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岫的这位新人倒是起得早,鸥鹭是被他走时的一系列声音弄醒的。
她起床来洗漱完走进厨房去弄早饭,发现台面上多了件东西,仔细一看是郁孤给她的那台咖啡机。安好了放在那儿插着电,装咖啡胶囊的盒子还打开了两种各喝了一个。鸥鹭叹了口气,找出扔在盒子里的说明书看了才知道这机器怎么打开,怎么把冲完的胶囊拿出来扔掉。她一边弄着早饭,一边生着闷气,犹豫着这事情要不要专门跟远岫说,犹豫得铲子下的鸡蛋煎焦了一个。她郁闷地把这个发黑的鸡蛋铲出来,索性又往锅里打了两个。既然要说不好听的打巴掌,先递个甜枣。把早饭摆上了桌子,她又看了看咖啡机说明书,自己也拿了两个胶囊冲了两杯。
听见机器响,刚起来的远岫也摸了过来。
“来一杯?”鸥鹭回身递过一个杯子来。
“哟,今天早上洋气呢?”远岫打了个哈欠,“我先去把牙刷了。”
“托田螺先生的福!”鸥鹭耸了耸肩膀,放下咖啡,坐在桌边自顾自先吃起饭来。
“好香啊!”打扮停当的远岫坐过来,端起咖啡闻了闻,“都说胶囊比速溶的好,我尝尝。”
鸥鹭没做声。
“嘿嘿!其实我尝不出来!就算好吧,起码价钱在那里嘛!”远岫欢欢喜喜地擦了擦嘴角的泡沫,夹起自己那份煎蛋咬了一口,说:“鸥鹭啊,老跟你家总裁沾光,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是沾你那田螺先生的光。”鸥鹭嘴里嚼着饭,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啥?田螺先生?”远岫又端起了杯子。
“可不是田螺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就把事情做了。”
“哈哈!”远岫刚笑了一声就变了脸,放下杯子说:“这话听着不对劲啊?你什么意思?”
“我还什么意思?我放那的东西起来一看让人都给摆弄好了……”
远岫瞪了她一眼,说:“别跟我阴阳怪气的,多大点事?!摆弄好了你还不高兴?”
“我不高兴。跟我打过招呼么?我说过我不会安要人帮忙么?我说我……”鸥鹭也放下筷子,认真地盯着远岫。
“懂了懂了!我们是贼骨头,乱动你东西了!不动就是了!”远岫饭也不吃了,筷子一摔,起身摔门回屋了。
鸥鹭看着她盘子里剩的半个煎蛋也没理会,吃完了自己的饭洗了碗开始穿外套准备出门。刚拧开门要走,远岫从自己屋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句:“给屋门上把大锁!省得让我们这些贼人惦记去!”
鸥鹭停下脚步想回一句,又觉得算了,就没说话。
“谁没见过点子东西似的?!说到底那是你的么?你自己买的么?!傍上了大款也改不了这小家子小气!”远岫骂完又“咣”地甩上了房间门。
“对,我小家子小气!过去别的事情上没计较过,今天还就小家子小气一回!”一阵火气上来,她杀回厨房,拖出个黑塑料袋,把咖啡机连同盒子和胶囊都划拉进袋子拎着出了门。直到拖拉着东西上了拥挤的公交车,被这一大袋子拖累得叫苦的时候,鸥鹭的火气才些微消下去,这是要把东西拖到哪儿呢?郁孤住处的钥匙和“小宇宙”的钥匙都被她摔那一跤弄丢了,她一直没好意思再问郁孤要。办公室里也轮不到她去摆阔,而且内网盛传过完年要在公司一楼开一个很厉害的咖啡屋用于员工放松和接待客户。算了,大不了下班先拎到千帆家去!气下去了也有点后悔,其实喝几个咖啡本来却是不算多么大的事情,为这个发作一番好像真那么小气舍不得人吃点东西一样。再说是田螺先生不拿自己当外人,自己不好意思去直接跟田螺先生理论,只好拐弯冲着远岫。其实远岫又知道什么,连眼都没睁呢。一起住了那么久都没红过脸,今天突然夹枪带棒地吵上这么一架——谁说的话都不好听,谁都觉得自己没错,所以不知道要僵到什么时候。
可是田螺先生也实在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这是什么毛病,在人家家过夜就大大方方把别人东西拿出来用?鸥鹭刚想表扬自己和郁孤没毛病又想起了郁孤偷用了一次远岫的护肤品的事情,还没敢让远岫知道。
哦,还有咸鱼,虽然及时送回来了,也是经历了跳楼之苦。
鸥鹭把咖啡机换了只手拎着,数了数还剩几站才到公司。这一架吵得着实无趣!不好!不好!
