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is-a-wife-who-must-talk,silence-is-a-husband-who-silently-suffers.
翻书翻到这一句,披着衣服坐在被窝里的鸥鹭忍不住笑了一声。她到底还是喜欢泰戈尔的老译本,精巧细碎、唇齿留香。哪怕是写到女人与爱情,也是平静含蓄的,还带着些哲人的沉郁,像静室里点了一根檀香。冯唐的译本,她想想还是觉得不能接受。有的诗歌适合把有关爱欲的部分处理得直白狂放,但是泰戈尔不行。点着檀香的屋里何苦突然多出一股子汗酸?咖喱杂菜里干嘛加上一把咸鱼?
对了,送咸鱼的那个人怎么还不过来?她放下书看了看手机。
别的事情也该结束了吧?她下床来,摸了摸挂在暖气管上的衣服,当然还没干,今天晚上还得委屈他再穿一下“小小一支烟”。
他买了一堆新睡衣等她过去穿,他来这却只有件旧广告衫。出于内疚,今天一下班她就直奔商场去给他买了睡衣、毛巾、拖鞋之类东西。回来却发现远岫今天在家,而且已经关门睡熟了。她没法去阳台,新睡衣洗完只好先挂在暖气管子上。
她把放在衣服底下接滴水的盆子放回洗手间,重新回到被窝里窝着。现在屋子里温度最高的是洗手间,一从那里出来就觉得浑身毛孔冷得一激灵。踩了屎的斑点狗被她先放起来了,换了一身没什么明显槽点的薄荷绿细格子出来穿。她相信,凭郁孤的邪恶程度,昨天没来得及嘲笑她身上的斑点狗们踩了屎,今天一定会的。这身睡衣倒也不算新了,不过不像身在批发市场还打了折的斑点狗,状态还没有那么凄惨。缺点就是这身薄荷绿搭小滚边原本是春夏穿的,害得她老想披着衣服窝在床上不出来。
昨天剩的红烧肉和粥被远岫吃掉了一些,留在茶几上的糖也被吃了几块。罢了,他也难得来几次,明天早上做新的给他吃。有新鲜鸡蛋,一会来了问问他是喜欢摊鸡蛋饼还是打疙瘩汤吧。
她继续随手翻着从打折旧书里抢购回来的泰戈尔,等着郁孤过来。
在泰戈尔老人家的鲜花、水罐、树荫里徘徊了十多页,敲门声总算响了。她扔下书跑去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他就挤进来把两手伸进了她脖领子。一阵冰凉钻心而入,她赶紧把脖子缩起来,差点没下意识地踢他一脚。
“手怎么这么凉?”她好容易才从这双九阴白骨爪里解脱出来。
“我骑自行车来的。”那双不老实的爪子又挪到了她肚皮上。
“没戴手套么?”
“戴了,戴错了。住处太多,冬天戴的不记得具体扔在哪里了。”
住处太多……正在努力把那两只凉爪子从自己衣服里拿出去的鸥鹭忍不住把这四个字来回咀嚼了几遍。“总裁,要不咱去买上100双,每个住处的每个角落都有,够不够?”
“我算一下够不够!”他还真一本正经地看着天花板数起了指头。
“好了,别闹了!我们家的咸鱼呢?!”
“袋子里!财迷!你要不要数数是不是少了几根?”
“咱们小点声,远岫已经睡了!”她拿起塑料袋,放回厨房后窗户外面的铁丝挂钩上。
“小声点。嘻嘻。”他跟在她背后发出了一声邪恶的笑。
“怎么了?”她翻着白眼回头瞪他。
“我可以,主要取决于你!”
“滚!”
她怒气冲冲地大步冲出厨房,把杯子毛巾牙刷之类东西噼里啪啦塞给他,自己回卧室关上了门。
“把被窝都替我暖好了么?”他捏着自己的脸走进来,“你干嘛给我买倩碧?”
她放下泰戈尔,一脸惊慌地问:“我记得你用的是倩碧啊。”
“对啊,但那是我爸强行摊派的。我其实不喜欢,只不过懒得去换罢了。”他继续捧着自己的脸作祖国的花朵状,“当然,你也可以表扬我勤俭节约!不浪费东西!”
