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飞过来，几乎擦着我的脸，最后打中了纳兰亭。
尽管我并不会受伤，但是仍然心有余悸。
撞击产生的冲击，让纳兰亭的头部向后仰去，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视野也处在了逐渐翻转的天地之间。
但纳兰亭像个不倒翁一样又站直了回来。
我的视野也随之回复了正常。
不过，这期间我能感觉到那种仿佛是缓慢时间之后的“超体”过程。
如同视频被放慢了几倍的帧数，我清楚地观察到了纳兰亭的反应。
她的受伤已经成了事实。
可我不认为奥斯西时能打中纳兰亭，感到意外的我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一个，纳兰亭根本没躲。
因为纳兰亭娴熟的“超体”缘故，所以我在潜意识当中，从未想过纳兰亭会中枪。
就算她被子弹打中，一定也能因为有非常强悍的身体而安然无事。
但事实和我想象得有所区别。她现在不仅被打中，额头上还嵌着子弹，同时飞溅出来四散的红色鲜血。
这让我意识到，纳兰亭的身体并不是超人一样刀枪不入的钢铁般身躯。
她的身体和我们一样，会受伤会流血。
不过还是有所区别，我看到纳兰亭额头的伤口在流出一些红血之后，血液不再是红色。
从子弹孔渗透出来的那种青绿色液体，让我感到惊奇，我似乎见过那种汁液。
在我的意识当中，似乎只有纳兰亭实验室内的那些怪物才会在肢体的断口流出那种汁液来。
章鱼怪物被我割断触足的断口、处于玻璃培养体中的那些抱在一起的受迫性动物……所有我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些动物，它们流出来的都是近似于青绿色的汁液。
这太奇怪了。
我想到很久之前，我回到蛇昙沟实验室的时候，还曾经怀疑纳兰亭是个章鱼怪。
那时她否认了。
难道说，纳兰亭本身也是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怪物？我想到这个让我感到不舒服的假设。
令我感觉时间漫长的这个过程到此结束，纳兰亭“不倒翁”式的站直了身体。
“该死的！你这怪物！”奥斯西时这时大喊了一句。
砰！砰！砰！
他又继续开了几枪，直到子弹全部打尽。
这几发子弹全部打在了纳兰亭的身上。
它们击中了纳兰亭的腹部，同时还击穿了纳兰亭的手脚位置。
纳兰亭会被干掉……我的脑子里不由得闪过这样的想法，她如果被奥斯西时干掉，那么我的记忆之旅也就到此结束了。
不对，纳兰亭还存在于蛇昙沟那里，知道这个结果的我，稍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事实正是如此，纳兰亭并没倒下。
而且因为奥斯西时准确的枪法，她的身上已经满是中枪的痕迹。
中弹的位置无一例外地留着暗绿色的汁液，我闻不到那会有什么味道，但是猜测着它多半是带着一股恶臭。
咔哒！咔哒！
奥斯西时的枪发出撞针空响，那把枪正对准的位置是他自己的太阳穴。
面对这样一个如同丧尸一般的纳兰亭，奥斯西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心理优势。
他似乎是想要自我了断，但是忘了子弹已经打完。
“乌鲁……”纳兰亭的声音并未受到影响，里面听不出一丝因为中弹而产生的惊慌。
她正一瘸一拐地朝着奥斯西时靠近，那样的画面感像极了我玩过的一款名叫“植物大战僵尸”的小游戏。
“别过来！你们这些该死的怪物！”奥斯西时把枪丢掉，他从雪地里拖出一根木棍，然后大叫着朝纳兰亭冲了过去，“该死的！离开这里！离开玛利亚！”
我以为纳兰亭会被奥斯西时挥棒打出一记全垒打。
不过并没有，奥斯西时的木棍被纳兰亭拦在半空，她徒手抓住了木棍。
奥斯西时手里的木棍如同被什么东西锁住一样，他拽不动分毫。
“该死！我早该知道的，你不是人！”奥斯西时松开手，他后退了几米，四处不停地找着能用上手可以被当作是武器的东西。
