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高觉带着早点回到旅馆,简莘她们房间里传来了洗漱的声音,高觉挨个敲门告诉大家自己房间里有早点,就带着早点回到自己房间。
王海斌昨天睡得早,高觉进门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见到高觉提着早饭,王海斌谄媚的迎上来,结果高觉手中的塑料袋,殷勤道:“高师兄真是好男人,大清早起来给师姐买早点,真是我辈学习的榜样!”
高觉瞥了王海斌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可不想被刚刚被甩的人学习。”王海斌耍宝似的捂住胸口,倒在床上一字一顿道:“高师兄!我的胸口疼!你的话伤了我的心!”
高觉也不愿意和他犯贫,将豆腐脑放在桌子上进到卫生间洗漱。陆陆续续的简莘等人也来到了高觉房间,大家在欢声笑语中吃完早点,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前往族长家。
高觉悄悄的将简莘拉到一边,他将早上吃早点的时候张婆子和老板娘的异常告诉了简莘,简莘的眉头皱起,疑惑的说道:“看来镇上分了两派了,老镇人有钱,但五十岁的时候有道坎,新镇人都是外来移民,赚的都是辛苦钱。”
高觉点点头,接着她的话说道:“这个镇子很古怪,那个张婆子开着唯一一家旅馆,就是为了监视外来的人。她们好像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外人知道。”
“不过镇上的古怪和我们也没关系,当务之急还是去族长家借阅家谱,好奇心太重也没有好处。”
简莘赞同的点点头,不过高觉还是给远在邺城的程鹏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好好查查有关茅竹镇的新闻。两人收拾完毕,带着学生们离开了旅馆。
张婆子依然坐在前台上,见到高觉一行人下楼,热心的迎上来问道:“几位是要出门啊?老婆子可以帮你们指路。”
高觉明白她是想打探他们去哪里,不过高觉也没有隐瞒的打算,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们准备去族长家,麻烦张奶奶给指个路。”
张婆子听到高觉要去族长家,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热情的拉着高觉走出旅馆大门,指着一条歪歪斜斜的青石板路说道:“沿着这条路往东走,最大的那间青瓦房子就是族长家了。栓子你快点死下来!把几位客官带去族长家!”
张婆子又指着自己的腿说道:“要不是老婆子腿脚不利索,就让我小孙子带各位去。镇子上的人有点排外,各位最好不要随便和路上的人搭话。”
一个剃着桃子头的八九岁小男孩蹦蹦跳跳的下楼,小男孩肤色很黑,右手还攥着一把弹弓,一看就很顽皮的样子。栓子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看起来很神气,但他的眼瞳很黑,眼白很少,咋一看眼睛全是黑的,有点渗人。
栓子不乐意的答应一声,张婆子又将栓子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小声叮嘱了几句,这才放他出门。栓子走出旅馆来了精神,恢复了顽童本色,拿着弹弓东瞄西瞄的,吓着几个卖菜的老农捂住脑袋,一看就知道是附近的混世魔王。
王海斌拿出摄像机,举在手中开启了自动拍摄模式,他一会儿走到队伍末尾,一会儿走到队伍前排,一边拍摄一边配上解说,俨然是专职跟拍的摄影师。
高觉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满脸堆笑的和带路的栓子套话,他拿出一块巧克力道:“栓子,这块糖给你,谢谢你给我们带路啊。”
栓子也不客气,一把接过巧克力,撕开糖纸就塞进嘴里,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含糊的说道:“没事没事!奶奶让栓子看好你们,可别到处乱跑给我添麻烦!”
高觉满头大汗,从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这种话,强烈的错位感让高觉感到十分滑稽,但他还是耐心的说道:“哥哥姐姐又不是坏人,奶奶为什么要让栓子看住我们啊?”
栓子转过头来,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高觉,指着后面的简莘和六名学生道:“他们是哥哥姐姐,你是叔叔。”
走在高觉身后的简莘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高觉尴尬的摸摸了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只能认命的顺着栓子说道:“那你为什么要看着叔叔和哥哥姐姐啊?”
