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纳兰亭终于说了一句像是安慰一般的话来,“你该站起来了。”
“闭嘴吧,我不想听你多说一个字!”奥斯西时回应得倒也是干脆。
但他和纳兰亭之间拖拖拉拉的,给我的感觉已经磨蹭了很久。
“玛利亚似乎有危险,”纳兰亭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能感觉到。”
“你做了什么?!”奥斯西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纳兰亭动了什么手脚。
“什么也没做,我刚刚只是听到了玛利亚那边的一些动静而已,”纳兰亭摇摇头这么解释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大群异化的鬣狗,它们看起来饿坏了。”
“胡说!这里没有鬣狗!这是北方!”奥斯西时不相信,“而且玛利亚的屋子离我这里有将近两英里,你怎么可能会听到动静……等等……异化?”
奥斯西时突然一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大叫着,“该死的!它们是你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是么?!你把它们带到这里来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听到两英里外的动静?!还有……躲过我的子弹?!”
纳兰亭耸耸肩,没有回答,不是否认也不算是承认。
“你这该死的怪物!”奥斯西时接着怒骂了一句,他拿起猎枪朝外面冲去,几乎是撞门而出。
砰!
门被撞开,奥斯西时消失在渐渐变得昏暗的夜色之中。
纳兰亭在奥斯西时走后,她坐了下来,整个人又呈现出那种发呆的状态。
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这么看来,之前她第一次发呆的时候,可能就是感受和搜寻到了玛利亚那边的情况。
所以如果奥斯西时那个时候开枪的话,一定能打中她,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猛地意识到纳兰亭是在利用“超体”,这似乎是让她的听觉变得极其夸张和敏锐,让她听到了两英里外的动静。
“……”纳兰亭闭着眼一段时间之后,突然睁开眼,看向我这边。
这个举动和她在地下溶洞的时候一样,当时“红眼球体”被撕裂,有一部分红黑流质沾到了我这边。
而未来的纳兰亭已经告诉了我,那是“它”溢出到了我身上。
我现在还不清楚它是什么,不过这似乎是我能出现在纳兰亭记忆中的重要缘由。
纳兰亭看着我的方向,然后朝我伸出了手。
我觉得她一定是觉察到了我的存在。
所以我也朝她伸手,想呼应一下她的举动,也许我能因此而发现些什么呢?我心里这么想着。
不过我并没触碰到她,纳兰亭的手穿过了我现在如同是鬼魂一般的身体。
她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我的眼睛一黑,整个人有了一阵短暂的眩晕感,我并不确定“短暂”是多久。
光线重新明亮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场景已经跳转。
周围成了白天时刻的一片雪地。
天空中仍然有不小的雪花飘落。
树枝叶上压着厚厚的一层白雪,几只黑背白肚的乌鸦扑闪着翅膀,它们落在了枝头。
我的视野中出现的是奥斯西时的背影。
他穿着厚实的大衣,站在雪中。
纳兰亭在向奥斯西时靠近。
我有些好奇玛利亚那边发生了什么,纳兰亭提到了在那一带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异化鬣狗,即使不看奥斯西时的反应,参照蛇昙沟地下的实验室,我也知道但凡实验室中的动物,都是攻击性十足。
玛利亚并不是个战士,我对她境遇的结果并不看好。
我注意到,地面上有个矮趴趴的雪堆,是个被积雪覆盖的小土丘。
而奥斯西时怀抱着一块石刻,手里还握着一把枪,而且他的目光很是黯然。
石刻上写着玛利亚的名字。
我意识到玛利亚,那晚她一定没有能带回她想要做给她的“玛琳小姐”尝尝的烤饼。
奥斯西时似乎没有赶得及。
玛利亚或许已经被鬣狗吃掉,我这么以为着。
一会儿之后,奥斯西时把那个石刻,竖立在土丘前。
他看起来更加苍老,面无血色。
然后他突然举起枪瞄准了自己的脑袋。
他是要自杀。
“乌鲁。”纳兰亭站在奥斯西时的身后,卡住了枪的扳机。
“该死的,放手!把枪给我!”他扣动手枪未果,枪被纳兰亭一把夺去。
“我遵守约定,等了你两年,现在该你了。”纳兰亭这么说道。
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么?我有些诧异场景的跳转。
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结果我已经看到。
“你其实并不是‘玛琳小姐’对么?你只是个占据玛琳小姐身体的恶魔,是么?回答我!”
