息!”

风凌尘回身,冷眸里是一丝哀痛和决然,“查清所有证据,朕自会为告慰青帆在天之灵。”

杨业查这桩案子倒是可以,只是一旦开始查案必定要涉及众多的人,现在喻府还不知道平西王过世的消息,“皇上喻府那里还不知道消息,臣若是查起案子来怕是容易惊动!”

提及喻府,风凌尘心哀的闭了闭眼睛,孝和那里还不知道如何说,喻府也是一个难关,他看了眼徐圭,到底是左膀右臂,徐圭了然于胸拱手说道:“陛下,臣愿解忧!”

“去吧,只要能安抚秦氏,任何方法都可用,还有!”风凌尘一顿,坐在椅子里,“朕不打算让皇后知晓此事,皇后尚在孕中,怕是难以承受如此变故,能瞒多久是多久!你们两个下去做事吧!”

“臣领命!”徐圭杨业躬身退出。

二人从御书房出来,杨业便一脸哀伤,“徐大人,皇上派我查清这桩案子,而不是用大理寺想必是为了避免大理寺人多嘴杂传到皇后耳朵里,不知大人对于这起案子可有建议我的地方?”

着令青衣卫查的确要隐秘的多,徐圭转了转眼睛说道:“杨大人也是青衣卫出身,断案的能力要比徐某高明得多,不敢枉议,只是杨大人有任何用得到徐某的地方,必当竭尽全力,毕竟青帆是我的兄弟,要替他报了此仇!”

“大人方才在里面说此案与太后一党脱不开干系”,杨业压低声音小心问道。

“对!”徐圭挑眉看了眼杨业,“即使不是太后亲手杀得,也跟那些她身边的近臣脱不开干系!”

矛头已经准了,如果有证据,这案子就破了,可说来简单,如今尸首未验,刺杀之处不详,认证缺失,破案艰难,到了宫门口,杨业与徐圭拜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为了尽快破案子,杨业连夜策马出城,身边随从五个青衣暗卫,协同一个大理寺的仵作,外面的人他如今都信不过,凶手嫌犯是太后党人,保不齐会蛇鼠一窝相互包庇,而徐圭并没有连夜去喻府报丧,就让喻府度过最后一个安稳的夜,明日再说也不迟,徐圭也没有足够强大的心去面对一个尚且青春的夫人,还有襁褓里的幼子。

喻青帆死了,要天下打乱了,腰斩了风凌尘对西北绝对控制力,暂且得胜的太后党;预感到风雨欲来准备死中求生的关键人物崔户;欲侦破案子绝地反击的皇党,大幕展开,罗生之门无遮掩的毕现。

杨业率青衣卫无人算上大理寺借来的仵作共七人,夜行百里,按照这个速度,三日后便可到达朔州,已经吩咐了朔州要保存好喻青帆的尸身,和竹林内打斗的痕迹,杨业要一一过目后方能载入案牍,太后的势力波及甚远,避免不了蛇鼠一窝,朔州的仵作和探子他都不相信。

阳泉……天大亮,人马劳顿,“停止赶路,投店休息,未时继续赶路!”杨业下马,卫士将方才信鸽送的密信呈了过去,展开来是他离京时吩咐查的事情。

太后党此番与喻青帆暗杀有关的几个近臣,柏超、徐玉、崔户,其中崔户画了圈,信上详述,这个崔户是太后近来颇为宠信之人,徐玉举荐给柏超带到太后身边,频频进谏太后,多有采纳,而且崔户这几日称病抱恙在家。

杨业烧了密信,吩咐道:“派人盯住这个崔户,看他跟什么人来往!”

京城……徐圭换上一袭白衣,神色哀戚,一早上未上朝便趋轿前往喻府,门子认得徐大人上前恭敬地请安,“通报夫人,就说徐圭求见!”

听门子说徐圭徐大人来访,秦氏稍一犹豫,青帆不在家他来做什么?难道是宫里皇后的事情?秦氏不敢怠慢忙清了徐圭进来。

自己端坐于客堂之上,“徐大人,不知这个时辰您不上朝来府中所为何事?”秦氏问道。

徐圭面色哀戚,朝着秦氏拜了个大礼,吓得秦素映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忙要上前扶他起来,只见徐圭抬头,一脸的泪痕,说道:“夫人,喻将军遇刺身亡!天嫉英才!”

