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和胭红从南山坡回来,采了些桂花,准备做点心用。家里的两株丹桂只开了一点,已经满院子飘香。丹桂花橘红橘红的,云朵想了下,聂大郎刚中举人,那花儿香味儿怡人,又红红的,就留着了。做点心做吃食,也只到南山坡摘了桂花用。
杨土根看俩人从南山坡过来,胭脂穿了蓝色的棉布褙子,面容秀美,眉眼柔婉。和清丽标志的胭红一块,更显的温柔温婉。他上前两步,想搭话儿,又怕胭脂看出啥来。看着两人从清湖边的路上过去,回了清园。
胭红见他没敢上来找话儿,松了口气。回到清园,看了看给胭脂做的衣裳。二妹妹过了生辰,她就去县里守铺子了!
秋日的阳光大好,冯仁回了一趟县城,重阳节前又赶回来,还带回了吕嬷嬷。
胭脂赶重阳节生辰。
一大早,吴贵芝和马菊香,马开就过来了。
李大郎也带着杨秋草,和李二郎一块过来。
吴玲玉和赵小翠几个赶过来。
胭脂知道自己生辰,看着他们都来了,就想做个蛋糕,大家一块吃。
吴大郎却拉了她,让她去沐浴净身,“你今儿个就二十有三。”
胭脂的头发绾了发髻,吴大郎把一支赤金凤尾簪给她插上。
菊香几个纷纷送上准备的生辰礼物,有簪子,耳坠,衣裳,佛珠。
今年夏天,因为提前有了准备,李家光麻将凉席一样就净赚了二百多两银子。所以家里人商量,送了一对累丝金镯子。荷包,衣裳帕子算是杨秋草这个姐妹另外的心意。
李二郎要来,也不能空着手,想来想去,他到庙里求了串佛珠。也不是他故意卖坏,那吴子昀的儿子七月半生的,非得让胭脂和吴大郎帮他们带娃儿,还要认干爹干娘,他送一串佛珠,也保佑一下。
胭脂高兴的收了东西,大家一块包饺子,她亲自下厨炒菜,又做了个蛋糕,大家分分吃了。马开和二郎都很是喜欢抹了奶油的蛋糕。菊香也吃了不少。
胭脂把余下的一半切了给他们带上。
冯仁不愿意,“他们要吃就下次!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胭脂敲他一下,“这个吃了会肥很多!你已经吃了两块了!”
“这个好吃!”冯仁还是不愿意。
吴贵芝几个都看着笑,说不要了,让他吃。
胭脂最后还是把蛋糕分了,答应他过生辰的时候也给他做个大蛋糕,随他吃。
冯仁憋屈哀嚎。他今年的生辰已经过了啊啊啊!
直到胭脂答应过些天再做给他吃,冯仁这才算满意。
看着日头渐渐西斜,天色越来越晚,胭脂心里也越来越紧张,脸上的两片红云一直没有消下去。现在,吴大郎中举了,好像,时机什么的,都对了……
夕阳的余晖火红橙暖的洒下来,云朵身上的橘红色绣缠枝花的湖绸褙子像发着光一样,头上的赤金凤尾簪熠熠生辉,白净的小脸红彤彤的。
吴大郎目光缱绻,拉着她在花间穿行。
白色的甘菊在斜晖下也被映成了暖橘色,在微风中舒展着枝桠。
胭脂拎着个小篮子,里面却只采了几朵甘菊。
吴大郎往篮子里看了眼,眸中笑意渐深,也不提醒。他本来就看她紧张不安,带她出来转一转,缓和一下心绪。
家里做好了饭,万森万淼出来找人。
“回家吃饭吧?”吴大郎侧头问她。
胭脂应声点头,满心旖念的跟着他下了山坡。
日头还没落下,月亮就挂在了天上,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洁白的月牙也越来越亮。晚饭依旧很是丰盛,有胭红做的,罗妈妈做的,罗平家的做的,吕嬷嬷也做了两个拿手好菜,其余都是万妈妈张罗的。
院子里挂上的五彩灯笼,斑斓的灯光仿佛流光一样,绚烂,迷人。
菊花酿还没入口,胭脂就觉得已经醉了。
吴大郎给她剥了螃蟹肉,“这个酒有后劲儿,你要是喜欢喝一杯也就行了。”
“嗯嗯!”胭脂点头。
几个人说笑着,胭脂抿一点抿一点的,两杯酒已经下肚了,还要去倒酒。她心里默念了多少遍,没什么的,他们都已经成亲了!已经那么亲密了!她不是心里也……期待的吗?可是眸光看到他清俊的脸庞,缱绻柔情的目光,她就忍不住心里小鹿乱撞,紧张的不行。酒能壮胆,她多喝两杯,喝醉了,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吴大郎看她睫毛颤着,偷偷瞥他一眼,又去倒酒,心里爱怜,把酒壶拿过来,“不许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胭红也劝她不能多喝,喝两杯也就是了。
冯仁喊着多吃,“这一桌子的菜都是为你做的,你多吃点!”反正他今儿个吃的很开心。胭脂没有多管他,他吃了不少了。
胭脂看酒壶被拿走,只能放下了酒杯,见冯仁又抓个螃蟹,瞪了眼,“胖子!你刚才吃了两只了,你还敢再吃!?”