“是,我不是玛琳。”
纳兰亭的回答并没有令我感到很意外。
“该死的,那就去你的约定吧……”奥斯西时咬着牙,表现得像个无赖,“我现在不打算遵守这个该死的约定,听着,我并不怕你!来吧吸血鬼臭女人!杀了我吧!”
奥斯西时叫嚣着,他朝着纳兰亭手里的枪扑过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纳兰亭轻松躲开奥斯西时,然后把枪扔进了远端的雪地里。
“拿着吧,”然后纳兰亭把那枚硬币交给了奥斯西时,“是玛利亚的。”
奥斯西时收回目光,他接过硬币,但是怒气并未平息。
“你这垃圾,总有一天会遭到上帝惩罚的,”他的目光凛冽,“你们让她对我无比失望……让她感受到了痛苦!她是那么善良……对她的玛琳小姐那么尊敬,你只是个让玛利亚痛苦的无耻骗子!”
“让玛利亚痛苦的人是你,”纳兰亭淡淡回应,“你不想承认吃掉附近所有人的野兽是你们放出来的,不是么?”
“该死的!不是我!是你把它们带过来的!”奥斯西时激动地说道。
“你只是在那几个镇子的死人堆旁发现了我,就认为那些异化的野兽是我带过去的,”纳兰亭解释道,“其实它们是跟踪你过去的,是你把它们带过去镇子,而我是跟着它们,所以才找到你的踪迹。”
“胡说!胡说!不是我!”奥斯西时不相信纳兰亭所说。
“它们是追踪你而来的,乌鲁,它们找的是敌人身上的味道,”纳兰亭这么回答,“而你就是它们的敌人,所有待在实验室的你们,都是。”
按照纳兰亭的说法,是他把那些怪物带去了镇子,所以才发生了那么多惨案。
因果的关系,是奥斯西时先逃出了实验室,然后实验室的怪物们才有机会逃出去,它们把包括奥斯西时在内的人类,当成了复仇的目标。
这么说的话……看起来那些怪物是有意识的,我怀疑但是仍然接受了纳兰亭的说法。
“可笑,它们只是没有理智的畜生!它们根本没有思想!”奥斯西时不认同“野兽会有意识”这样的说法,他争辩道,“他们就是打算用那些怪物上战场,那些怪物根本就是个移动的炸弹而已!”
“乌鲁,这是对它们的蔑视,你们听不出它们灵魂的声音,它们的愤怒早就埋藏,”纳兰亭把手里的鲜花放在了玛利亚的墓前,“这是你们的业果,责怪别人只会更显得你是个懦夫。”
“是的,我是个懦夫,”奥斯西时表现得垂头丧气,他的话像是在回忆,
“从我发现那该死的地方开始,从我喝了里面的东西开始,从我写下那些奇怪的书开始,从我遇到你这该死的怪物开始,我早就不是个科学家,我丢掉了我的研究……丢掉了我引以为傲的身份……被那些混蛋关在实验室里,整年整年地研究怪物,瞧瞧我这几十年,人们早就忘了伟大的物理学家全才奥斯西时,人们只是听从他们的谣言,然后信以为真,把我当成是个被恶魔使唤的疯子、迫害大家的恶盗、无恶不作的神棍!杀人狂!虐待女人和小孩的渣子!还是一个把人肉当成食物的懒惰酒鬼!”
奥斯西时摇摇头扑向雪地里,他在找他那把被纳兰亭扔到远处的枪。
“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见你们的鬼去吧!”他摸回了枪,迅速朝着纳兰亭开了一枪,然后指着自己的脑袋。
不过奥斯西时在紧接着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扣动扳机,他只是愣住了几秒钟。
因为他开的那一枪,打中了纳兰亭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