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几天要过也是过得飞快,直到上班的最后一天早上也没听见郁孤说回不回得来的事情。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装模作样上会班就偷看眼手机。这下真是一日三秋,度秒如年了。直到大家都在偷偷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走人的时候,手机上还是没有郁孤什么动静,她失落地也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正当这时,林霜纨突然黑旋风一般冲出了自己的办公室。“郁总回来了!”的话音还没全落下,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他回来了!
鸥鹭差点没绷住,乐得从座位上蹦起来。
努力平定了几分钟,她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倒进花盆,给花盆里放上慢慢漏水的小袋子,起身去伺候林霜纨的鱼。他回来了却没有告诉她。
一边把孩儿们一条条捞回换完水的鱼缸里,她一边安慰着自己:他不在公司这么多天,一定积了许多的事情,先见公司的人是应该的。自己好好的,又没发生什么,晚见几天又有什么要紧?
大家互相道了“新年快乐”“春节后见”,办公室里渐渐空了。她给办公室里的花盆都放上水袋之后,还是找着理由在办公室磨蹭着。最后没有理由可找了,就坐在座位上看表——无疑是还想多赖一秒是一秒,好看一眼郁孤再走。等了许久,林霜纨还是没有回来,她怕误了这最后一班车,只好站起来背上包,给林霜纨留了纸条和备用钥匙,锁了门,赶回家拿行李。出了办公楼,她回头望了望办公楼,郁孤办公室那扇黑了多日的窗户还在亮着。
他回来了也会很晚才能到家吧,毕竟每个人都有很多事情要汇报他。
相比之下,自己并没有什么非要现在诉说的事情,年后再见也没关系的。等收拾好家里,确认该关的东西都关了,她给郁孤发了一条“春节快乐,年后见”的短信,就赶往车站。虽然也不是头一次坐车回去,到底是年节,气氛还是不一样,大家都在急着回家,真好。她这么想着,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但是到司机关了车门,发动汽车的时候,她心里突然狠狠缩了一下,鼻子竟然也跟着酸起来。她就要离开西岩了,到底也没有见到郁孤,难道不能再等几分钟么?真的就差这几分钟么?车上这么多人,大过年的,哭鼻子不好。她暗暗攥着衣角,想把刚才这阵矫情压下去。大巴也终究是缓缓开动,快要拐弯往车站外面去了。
她望着窗外,看着车站里红红的灯笼和对联,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候车厅和停车场,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要回家过年了,不好么?哪有什么可哭的呢?
一个急刹车,她差点撞到前座上。车里一阵喧嚷,司机则直接拍着方向盘骂了一句“找死!不要命了!”她伸头往外一看,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滚落下来,是一辆高尔夫别在了大巴前面。那辆高尔夫就是烧成灰她也认得!真是胡闹,怎么就这么闯进汽车站里来了呢?
“司机师傅,麻烦开一下门,我要下车!”她的头脑突然活跃起来,猛地站起来,几乎是横冲直撞地朝车门摸过去。“师傅,求您开一下!”她已经看见了车窗外的人影,急得直拍车门玻璃。“师傅,麻烦行个方便,就1分钟!”他也在外面喊着。
车门到底不情不愿地开了,她直接没顾上车门口的台阶,一头朝他栽了下去。
熟悉的结实的胸膛,熟悉的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好闻的香味,真的是他!她不顾满脸的眼泪鼻涕,把脸埋在他肩上。他的胳膊箍得她几乎发痛,急急地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宝宝”就冲她满脸乱吻。她嗔怪地哼了一声,两手捧着他的脸固定住,自己找到他的嘴唇,贪婪地吮吸起来。刺眼的车灯、司机师傅不耐烦的汽笛、全车乘客的不满的眼光好像全都模糊到了很远的地方,只有他的体温和有些干的嘴唇上的温度是清晰的,烫得她也浑身发热,恨不得整个人像蜡烛一样熔化了,顺着流他一身,再把自己凝固在他身上拆不下来才好。
可她还是被拆下来了,还饥饿一样地咂着他的唇舌,就被他拎着放到了车门台阶上。
“乖,回车里吧!大家还等着你回家呢!”他拍了拍还恍惚着的她的脸颊,往她怀里塞了一样东西让她捧着,后退了几步,向司机道谢之后回到高尔夫里给大巴让出了位置。
车门关上了,大巴开动了,她不防备慌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站在高尔夫边的身影随着大巴拐弯看不见了。她这也才看明白他给她塞的什么,是一网兜里两塑料盒车厘子。唉,还记着这事情。从哪儿变出来的?这么快,没看见他去拿啊?难道一直就拎在手上?可是好像被他抱着的时候没觉得硌脊背啊?
“回去坐着!想让我被交警罚?!”司机师傅没好气地扔了一句话过来。
车上乘客的窃窃私语也是在说她吧?
奇怪的是今天她听见这声音没有一点想躲起来的羞臊感觉,反而有几分洋洋得意。一高兴她还撕开网兜,拆了一盒车厘子,抓着往后挨座位分了起来。有爱说话的人问她刚才的人是不是她对象、两个人结没结婚、是不是俩人吵了架和好、是不是很久没见了之类,也有人问她这大得吓人一跳的樱桃是哪里买的,她都笑着没回答——她顾不上,脑子里还在循环回放刚才和郁孤在一起的那不知道是短是长的一段。也许只有几分钟,她都还没亲够;也许是很久,她整个人都化得手松不开、腿站不住了。
发完车厘子,她还是笑得合不拢嘴,简直像发喜糖一样自豪。
她抱着剩的一盒车厘子晕乎乎地坐在座位上,仍然回想着刚才匆匆忙忙的这一番热吻。不,蜡烛不好,黏在哪儿到底还能刮掉,像金属才好,烧得皮肉滋滋冒烟儿,熔进他肉里、焊在他身上拆不下来!这样才好!
嘿嘿嘿。
她一路上都笑得合不上嘴,白鸥鹭这个只知道出戏的差劲演员竟然也有一天入戏了。
全国人民春节快乐!赶紧把年过完好回西岩来!
等再回到西岩来就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倒办了,不让她亲够了别想活着离开!
像是做梦总到最关键时候就醒一样,她想到这儿也猛地清醒了一下。幸亏夜车车厢里黑,谁也看不分明谁的脸。她不好意思地收了收自己的色胆贼心,坐正了些。
光顾得啃了,都没看清他是胖了还是瘦了,头发长没长,穿的什么衣服,这倒是有点懊恼。
下车回到家,妈妈疲倦地唠叨着她怎么选这么晚一趟车,进了门还跟打了鸡血一样忙忙叨叨、嘻嘻哈哈,没一刻安宁。她狡辩说是到了家又是过年,心里高兴,非得逼着妈妈尝了几个车厘子才肯放妈妈去睡。
其实她过去哪里喜欢过年,爸爸妈妈在爷爷奶奶和一家亲戚面前装得辛苦,然而这些人明明都知道实情,除了爷爷奶奶之外的亲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漏出来几句刻薄话。过去不管考出什么样的成绩来说给爷爷,爷爷高兴完了都会总结上一句“可惜生成了个女孩子。”孩子读书不那么中用的亲戚也会突然放松地附和,说:“对啊对啊,可惜只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孩子的话嘛……”
可是今天晚上,她似乎不在意这些事情,多了一种“砍头只当风吹帽”的革命乐观主义与大无畏精神。
这就是多巴胺过剩的症状吧。
嘿嘿嘿,老娘要开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