栓子眼睛一转,盯着高觉的口袋,高觉心中暗骂熊孩子,又掏出一块巧克力,栓子很快的将巧克力塞进嘴里,才说道:“反正奶奶的工作就是看着外人,这是镇上的规矩,栓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高觉又拿出几块巧克力,栓子翻来覆去就说着这些车轱辘话,高觉只能放弃套话的想法,继续跟着栓子前进。
这条青石板路出奇的长,小镇的结构十分奇特,每家每户门口有一条小水沟,水沟里是从长江中引来的活水,许多家庭妇女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用水沟中的水洗菜洗衣服。
王海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古镇,他拿着摄像机对着一名洗菜的妇女猛拍,惹着大妈不满的将水泼在他的身上,这让和他不对付的孟学志哈哈大笑。
可是高觉却发现,所有洗菜的居民,都在用余光关注着自己一行人,就能泼了王海斌一头洗菜水的大妈,进门之后也躲在门后偷偷看着,整个小镇对外人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警戒心,这让高觉心中涌起更多疑云,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走了快一刻钟后,栓子指着不远处一座青砖红瓦的大房子说道:“那就是族长家了,栓子要回去玩了,你们自己进去吧!”
说完栓子飞快的跑进身边的巷子里,高觉带着众人走到大房子前,仔细端详这座气派的古建筑。
邺城市区也保留着许多古建筑,可是这样气派的大院高觉还是第一次见到,简莘走上前去摸了摸两边的石狮子,有点疑惑的说道:“这房狮子有点不合规矩啊。”
高觉看向两只狮子,左边的狮子脚下踩着一个绣球,脸朝着门前大街,右边狮子鬃毛竖起,张牙舞爪的对着大宅的正门,背对门前大街。
简莘指着左边的狮子道:“镇宅狮子一般是一公一母,左边这个盘绣球的是母狮子,母狮子有纳福招财的意义,所以要面对大街,将外面的福运财运招回家。”
简莘又指着右边的狮子道:“右边这是公狮子,公狮子能镇宅避煞,所以也应该面对大街,吓退外面的煞气,可是这具公狮子却对着大门,哪有人家会这么布置?”
听了简莘的讲解,众人恍然大悟,能在门口布置石狮子的人家,肯定是笃信风水学说的,为何要用这种不吉利的方法安放石狮子呢。
简莘抬起头,指着大门屋檐说道:“这座宅子也不合礼制,你们看着飞檐。”飞檐是门头边上伸出去的屋檐,高觉顺着简莘的手指看去,只见屋檐上放着七只怪兽,蹲在飞檐上看着远方。
简莘解释道:“这镇宅兽的数量也是有讲究的,只有天子也就是皇帝居住的宫殿能用九只镇宅兽,就算是太子亲王,用了九只镇宅兽也会被御史参上一本,告他们僭越。而七只镇宅兽也不是乱用的,只有一国储君或者立下大功的亲王,才能有资格在宅子上用七只镇宅兽。外姓人恩准使用七只镇宅兽的,历朝历代都屈指可数。”
高觉疑惑的说道:“上次新闻还报道一个土大款把九龙壁修到自己的别墅里,也许是宅子主人后来修的。”
简莘摇摇头,“镇宅兽的位置形态都是很有讲究的,古代只有工部大匠才会修造五头以上的镇宅兽。这座宅子虽然看着不起眼,但一砖一瓦都符合礼制,绝对不是后世装修公司做的。”
简莘指着飞檐说道:“镇宅兽的是龙的九子,传说中龙生九子,九子不一,龙的九个儿子是‘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这座宅子上有七尊镇宅兽,缺的嘲风和赑屃。”
简莘比划着说道:“嘲风是紫禁城华表上的怪兽,是期盼君王归来,五湖四海宾服的象征,所以只用在天子的居所,这座宅子上是没有的。”
简莘掰着指头说道:“赑屃有定鼎江山的寓意,这也是天子居所独有的,这座宅子上缺了这两只神兽,这是符合礼制的,这可不是乡下建筑公司会注意的细节。”
“每一只神兽的姿势也不同,这是符合它们身份的,囚牛是龙的长子,谦逊爱仁,所以它是弓着身子站着;第二只睚眦是战神,勇猛强壮,所以它是直直的立着;最后一只坐着的是老九螭吻,它能避火消灾,平时喜欢趴在地上吞食泉水,所以它一般都趴在屋檐上。”
高觉众人随着简莘的解说看去,果然飞檐上七只镇宅兽惟妙惟肖,这七只镇宅兽用彩陶烧成,色彩丰富形象生动,肯定不是乡下施工队能够建造的,看着族长家斑驳的木门,难道这个房子曾经是座王府?又有哪个王爷会住在这个穷乡僻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