“这……怎么不早说?”她心里暗暗叫苦,那可是去专柜买的,花了好多钱呢!
“所以我偷用的你的!赶脚还不错!你也不用再去买别的了,我就准备蹭你的相宜本草和法兰琳卡!”
“法兰琳卡是远岫的!”她苦着脸说,“总裁,你怎么不蹭娇兰佳人呢?!”
“原来你的品位仍然是雅芳?”他坐在她身边,满脸郁闷地拎起“小小一支烟”看了看。
“我还是再去给你买一套吧!”她想想觉得总裁拿着她们那些花花草草的产品,画面还是美过头了。
“不用,家里有的是——还可以顺便也给你偷点!我妈估计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少瓶瓶罐罐,隔段时间就要扔几个过期的。”
他站起来解开衬衣扣子,“瞪大眼睛,我要脱了!”
“滚!”她扯过被子捂着脸。
“话说,今天早上这一会工夫啊,我还在你屋里发现了好东西!”他脱完了并没着急穿上“小小一支烟”,而是继续显摆着一身肌肉去打开了鸥鹭的衣柜。
“干嘛翻我东西?!”鸥鹭赶紧从被窝里跳出来阻拦。
“你自己说怎么作都可以的!”他已经拖出了放情侣跑步衣的袋子。
谢天谢地那身内衣洗了放在别的抽屉里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白鸟鸟啊,你说你都买了,干嘛不拿出来呢?或者说这是要送给别的男人的?”他打开包装开始往身上套。“诶嘿,别的男人和我身材差不多嘛!那我就笑纳了吧。对了,鞋你买重了,这双我已经有了,你还可以留着去送给别的男人!”
“当然是给你买的!只不过……”
“只不过中途出现了别的男人?”他拿出女款那件上衣套在鸥鹭脖子上。
“不是!从那天早上开始,我们不是要减少一起出现的几率么?!”鸥鹭从脖子上拿下衣服叠起来。
“对了,你和别的男人吃过饭了没?为了防止打扰你和别的男人吃饭,我还特意出现得晚了点。”他边说边把试穿完的运动服丢得满床都是。
鸥鹭一边捡衣服叠,一边耸了耸肩膀。“哪还顾得这?!我丑人多作怪!”
“还在记恨呢?”他坐下来端起她的下巴。“那总裁允许你这个厚颜无耻女职工献身好不好?”
“滚!”她起身把衣服装回袋子。“明天拿走还是先放我这里改天拿?”
“明天穿!在你这附近跑不也是跑?”
“不要,再把围着你转的那些神秘人引到我这里,那真是一片净土都不剩了!你肯穿的话我先替你洗了。”
他不置可否,倒是坐在那里哼起了孙楠的“哦哦阿依哟阿依哟阿依吔”。
“哎,远岫睡了!”她赶紧回头提醒他。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干点什么了?”他脸上又浮现出了邪恶的微笑,“厚颜无耻的女员工?还穿成绿茶味的!”
“你才绿茶!”
“对了,你以后和别的男人吃饭就去绿茶吧!别家的发票不予报销!”郁孤站起来抱着她的腰。
“我自费,谢谢!别闹了,快睡吧!”
“嗯!”郁孤带着她一头倒在床上,满脸坏笑地说:“你看,昨天晚上没亲,今天早上没亲,为了节省明天早晨的时间,现在把明天的预支了,想想就很期待!
“喂,今天在办公室……”被刚才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的鸥鹭赶紧振作起来跟他对账单。
“今天在办公室是我临时想亲你,不占用份额!”他从后背底下抽出泰戈尔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翻过身笑眯眯地看着鸥鹭,“大坏蛋,光知道把脸憋得跟猴屁股似的,就不能自己主动一回?”
“滚!”鸥鹭垂下眼帘躲避着他火烫的视线。
“不急!”他贴过来,嘴唇在她唇上轻微地开合着。
他甚少这样轻柔小心,小鱼呼吸一样的翕动让她刚才紧揪着的心骤然软下来,乖乖闭上眼睛抱紧了他。
但是印在她嘴唇上的吻还是渐渐炽热急促起来,那双好看的手也越发不安分。她一边贪婪地继续追随着他的嘴唇,一边不断伸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胸前拨开。他翻身仰卧着,让她伏在自己结实的胸膛上,笑着看着她问:“宝贝,不喜欢么?”
