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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钱家宅

高觉看了看族长家巍峨的大门,走上前去拉住木门上的铜环,用力的扣了扣铜环,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门内传来一声“来啦”,过了一会儿,漆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门缝中伸出一个脑袋,问道:“你们找谁?”

门后这人满头白发,脸上皱巴巴的,长满了老人斑,高觉连忙礼貌的问道:“请问钱族长在家吗?我们是邺城大学考古系的,有事想请教他老人家。”

门后的老人皱着雪白的眉头问道:“你们和族长老爷约好了吗?他可没吩咐你们要来?”高觉连忙客气的说道:“都怪我们没有提前预约,不过我们从邺城来一趟不容易,老先生就和钱族长通报下,让我们见见族长老爷。”

门后的老人哼的一声,将门重重的合上,高觉无奈的和简莘摊摊手,众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在门口等待结果。

简莘在大宅门前来回晃悠,高觉走到她身边小声问道:“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简莘看了看远处的学生,说道:“我有点相信千年族谱真的存在了。你看着绿琉璃瓦,这可是已经失传的工艺,现在只有故宫等几个国家级文保单位还有,打掉一片少一片的宝贝,这间老宅子的院墙上都铺着这种琉璃瓦,光这些瓦就能卖几十万!”

高觉看着墙上锃亮的瓦片,伸出舌头咋咋嘴,漆红大门吱呀一下打开,白发老者弓着背迈过门槛,扯着破锣嗓子喊道:“族长老爷同意见你们了,不过族长老爷好静,你们这么一大帮子人会惊扰了他老人家,你们选两个人随我进去吧。”

高觉看了看身后一大帮子打打闹闹的学生,不放心的对简莘说道:“要不你和章惠进去吧,我又不懂文物鉴定,去了也没用。让我来看着这些臭小子臭丫头,你也放心。”

简莘点点头,拉上章惠随着老者走进大宅,老门卫吃力的拉上木门,从门后恶狠狠的扫了一眼高觉,随后砰的一下关上大门。血气方刚的王海斌和袁海涛一下子就炸毛了,冲上前去准备叫门,高觉拦住他们道:“你们别胡闹了,这里不是邺城,这种小镇有小镇的规矩,得罪了这里的族长,马上就让我们滚蛋你信不信?”

这边高觉在安抚学生的情绪,那边简莘带着章惠进入了钱家大宅,这座大宅果然气象非凡,一进大门就见到一座狭长的庭院,庭院两边栽种着三排月桂树,这是江南地区古代宅院常种的树木,月桂的寓意是月月愈贵,有着家宅兴旺的含义。

月桂是一种金贵的植物,生长速度极慢,移栽又容易死亡,庭院中六颗月桂树都有小锅大小,这至少有百年以上的树龄。但奇怪的是左侧的月桂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右侧的月桂树却半死不活的,庭院中的草地都修剪的很整齐,右侧的三株月桂却长成这样,这座大宅真的古怪异常。

庭院尽头是一座影壁,上面雕着鱼脸人身的怪物,这和桥上王海斌拍到的雕像极其相似,只是这座影壁上的怪物上了彩釉,猩红的眼珠子十分渗人,身上穿着绿色的袍子,怪物身边跪着一圈人类,它半蹲在地上和跪在地上的人类首领交谈。

不同于中国古代绘画的写意手法,这座影壁上的怪物十分逼真,等到简莘走近了发现,远处跪拜人类衣服的褶皱都雕刻上去了,怪物耳边的鱼鳍还贴上了白色的碎瓷砖,远看就像一片一片的鱼鳞,精美的像是西方写实主义的浮雕。

章惠从简莘身边探过头,小声的问道:“简老师,这鱼人难道是小镇的守护神?影壁上怎么会刻这种可怕的东西。”

中国古代的建筑师也都是风水学家,古人认为房屋外有煞气,所以正门前有狮子镇宅,门后会修建影壁,小门小户会在门后立一面墙,上面雕着仙鹤等吉祥物,用来阻挡开门后进入门中的风煞。

大户人家则和钱家大院一样,门后会有一座狭长的庭院,庭院尽头立上一面影壁墙,和迎道树一同化解风煞。而帝都的九龙壁就是皇家宫殿的影壁,只是普通人家没有资格在影壁上雕刻神龙,普通人家都会雕些吉祥物,可是这座精致的钱家大宅却在影壁上刻着一头鱼首人身的怪物,难道这怪物真是本地的神祀?