在办公室里刘博士只顾发牢骚,说今天怎么没有哪个管理人员再给他出点事,否则他年前可以推出爆料十州的第一篇文章,并没注意她拎来又拎走的黑塑料袋。起码要三个人的事情才能成文的观点她倒是赞同。
带着咖啡机去千帆家投宿了一夜,咖啡机被千帆撵了出来。千帆已经有了一台磨豆子的,她的厨房、客厅柜子里各类装备都塞得满满的,实在收留不了。第二天鸥鹭只好又把咖啡机弄回了家。这下不是打脸了么?!为了不让人喝那么几个咖啡,受累拎着咖啡机出去转了这么一大圈,简直是奇葩行为,看起来又小气又蠢。冲动真的是魔鬼啊!
走进屋里,刚放下这台折磨人的咖啡机,还想着怎么和远岫关系正常化,一进客厅她就傻眼了:忘了收起来的跟咖啡机一起来的料理机盒子也拆开了,问题是这个没试验成功,横尸地面,杯子里卡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果蔬,电机散发着一股子焦糊电线味。
田螺先生哎,你这个乱动东西的毛病是会闯祸的不知道么?
因为观察出郁孤吃饭口味没有那么精细,对什么五谷杂粮不太感冒,她本来想把这台料理机过年带回家给妈妈的。这都快过年了,还顾得去找维修?
她犯难地蹲在地上看着这台机器的惨状,现在是真很难想出怎么办。
远岫的房门“吱”一声开了,远岫倚在门框上。
她茫然地转脸看着远岫,远岫肿着眼睛拉着脸不说话。
僵持了几秒钟,还是远岫先说话了:“我把他撵走了,以后都不让他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肿了眼睛。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下鸥鹭倒不自在了,正在想着说什么好。远岫又嘟囔了一句:“机器我会赔你的。”
“不用了,”鸥鹭尽量诚恳地说,“昨天我也是一时……”
“我赔!”远岫倔倔地说。
“我说了不用了,到底也不该怪你。”鸥鹭从地上站起来。
“我嘴上不让人,但我不是不讲道理。我知道这事情不是你不对。”
“过去了,过去了。”鸥鹭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机器不要你赔,本来也不是什么急用的东西。先放着,过完年回来爱动弹的时候拿到售后去看看,不爱动先这么扔着就是了。犯不着为点东西这么小题大做的。”
两个人又拉锯了一阵就各干各的了。她把料理机的杯子洗刷干净收起来,好歹和远岫算是和解了,没带着气过年。
可是她家总裁到底能不能出关来过年啊?
这几天看来是真忙,只有每天深夜里寥寥回她几句话,她也只是请个安,不拿白天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去跟他说。让郁孤知道她为了别人喝了俩咖啡胶囊惹出这么多周折肯定不会高兴,告诉他料理机被玩坏了也只会让他再掏钱去买一个,她不要他再给自己乱花钱。再说远岫的观察期男友撵走了可是没有人给包赔的。看远岫那肿眼皮,对田螺先生应该还是比较有好感的,不想竟栽在了旁人的两件厨具上。
她也没说自己一狠心买了春节前回家最晚一班车的票——总该见他一见再走,否则又是一整个春节假期,春节假期放完了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回去封闭。一定要见到他再走,不是很正常的恋爱剧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