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麦尔腾刚刚敲开了敌人的大门,正在一步一步的迈向深渊,而远在前线的郝山正在为他担心,此刻,刚从大帐内议事出来的方铭琛看见在不远处草垛里躺着的郝山,看着他神情凝重的样子,他知道他一定是在担心麦尔腾。
方铭琛在战场上已久,多得是领兵打仗的经验,但对于感情之事也都是在遇见贺疏雁之后才明白的,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皇不喜欢自己,而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如今大了却也渐渐远去,他身在皇室,多的是身不由已,言不由衷,人言道,人性本薄凉,皇亲国戚更是如此。
他理解不了郝山对待麦尔腾的感情,也许是因为是他一手带出的人,然后又亲手将他推入深渊里,他感到愧疚,但无论是哪一种情感,郝山确实是个人才,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有他这个兄弟,方铭琛感到荣幸!
方铭琛天空中飞翔的雄鹰,想起了家中的妻子,自己在前线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雁儿此刻正在做什么,没有他在身边,是否按时吃饭,而且这天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那些个下人能不能侍奉好她,贺家家大业大,她又是嫡女,自然是锦衣玉食惯了,自从嫁给了自己,一路东奔西跑,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可是她一句怨言都没有,还真是苦了她了!
这样看着天空发呆,不远处的士兵看到他之乐,在一边窃窃私语道:“哎,你们看,王爷又在想王妃了!他一走神就总这样!”而身边的小兵却有些闷闷不乐,“王爷至少还有王妃这个念想,可俺呢,别说媳妇了,连老娘,去年冬天的时候也走了,走的时候,俺还在外面大帐,是过了好久才收到家里来的信,呜呜~!”
越说越感伤,这对亲人的思念没有人比他们感受的更深刻了,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唯独他们还在远方不知名的地方奋战着。
方铭琛听到哭声,回首望去,心中叹息一声,已明了,但是他做不了什么,也安慰不了他们,所以只能狠心装作没看见,他何尝不知道战士们的苦,战争不断,他们就不能回家,常年跟着他在外面,许多人家里出了事情,那都是写信过了好久才知道,有的时候都抱在一起痛哭,这种感受没人体会。
方铭琛写了一封信寄给了贺疏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收到,雁儿的身体不好,体寒,每到冬天的时候,或者快到冬天的时候,她的手脚都会冰凉,每日都喝补药,这也是为什么成亲这么久一直无所出的原因,但是在他的心里,雁儿是这天下最好的女人,也是独一无二的。
当初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包括自己的哥哥太子殿下都心系于她,可是她却选择嫁给了自己,当然,以当初的那个局面,她嫁给自己的目的也许不单单是因为自己,但是最终,他们还是相爱了不是!
方铭琛将信绑在鸽子的腿上,看着它飞远,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现在该去看看自己的好兄弟了,他一直闷闷不乐的,这很影响军心啊!一个将军都士气低落,又怎么能指望手底下的兵能士气高涨呢?
他走到草垛边上,看着郝山眉头紧锁,手中还攥着一张信条,叼着根草,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哟,怎么了这是,我们的郝大将军,怎么如此闷闷不乐,来,说出来,让本王为你开解一番!”
郝山撇撇嘴,翻身给方铭琛让了个地,让他能坐下,“我没事,就是收到了麦尔腾的信!”
“哦?麦尔腾的信,他如何,看你这样子,难不成他出了什么意外?”郝山皱皱眉,看了方铭琛一眼,然后说道:“那倒不是,只是麦尔腾现在此刻正在王城,据他的信上看,他进了王宫,然后又破了王后不治之症的谜案,那胡虏的头头要给他加官进爵。”
方铭琛笑了笑,“这不是好事么,他的本事还挺大,这不都进了王宫,当个官了,这是好事啊,怎么你这个表情啊?”
“难不成,你是怕麦尔腾被他们的王夸赞一番,又给封了官,怕他禁不住诱惑,叛变了?”郝山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连忙往地方唾了几口唾沫,“呸呸呸,别胡言乱语的,麦尔腾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区区一个都督,怎么可能就把他给收买了呢!”
