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责罚?分明就是托辞而已。
“祖母,你如此决断,要如何给孙女我一个说法?”贺疏雁看着贺凌韵傲慢地瞟向她的眼神,一下子站立起来,冲着老太太福身说道。
“雁儿,你就不要过多地计较了,都是自家姐妹,若是自相残杀,传扬出去,贺府还不成为旁人的笑柄?你父亲还有何脸面在朝堂之上?”老太太笑呵呵地回应道。
“依祖母的意思,如果庶女偷盗嫡女衣装,以阻挡嫡女赴宴的话语传将出去,恐怕贺府更要声名大振,被人笑掉大牙,到时候父亲嫡庶不分的罪名也会承担起来,还能有什么脸面?”贺疏雁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
她这样一说,老太太也不禁蹙眉,不知道如何应对贺疏雁的说辞,“雁儿说的话也对。这件事情,本就是韵儿的不对,现在祖母看你们事出有因,从轻发落,你们要知耻而改。雁儿,你身为嫡女,大度宽容一些。”
老太太虽然给贺疏雁找回一些,但还是坚持之前的处罚,贺疏雁也没有办法,只得满心不情愿地回应,“孙女谨记祖母的教诲。”
然后,看向贺凌韵,不自觉地冷哼一声,“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哑口无言!”
贺方也只能听从母亲的命令,但从心里,他逐渐对杜紫芊母女有了些许反感。
贺疏雁上前挽起母亲,“宠溺多败儿!”丢下这一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再不看任何人,傲然开门出去。
“多谢祖母开恩!”
“多谢母亲庇护!”
等贺方一走,杜氏母女赶紧拜谢贺老太太。
“母亲,谢谢你为我母女说话!”杜紫芊展露笑颜。
贺老太太这时板起脸来,有些冰冷地说说道,“不是我要说你们,咱们贺家是大户人家,我儿位居丞相,万人之上啊,你怎么能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呢?这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复又教训她们。
“母亲教导的是,媳妇以后断不会再犯!”杜紫芊低下头,刚才的骄纵之色不复出现。
“雁儿,你好生学学女儿家的礼仪伦常,即将出阁的大姑娘了,自己谨遵道德本分,才能贤德淑良,才能寻得一个好人家。谁家愿意迎娶一个斤斤计较,目无长尊的姑娘呢,”
老太太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只不过是明着袒护她们而已。这一番话说的推心置腹,贺凌韵不由地低下头。
但依然回应一句,“我一个庶女,怎么着也寻不到可心的人家做当家主母!”
杜紫芊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雁儿,不可造次!”
贺疏雁一翻白眼,满不服气。
“唉,还是个孩子,你慢慢教她。”贺老太太宠爱地说道,“韵儿,以后不可以这样,要知书达理知道吗?”
“是,孙女记下了!”贺疏雁不敢跟老太太顶嘴了。
“你们拿的那套衣服现在何处?”
“这……”杜紫芊支支吾吾,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启禀母亲,衣服在媳妇这里。”
“你母女两个,寻个时间,给江氏送过去。虽说我为你们做了主,但也不能让我儿心有记恨。你们将衣服送还,顺便说些道歉的话。那江氏也不是会为难人的主。”老太太严厉地说道。
杜紫芊母女再不敢反驳,只能低头称是。
临走,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眯眯地开口,“贺府现在只有两位姑娘,人丁稀少,你要想出人头地,就将心思用在我儿身上,毕竟母凭子贵,能帮贺家添一个男儿,才是你的本分。”
这些话叫杜紫芊心中惊雷滚滚,她也不紧喜上眉梢,对着老太太赶紧福下身子,“母亲教诲的是!”
“母亲,你要是能给我生一个弟弟,那就是贺家的长子长孙。我们就有出头之日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贺凌韵还在憧憬着。
“唉,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吧!”杜紫芊打断了她的美梦。
“赶紧给她们把衣服还回去。”
让丫鬟金盏抱着贺疏雁那套衣服,杜紫芊母女来到江氏的屋子。
两人施礼之后,脸上都浮起不自然的微笑,“姐姐,妹妹带着韵儿给你陪不是了。韵儿还小,不懂事,我呢,也是袒护孩子,一阵子蒙蔽了心神,求姐姐不要计较!”貌似诚恳的一段话其实暗含心机。
江氏也不想再与她们过多理论,更不想因为这事刁难她们,甚至都不想在与她们谈论此事。
刚刚在大厅,贺相都对她们没有办法,这会儿又过来给她道歉,真是岂有此理。诚心不诚心的先放在一边,她就敷衍过去得了,懒得再与她们费口舌。
于是,她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嗯。”就不再多说。又转向身边的丫鬟,“去把大姑娘的衣服接过来吧!”