“螃蟹性寒,少爷不可多吃了。”吕嬷嬷也提醒。
冯仁没有放下,看着胭脂,“不是你说螃蟹一天可以吃三只的吗!?”
“就你这一身的肉,一只都不应该吃的!螃蟹性寒,却也大补。你两只螃蟹吃下去,又要长几斤肉了!”胭脂瞪他,让他不许再吃。
“那我放着明天吃!冯庞仁不松手。
“熟螃蟹不能过夜吃,会引起中毒的。”胭脂把螃蟹跟他夺过来,转手扔给了二子。见冯仁看过来,二子也不敢给他藏着,和三子万森万淼几个分吃了。
“早知道我就在家里多吃点了。”冯仁不满的嘟囔一句,喝掉杯子里的菊花酿。
胭脂让他菜也不能吃了,酒也不能喝了,“你今儿个吃的够多了啊!”
吕嬷嬷满脸赞同。
看冯仁憋屈,吴大郎看着胭脂笑了笑。
吃了饭,胭脂帮着拾掇碗筷,平常都不让她下手,更何况她今儿个生辰。罗妈妈几个忙劝了她,麻利的把桌子都拾掇干净了。
胭脂磨蹭着又问恩豪今儿个背了那些书,让背给她听听,又要看他练的字。
恩豪背了一段《论语》,又拿了新练的字给她看。
给他讲解了下,又纠正了几个字,没事儿干了。胭脂又找胭红,问她准备啥时候去县城,“我去收拾包袱,也陪着你去县城住几天,看着铺子开张。”
胭红疑惑了下,笑道,“又不是头一次,铺子里重新装潢好,把玩具挂上,摆好,开门做生意就是了。你这几天都忙的很,家里还存了那么多石榴,难道还要继续放着不成!?”她陪吴大郎去赶考,家里的石榴都订购回来了,之前把前一批花儿和药草都调制了护肤品,但那些石榴还没来得及处理。
“哦…”胭脂应了一声,到处看了看,想找点旁的事情。
想到冯仁晚上睡前还要跑步练拳,抬脚就到东院去。
吴大郎叫住了她,“云朵!”
胭脂身子僵了僵,想装作没有听到,可吴大郎声音不小,她也已经停下来了。小脸纠结了下,硬着头皮转过身。
看她那模样,好像他要怎么她一样,吴大郎失笑,“今儿个折腾了一天,早点洗漱了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胭红也催着她早些睡,她也要早睡,明儿个要去县城开铺子。
胭脂磨蹭着,那步子像是挪的一样。
吴大郎眉头微挑,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胭脂被他看的小脸发热,更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你咋了?是不是吃的太杂,不舒服了?”胭红疑惑道。
“没有啊!没事!”胭脂呵呵呵呵,磨蹭进了屋。
罗妈妈一行人也拾掇好,端了碗燕窝送过来。
胭脂一口,一口,一口的吃,眼看都要把一碗燕窝吃凉了。
吴大郎到耳房洗漱好,出来,见她还在吃那碗燕窝,端了茶坐在她对面。他的小丫头实在太可爱了!看看她还能做什么!
燕窝也只是一小碗,终究又吃完的时候,“我去刷碗!”胭脂说着就端了碗出门。
被门外等候的罗妈妈伸手接走了,“少奶奶还是早点歇息吧!”
胭脂呼吸一窒,看着空空的手,只要又返回屋里。看吴大郎已经洗漱好,只穿着中衣,在临床大炕上喝着茶,眉间带着笑,嘴角微扬,朝她看过来,忙低着眼,“我去洗漱了!再上个茅房!”
看她逃也似的,吴大郎笑着抽出一本《风水轶事》的杂记翻着看。
胭脂足足在耳房磨蹭了小半时辰,吴大郎担心的敲门,她这才深吸一口气出来。反正……都是要的…
从耳房出来,她顿时愣住了。
屋里的灯已经吹灭了,皎白的月光从窗棂上撒进来,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低低的虫鸣。
让胭脂愣住的,是屋里的景象。桌子上,高几上,都插满了花儿,看不真切,但满屋子飘动的都是花香的味道。随着花香飞舞的,是星星点点的亮光,荧荧之光,轻舞飘散,仿佛要把屋里都照亮一样,全是萤火虫,从帐子里飞出来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