她知道说不喜欢也没用——他喜欢,广大男青年都喜欢。可是那股强烈的甚至有点痛的感觉总是让她忍不住去推。看她咬着嘴唇不回答,他试探着问:“那么是方法不对?”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推着这只手沿着自己的肌肉来回滑动。她想把手缩回来,被他一把按住了。“你喜欢怎样,示范给我看。”说完他自己笑了一声,说:“突然觉得压力很大,好像在教坏未成年少女!”
“对!就是在……”她不好意思说下去,这未成年少女的身份证年龄实在是够大了。
“乖乖照老师说的做!”他一只手继续引导着她的手摸向他格局分明的腹肌,另一只手去翻开了床头柜上的诗集。
摸到他腰上的松紧带的时候,她还是怂了,拼命想把手抽出来。他脸上还是挂着一丝笑,放下书抓住她的两手,骤然翻身压住她。
“别!”她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可是迟疑了一下又自己放松了紧绷着的肌肉,自己总得迈过这个坎的。她转过脸看着旁边,他要怎样就怎样吧。
“Some-smiles-and-some-little-shyness,and–some-sweet–useless-struggles.This–love–between–you–and–me–is–******–as–a–song.”他用分外认真和柔和的声音念完这两句,重新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她带着一些愧疚去迎接他的吻,两个人能单独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一丝分心都不该有。他的嘴唇移动到耳根和锁骨的时候,她也忍耐着默许了。
“宝宝,给我!”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去解她的扣子。
刚才在他的体温下融化得晕晕乎乎的鸥鹭猛地一激灵,抓住了他的手。她确实是决定了有一天会把自己全部给他,难道就是今天么?!就是现在么?!
现在她开始觉得自己完全没准备好了。
不但是里面套的10块钱背心毫无美感可言的问题,房间门还没插,她今天也没有想到这一步,去了商场也没有想到买……怎么就没想到呢?综合昨天到今天的各种细节都应该判断出来的啊!怎么会这么迟钝呢?想着这些事情,手不知不觉攥得更紧了,但郁孤没有理会她的紧张,手下不由分说地继续努力解着她的衣服,嘴上继续柔声细气地哄着她。
算了,别扫他的兴,反正早晚要给的——本来她也想过要不索性留到婚礼之后,可是婚礼那天到底在哪儿呢。她松开阻挡的手,咬着嘴唇再次看向一边。
没什么可怕,她安慰着自己——可是她觉得心底有一处真真切切地在发抖。
没关系的,很快的,过去就好了,早晚的事情。她继续试着去说服不肯配合的那一部分。
“宝贝乖,抬一下。”
她顺从地抬起双臂,让他把睡衣扯了下来,可是心里怎么越来越慌了呢?
正在这时候,他却停下了,把手从她背心边缘伸出来。
“怎么了?”她想问却没发出声音来,刚才发慌的那一部分现在正在庆幸自己的九死一生。
他支起身子,把她翻转过来,用指尖抚摸着她身上摔青的地方,叹了口气。
“怎么了?”她总算问了出来,声音有些发抖。“没……”
“宝贝,对不起。”他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亲她的额头。
“怎么了?没,没关系的,快好了……”看见他的神色凝重起来,她想宽他的心,却说得语无伦次。
“宝贝,对不起。”他坐着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抚摸着背后的乱发。“一直都没保护好你。”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的声音听得她心里一阵阵发酸。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该有的我们都会有,宝贝不要不相信我。等一等,会好的。”
“我信。”她还没有完全听明白他的话,但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乖,咱们睡吧。”他重新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帮她把睡衣穿好,关上灯搂着她躺下。
“总裁晚安!”她在温暖的黑暗里抓住他的手握着。
“白鸟鸟晚安!”他还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作为回应。
她觉得他在她背后微笑着,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I-cannot–choose–the–best.The–best–choose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