“那你这一脸愁容的是担心什么?”郝山欲言又止,方铭琛明白他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想了一番说道:“走,跟我去个地方?”
被拽起来的郝山疑惑不已,“去,去哪里啊?”
方铭琛转头神秘一笑,“一个你能放松下来的地方!”
随后他吩咐所有士兵向后退三十米,驻扎隐秘的地方,若是胡虏来,在未暴露的情况下不许露头,他和将军有要事要出去一趟,顺便去采买物资,有什么要带的可以列个清单,众将士十分雀跃,虽然他们出不去,但是秦王殿下十分亲民,但凡出门,能帮衬的一定都会帮衬,像是采买东西,都一定不会忘记兄弟们的,这也是将士们都信服他的原因之一。
随后便带着郝山往北疆的城镇走去,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郝山也没再问他要去哪里,两人奔波,然后先回到了秦王府,将手中的清单交给了管家,顺便问了王妃在哪里,老管家说道:“王妃一早便带着人去医馆了,现在还未回来,等她回来老奴会告知您回来过。”
方铭琛点点头说道:“王妃若是回来的早,你便让她去三里酒馆找我们,还有,若是单子上的东西买完了,便让人装上车,在门口等我们就好!”
管家应下了,然后方铭琛便带着郝山去了三里酒馆,郝山一见到酒就乐了,指着就说道:“堂堂秦王殿下居然如此正大光明的带有职务之身的将军来喝酒!嗯!这个罪名可不小啊!”
方铭琛理都懒得理他,径直走进店里,“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我上了两坛!”
郝山阴阳怪气的说道:“才两坛,你也太扣了,不够不够,怎么着也得再来个七坛!”
“七坛,别忘了,咱晚上是要回去的,喝完七坛,我看你怎么上路!”郝山嘿嘿一笑,“我就是说说,过个嘴瘾!”
这上好的酒就得大碗来喝,抛弃了小杯,用海碗来装酒,这喝起来才够味!郝山一饮而尽,然后抹抹嘴说道:“好酒!够爽!”
“老子自从进了军队,这酒啊,都快戒了,平日里连个酒味都闻不着,唉!”方铭琛端着碗,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就知足吧,我不比你惨,雁儿本身就讨厌酒味,就不许我喝酒,到了军队,我好歹是个王爷,总得起到以身作则,那些个士兵都没处喝酒,我也就没得喝!”
郝山嘿嘿一笑,举起碗说道:“那就为我们这么惨,碰一下,对了,你一提将士我有个主意,咱带两坛子回去,谁表现好,就赏给他喝一碗,你看如何?”
方铭琛碰了一下碗,“好主意!”
酒过三巡,方铭琛开始提及他刚刚为什么表情那么纠结,明明麦尔腾报的好事,而他却不高兴的样子,郝山料到方铭琛早晚会问,轻叹一声说道:“唉,说来吧,也怪难堪的,那麦尔腾是我推荐他的,非得让他去胡虏那卧底,如今他已成功进入到了王城中,也被封了官,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可是,我却越来越担心,他在那活的越好,扎得越深,深入的就越深,这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我怕到时候他不好抽身!若是他出现什么危险,我怕是会自责一辈子的!”
方铭琛知道他的为人,当初他们一行人南下,除了他们俩,其余人都死了,这事在他的心里搁了那么久,一直没放弃寻找自己的消息,所以,他深知,如果麦尔腾出现什么意外,怕是要以命相抵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锤了他一拳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说道:“你快得了吧!还一辈子,你这老脸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哪还有一辈子,再说,人麦尔腾还年轻呢,要你那半条命?”
郝山被锤的一愣,然后听到他说的话,无奈的一笑,他知道秦王这是在安慰他,别让他太过沉迷于未来的难过之中,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况且如今大熙势头正盛,那些个胡虏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麦尔腾回来指日可待,等他回来了,便是大熙的英雄了!
想通了之后,便豪爽的举起碗,又痛饮了三碗,两个人喝的酣畅淋漓,这时,贺疏雁带着婢女出现在了酒馆门口,左右相顾,却没看见方铭琛的人,疑惑的问道:“刚刚管家说的是这么?怎么我没看见殿下在这啊!可是咱么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