说完,转身上了里屋,剩下杜紫芊母女尴尬地立在那里。
“我来送姨娘,三姑娘。”丫鬟笑呵呵地答应一声,才让她们有了迈腿出门的理由。
“母亲,你这就是自取其辱!”受到此等白眼,贺凌韵怨恨地说道,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愧疚,还在埋怨别人的态度。
“那也得受着,谁让咱们身份低微呢?”杜紫芊恶狠狠地说。
这更是她的悲哀,做人的悲哀和教育子女的悲哀。不思己过,不宽容大度,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荣辱得失之中,这种狭隘的心胸成为她今后的大忌。
“韵儿,一会儿陪娘亲去寻个大夫。”杜紫芊对贺凌韵说道。
“寻大夫?姨娘,你身子不舒服吗?”贺凌韵着急了。
“不是,韵儿,为娘要调养一下身体,你祖母不是说……”杜紫芊脸色微红,浮起一抹娇羞之色。
贺凌韵一下子就明白了,“好的,姨娘,女儿陪你去!”
朝野动荡,贺相也顾不上家中诸事,只一心在朝中周旋。夜宴之后,皇上对臣子的言行更加关注,群臣人人自危。
“李相,贺相!”早朝群臣上奏之后,皇上叫道。
“臣在!”左右丞相出列附身应答。
“最近的街谈巷议都围绕两位啊,朕听闻夜宴当日发生左右相马车纠结之事……”皇上突然停住,目光在两人的脸上逡巡。
“臣万分惶恐!”
他俩皆跪倒在地。贺相知道那些话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脸上一抹狠戾一闪而过。
“事情的过程朕就不问了。但身为臣子,百姓都在看着你们!不要因为朝廷发生这么一点点事情,就按耐不住!你说是吗?李相?”皇上阴冷的目光看向李相。
他吓得赶紧回答,“圣上明察,这都是马车车夫造成的误会,无关臣子之间的关系。”
“贺相,是不是这样?”他又转向贺相说道。
“启禀圣上,臣以为,事件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如今人心动荡之时,如何给百姓正确的导向,如何以正视听!而不是臣子之间相互勾结,尔虞我诈!”贺方侃侃而谈。
这番话正中皇上下怀,他满脸喜色地看看贺方,脸上复又恢复威严庄重之色,“各位贤臣,朕的二皇子正在彻查太子一事,各位行事要思虑周密,不可枉议朝政,做好自己的本份之事。”
在太监尖细的退朝声中,皇上威严地走下大殿。
而方铭琛受命之后,开始召集幕僚,商议筹备今后诸事。
“彻查太子抽调三大营兵士一事,你们可有何办法?”他问道。
几个人一听,都蹙起眉头,好一会儿,其中一人答道,“殿下,从战俘营查起,若马匪由三大营士兵中抽调的话,被俘的马匪中肯定有士兵,抓过来严刑逼供,不愁问不出来。”
“可是那些人都已经得了好处,让那些人开口,恐怕很难!”
“难也只能从这里开始查起。难不成你还能直接提审太子?”
众人七嘴八舌,最后形成一致意见,那就是找寻被伪装的士兵,作为突破口。
幕僚们散后,方铭琛赶紧叫过来成元白,“你速速从何莽口里,打探与他一起装扮成马匪的兵士,看看有没有认识的,能够找到参与的兵士就好了。”
“尊命!”成元白答应一声,“殿下,此事殿下一定要慎重,以属下的意思,三大营的统领将士断不会很好的配合,目前不知道哪股势力归于谁,都是暗箱操作,殿下一定要深思熟虑才好。”
成元白的话语不无中肯,这些方铭琛自然已经想到了。但是,他一直以来在朝堂蛰伏,因着势力单薄,从未被皇上重视,也未曾立过战功,默默无闻地等待了这么些年。
这次皇权更迭中,他临危受命,就想迅速侦破此案,并以此为起点,立下功勋。然后请命前去北疆镇守,求娶贺疏雁,带着她远远地离开这些纷纷扰扰的皇权更迭,等待复出的机会。
这是他这几天来的谋划,也或许是他新生活的开始。“贺大姑娘,等着我。”心里甜美地想着,嘴角一勾,脸上一抹浅笑微微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