“你说什么?”

“夫人,青帆殁了!”这次变成了徐圭双臂扶着秦素映了,她身体僵硬的看着徐圭好一会儿,不能相信,“你胡说什么?青帆在去边城的路上,休要胡言!”她语气断续呼吸急促,双目惊诧。

“夫人节哀,大人几日前于朔州遇刺身亡,为奸人所害!”话音未落,徐圭眼看着秦素映轰然倒地,不省人事了,喻府宁和的早上霎时如同煮开了的热水,沸腾起来。

崔府……王氏给崔户化妆,痨病鬼的样子,惨白到发青的脸,饿了几天他也瘦了不少,穿上松松垮垮的衣服倒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

拿了臭豆腐水混了药汤往身上淋了不少,闻起来还真是臭气熏天,那口定制的棺材停在院子里,昨晚上向户部报呈的折子,说死崔户得痨病死了,停尸在家中,按照规矩守灵三日下葬,今晚过了子时就能发丧出城了。

崔户京中没什么朋友,除了猜忌自己的柏超和徐玉,他喝了安眠的药,躺在棺材里,睡死了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连嘴都是微张开的,这种药可以让心跳减缓,只要不是凑近了就能糊弄过去,主要是糊弄柏超和徐玉的,崔户吩咐过王氏,一定要在青衣卫来之前出城,不然一切局便都白设了。

“你躺好了,买通了户部的仵作花了五百两银子,老娘半辈子的积蓄,若是在柏超和徐玉面前穿帮了,我们就出不去了!”王氏阿弥陀佛的拜了拜,口里嘀咕道。

宫内奉天殿外……皇上这个时间还没来上朝,殿外的大臣们议论纷纷,连徐大人都没来,到了辰时了九公公方才露了面,“宣皇上口谕!”众臣下跪,柏超与徐玉对视了一眼,“朕今日龙体不适,辍朝三日,钦此!”

下跪的大臣们折身出宫,却是议论纷纷,不管皇上说什么,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柏超更是听徐玉凑近了说道:“大人,今日可是不对劲儿!”

“怎么说?”柏超摸了摸胡子问道。

“皇上病了辍朝,今儿早我可听说,户部得了折子,说是御史台的谏官崔户病死了,请求挺灵三日后回乡发丧,是她夫人要求的,户部已经开始销户了,本要今日上朝呈上去的!”

“怎么死的这么寸?”柏超眉头一皱,“喻青帆前脚死,他后脚就跟上?”

徐玉说道:“臣去看过崔户,却是病的不轻,要不今日大人和我一同去崔府看看?”柏超点了点头,一验生死也好跟太后交代。两人各上了轿子,出宫往崔府去了。

慕云宫……未上朝的风凌尘一早起就守在慕云宫里,生怕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传到孝和耳朵里,他隔着屏风看着孝和模糊的影子眉心微皱,不敢坐在她面前,怕露了破绽,心里思忖半晌走过去开口说道:“孝和,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他少有这般严肃的求自己,放了手里的书问道:“怎么了,你说就是了,你我之间何来的拜托!”

风凌尘坐在床边说道:“一个月后是我母妃的忌辰,我听相国寺的方丈说,如果能闭关诵经一月,能够超度母妃的亡魂,朕因国事不能闭关,如果你能代朕闭关,朕也就放心了!”

原来是这样,孝和欣然点头,说道:“好啊,你教我怎样做,我一定诚心诚意!”

“倒不难,每日沐浴焚香,拿着这串念珠诵读这本经书一遍即可,只是这一个月你要闭关,不知道你耐得住不耐得住寂寞!”

“反正每日也是闲着,能帮你我自是愿意的!”孝和握了风凌尘的手说道,知道他对宸妃感情深,自己也愿意用任何方式去尽孝,“在哪里闭关?”

“相国寺,城郊,朕亲自送你过去,即刻,不然误了吉时就不好了!”风凌尘打算让孝和远离是非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解决好喻家的事情,不然满城风雨时他瞒不过孝和的耳朵,恐她承受不住,待时局安稳些再将她接回来,等到她生产之后在告诉她实情想必她是一定能理解的。

“那我收拾一下就可以去了!”孝和吩咐碧桃收拾行李去了,风凌尘坐在床边神情躲闪,他曾对孝和说过,他们二人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为了她的身体,这是权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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