简莘也不确定的摇了摇头,中国历史源远流长,一般只有在文明比较原始的阶段会将怪物当做神灵来信仰,中国自秦代之后,神灵的形象越来越类人化,就算是非人的神灵,在绘画和雕刻中也会尽量避免凶恶的形象。

而这座影壁上的鱼首怪物,虽然姿态是和人类头领交谈,但整个浮雕给人一种阴冷邪恶的感觉,浮雕中央的鱼首怪物表情狰狞,身后的人类跪的歪七扭八,身子蜷缩着表现出恐惧的姿态,说明这怪物并不是带来吉祥的神祀,反而是恐吓人类的凶兽。

白发老者也不和简莘两人搭话,径直绕过影壁,带着两人进入了第二进的院子。第一进院子就是进门的庭院,庭院两边有几排空着的房子,在古代一般是门房和存放轿子马鞍等出门工具的房子,影壁后就是第二排房子,一般都是会客厅和办公场所,这也是族长处理族内事务的场所。

第二进的房子房间都很大,这座庭院地上都铺着石砖,院子的四角上还有四个小池塘,这对着入口是一座两层的大屋,门梁上挂着块黑色的匾额,上面写着“慎微堂”三个烫金大字。

大屋的门口站着一名白发老者,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衬衫下沿整齐的塞在裤子里,这么热的天气下还是一丝不苟的扣着袖扣和领扣,他见到简莘后热情的迎了上来道:“欢迎欢迎,两位邺城大学的教授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门房老大爷扭头离去,眼前这名衬衫老者侧着身子在前引路,三人一同进入了大屋。这座屋子完好的保留着古代样式,屋内一件现代电器都没有,连屋顶的吊灯都是点蜡烛的,衬衫老者坐在主座上,自我介绍道:“鄙人就是钱氏宗族现任族长钱庭森,听说两位有事找我?”

简莘先是介绍一下两人,又从包里掏出泛黄的信封,将信件递给钱族长,老人接过信封,拿起手边的老花眼镜,仔细的将信件阅读一遍,又将信折叠好,重新交还给简莘道:“老夫出任族长以来,从来没有听过钱氏宗族有千年族谱,两位是不是搞错了?”

没想到钱氏族长上来就否认族谱的存在,简莘指着气派的大屋说道:“钱老先生,你的府邸中每一件家具都是价值连城的明清红木精品,这座宅子可比那些弄两件旧家具充当名人故居的景点强多了,难道您家族真的没有族谱吗?”

钱族长哈哈一笑说道:“这宅子可是钱氏宗族的族产,老夫也是三年前才从魔都来到这里担任族长,这才暂时落脚在此,等老夫干不动族长了,还得将宅子还给族里。你这封信是二十多年前写的了,那时的情况老夫也不清楚。”

简莘诧异的问道:“老先生不是本镇居民?”本来简莘也诧异,这名老者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根本不像镇上满口奇怪方言的镇民,没想到钱庭森竟然干脆不是小镇的居民,怎么可能有家族从让外支回来担任族长?大家族的族长可都是当地得到望众的本家担任,怎么会让外人担任这么重要的位置?

钱族长笑呵呵的说道:“我们钱氏宗族的族长一向是有为者居之,钱氏二十八堂的子孙都可以参选族长,族老们共议后选出四名候选人,通过族内考验的人出任族长。老夫就是在前任族长去世后,才来到茅竹镇担任族长的。”

钱氏二十八堂,那就是五代十国吴越国建立者钱缪留下来的家族,简莘更加确定千年族谱是真的存在,按照钱族长的说法,茅竹镇钱家的族长都是从钱氏二十八堂的外镇人中选出,那么钱谦益作为钱氏二十八堂的家族成员,很有可能也担任过钱氏宗族的族长,在族谱上留下印章就变得理所当然,那张照片的可信度更高了!

钱族长站起身来准备送客,简莘突然说道:“钱族长,我们对您这座大宅也很有兴趣,我们能不能留下来研究一下这座宅子?我知道我的请求十分冒昧,但这座宅子简直是一座宝库,只要报上去评个国家级文保单位绝对没问题。您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白天的时候让我们进来拍几张照片就行。”

钱族长一下子愣住,简莘继续说道:“既然这座宅子不是您的私产,按照文物管理的规定,邺城市政府有权将这座宅子可以列为文保单位,那时候就是邺城大学考古系来这里包场了,我想您也不想自己家房子变成景点,每天买票才能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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