他拾到一根半米多长的铁棍，然后冲上来，奥斯西时像是个疯子一样。
砰！
纳兰亭的脑袋挨了一击，我们的视野开始旋转。
最后趴在了雪地上，我看到奥斯西时高高举起铁棍朝着下面猛刺了过来。
然后就只能看到视野中白茫茫一片，纳兰亭一定是被揍进了雪地之中。
而奥斯西时似乎是离开了这里。
纳兰亭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觉得奥斯西时能对付得了“超体”状态下的纳兰亭。
我弄不明白她这么乐于挨揍的意图何在。
奥斯西时在一会之后又回到了这里，他的举动一定超乎了纳兰亭的想象。
他带来了一桶火油，将它们倒在了纳兰亭的身上。
很显然，奥斯西时是要火葬了纳兰亭，也许这是他认为的，对付怪物最有效的办法。
而纳兰亭似乎没有动静，因为我的视野并未改变，仍旧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虽然对此我并不惊恐，可我觉得纳兰亭应该要做点什么了。
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可能会被烧成灰烬。
我并不觉得她的身体被烧成骨架之后，纳兰亭还能用一副“骷髅”骨架来使用“超体”。
从一开始我知道“超体”需要注射针剂起，我就已经意识到“超体”只是放大了人类身体的本能反应，它是需要身体的。
没有身体这个先决条件的话，也就没有“超体”。
奥斯西时这时把纳兰亭翻了个身，让她仰面朝上，他将火油浇遍了纳兰亭的全身。
“废弃物都是要被烧掉的，该死的怪物，我还以为你们不可战胜！到此为止了！”奥斯西时把火油桶丢在了纳兰亭的身旁，然后抬头看了看仍在飘着雪花的天空。
纳兰亭仍然能移动眼睛和转移视野，她甚至还能发力支撑一下身体，面相奥斯西时。
如果换作一般人，挨了第一枪的时候，早就该死了。但她到现在还能有所反应，那个被打了那么多窟窿的身体已经算是非常神奇。
不过那没有什么用。
在奥斯西时发现纳兰亭仍在望着他之后，纳兰亭的手脚四肢和脑袋又被木棍猛力击打了几下。
纳兰亭那张美丽的外表并没让他此时的下手变轻。
奥斯西时现在像是个有虐待猎物癖好的粗鲁猎人一样，他对纳兰亭完全没有一丝的怜香惜玉想法。
也许在他看来，纳兰亭只是实验室里的魔鬼。
一番发泄一般的“殴打”之后，纳兰亭似乎已经不能再有任何的动作。
不过视野仍在，而且刚刚被奥斯西时翻身之后，能看到的内容就更多。
然后奥斯西时把纳兰亭的脸转向玛利亚埋葬的方向。
“对着玛利亚忏悔吧！你这个垃圾！”奥斯西时吐了一口口水，“你会在火焰中下地狱的！”
然后奥斯西时把他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了纳兰亭的身上。
但那并不代表奥斯西时的举动很绅士，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不想让大雪把火油稀释带走。
一会之后，再次回来的奥斯西时又带来了一桶火油，并且还有许多棉布条，他往棉布条里塞着许多同样浇上了火油的木柴。
他是想一次把纳兰亭的骨头烧得什么都不剩。
尽管我知道纳兰亭存在于未来的蛇昙沟地下实验室，所以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死在这里。
但是她的情况是我见过前所未有的那种糟糕，我不明白纳兰亭现在这副残破和淋满了火油的身躯还能做些什么，“超体”是断然不可能再有的了，那她还能靠什么？我不解。
不过，让我感觉诧异的是，我们的视野还在保持着，这说明纳兰亭并没有消失。
天色虽然在之前就暗了下来，不过因为雪地的反射，只要太阳没有完全下山，就能一直有不错的能见度。
这时，四周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那些叫声很奇特，我能分辨出来的只有它们的数量很多。
直到它们全部现身。
我觉得那可能是纳兰亭口中提到过的异化的鬣狗，它们看上去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怪兽。
它们的体形可能已经超过了一个成年人，耳朵都很大，四肢很长，嘴巴里的两颗明显的獠牙可能超过了两尺的长度。浑身的皮毛远看上去像是一件茅草编制的雨蓑衣，它们随意一口咬在周围的树木上，就能落下一个巨大的缺口，那张带着獠牙的嘴巴似乎什么都能咬碎。
现在怪兽们正不停跳跃在周围，像一群嬉戏而吵嚷的孩子，时而高声咆哮，时而发出刺耳的龇牙声。
奥斯西时和纳兰亭已经被它们包围在一个圆圈之内。
他和纳兰亭现在更像是那些异化鬣狗的猎物。
但作为包围者的它们并没有立刻冲下来，而是在徘徊，像是在等着什么重要时刻到来一样。
“该死的……就是你们把镇里的人都咬死的……”奥斯西时点起一只火把，他朝着玛利亚埋的地方走去，“玛利亚……玛利亚……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现在奥斯西时手上能用的东西只剩下这堆裹着火油的木柴，他似乎也意识到他可能不会从那些异化的鬣狗口中存活下来。
因为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看上去也凶猛无比。
之前纳兰亭说到过那些从实验室中逃出来后，想要报复人类的怪物，并没有提及它们的模样。
老实说，我有些惊奇这点。
我在蛇昙沟的地下实验室见过的怪物不在少数，受迫性结合在一起的古怪动物更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但那些并没有形成一个能够活动的整体，蛇昙沟玻璃培养体中的那些，看上去更像是零件。
而现在出现的，可能是装配完成之后的成品。
更何况，纳兰亭曾经提到，它们是有灵魂的，尽管那时愤怒的灵魂。
我十分好奇纳兰亭所说的“愤怒的灵魂”，但并不知道怎么去验证它们会有灵魂。
纳兰亭的视野还在继续保持着，我得以继续观察现在周围的情况。
不过不乐观，奥斯西时随时会被那些怪兽给撕碎。
一会儿之后，一声悠长的叫声从树林之后传了出来，像是警报一般的尖锐鸣叫声。
然后包围圈的其中一部分散开，从后走上来另一只体型更大的异化鬣狗。
它和周围的鬣狗们除了体型外，眼睛也不一样，红色的大眼。
还有的区别是脑袋上的两个黑色犄角，那应该不是它原本就能有的东西。
比那个犄角更让我映像深刻的是它的全身。
那些像是熔岩一般的金黄色纹路，遍布了它的全身。
它似乎是这些怪兽一直没有行动的缘由，它和周围相比是如此独特，一定是它们的领头。
“来吧！决一死战！”奥斯西时表现得像是个战士，但他比战士还差了很远。
他的话里面透露着的不再是惊慌，奥斯西时似乎打算在死之前，拼死几只。
哪怕干掉只有一只也好，他一定是这么想的。
带着金色熔岩纹路的那个大家伙，缓缓从上面下来，它来到了我的面前。
准确地说是来到了纳兰亭的面前。
之前奥斯西时拿着火把去玛利亚的埋藏地，他在当前的情况下，没有心思再去管在他看来，已经算是个废人的纳兰亭。
这似乎是纳兰亭得以存活下来的契机，我是这么以为的。
但似乎并不是。
金色熔岩纹路的大家伙来到纳兰亭面前，观望了几秒之后，张开了满是尖锐獠牙的血盆大口。
我看到大家伙的嘴巴里流出来许多像是口水一般的暗绿色汁液。
那和纳兰亭身体里流出来的汁液很相近。
就在此时，大家伙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声，那些围绕在奥斯西时和纳兰亭周围的异化鬣狗们全部扑了下来，我还听到奥斯西时大叫的声响。
但是我没有再看到别的，因为紧接着，那个大家伙它一口吞掉了纳兰亭的脑袋。
至此，我的视野变作了一片漆黑，感觉似乎是晃动的那几下，让我以为那是纳兰亭的脑袋被嚼碎的过程。
如果我能闻到味道的话，一定也是含着恶臭。
不过，我能感觉到我的意识还在，我并没有因此而回到了蛇昙沟的地下实验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