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样化验结果出来了,脑瘤早期,良性。
直接办理了住院手续的王锦荣捏着化验单,若有所思。
“王总,我……”
程彪见主子真被那小子歪打正着给诊出了症结所在,知道这赌局是对方赢了,可一想到要去给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鞠躬道歉,他就觉得心里窝火,忍不住说道:“王总,您别想太多,那小子肯定是瞎猫撞死耗子,哪有人针灸看脑瘤的……”
“阿彪。”
“啊?”
王锦荣突然一声喊让汉子一哆嗦:“王总,你有什么吩咐?”
“去把人请过来,我要好好谢谢他。”
王老板看了他一眼:“以及,当着我的面,好好给人家道歉。”
云凌绝刚收拾好背包,就看到一身煞气的壮汉闯到他面前。
“喂,你,跟我走一趟!”
咽不下心里的气,程彪语气相当不善。
“干什么,准备剁我的手指啊?”
云凌绝心里清清楚楚,可一看到王锦荣这个手下仗势欺人恨不得横着走的样子,就情不自禁开嘲讽。
“你他妈废话这么多?让你走就走!”
程彪忍着火气,伸手就要去拽云凌绝的衣领:“不走是不?真当老子要‘请’你啊?非得******要老子拖着你走?!”
“住手!”
一声大喝让原本虎得不行的程彪一下子怂了,眨眼功夫转过身就点头哈腰:“王……王总,你怎么就跟过来了,好好歇着我这就把人带过去了……”
“带?我看你是拖!”
王锦荣一脸恨铁不成钢:“程彪,你跟了我这些年,脾气丝毫不收敛,反而越来越嚣张,你是料定我不会炒了你吗?”
“不不不,王总……”
混混出身的程彪身上一直有股匪气,平时王锦荣念在他忠心的份上对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回,王锦荣的忍耐是到极限了。
“今天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去外勤报到。以后不用跟着我了。”
王老板说着,走到云凌绝面前说道:“云医生是吗?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病可能就麻烦了。之前的事对不住,你的医术确实出乎我的意料,王某在这儿也给你道个歉,有什么需求,要多少诊费你尽管说。”
云凌绝挺不好意思,一开始其实自己也没想着去跟人这样打赌,只是气不过程彪的态度。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人大老板都亲自道歉了,自己再不给个台阶让他下来,反而显得不识抬举。
“没事没事,王总客气了。”
摆了摆手,云凌绝说道:“都是分内的,我说过我是个中医,答应给你看病我就会看。诊费去问张医生,让他回头跟我师父说,毕竟我这也算是代出诊。不过有一点,华夏医道既然能流传下来,必然是精华大于糟粕,希望带有色眼镜看它的人能想明白。”
程彪垂着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知道这回是自己作死踢到钉子上,现在倒好,连饭碗都差点搞丢,再不识相点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连忙凑上来对着云凌绝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对不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该侮辱中医学,还请云老弟原谅!”
云凌绝笑道:“泰山不敢当,我就是个小中医罢了。彪哥人耿直,我也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以后别那什么看人低就成。”
程彪磨了磨牙,知道自己被暗讽成狗,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咬错了人,是自作孽。
……
处理完这趟出诊的事儿,云凌绝就径直坐大巴车返程。
药王白三七半隐居在泽南城郊的碧微山上,也是冲着这儿风水好,长了漫山种类丰富的药草。云凌绝跟着他在这儿修习医道药学,已经整整九年了。
“苏叶!”
跨进院门,云凌绝喊了一声,皱了皱鼻子却没闻到熟悉的饭香。
“哎——”
清脆的声音从杂物间传过来:“师哥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在城里住呢!”
“小病,看了没什么事情,就赶末班车来了。”
云凌绝走进厨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晚饭没做吗?我去烧火。你今天是不是上山了?师父呢?就放着你这么乱跑啊?”
白苏叶捧着一罐子药材跟了进来,说道:“进城找老李喝酒去了。凌哥,你老这么紧张我,我就上山找个药材,还能把自己丢了嘛?!”
“嘿,让我替他去看病号,自己倒跑出去玩。”云凌绝看着女孩浸着薄汗的小脸,有些无奈地笑道:“这些粗活以后还是交给我做吧。”
白苏叶摇摇头:“你最近睡觉不踏实,特别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恍恍惚惚的,我才是不敢让你乱出门!好啦,药采来了,我去给你熬安神汤。”
看着白苏叶娇小纤瘦的身影,云凌绝感到心头一阵温暖。自己这个小师妹打小体弱多病,平时多是自己照顾她的份。近日来自己怪梦缠身,确实是有些恍惚不定,没想到这小丫头一下子上了心,嘿,也算没白疼她。
正想着,忽然听到白苏叶“呀”的一声惊叫,云凌绝心里一揪,连忙转过身去看她:“怎么了?!”
白苏叶抬起头,眼睛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凌哥,我……我的吊坠不见了!”
云凌绝心里咯噔一声。
他从小跟白苏叶青梅竹马长大,自然明白那吊坠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白苏叶是白三七的外孙女,早年家庭出了变故,就一直跟在白三七身边。那个吊坠是白苏叶母亲留给她的,她几乎从不离身,如今吊坠丢失,简直是要白苏叶丢了魂。
“一定是掉在山路上了,下来的时候我记得还在的……不行,我得回去找!”
一边自言自语,白苏叶一边往外走,云凌绝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赶忙上前拦住她:“苏叶,别闹,现在天都要黑了,你这时候上山去找会有危险的。等明天天亮了,我去给你把吊坠找回来。”
“凌哥……”
白苏叶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吊坠我戴了这么多年不离身,这两天山上又多雨,要是给冲到什么地方……”
“先不要急。”
云凌绝想了想,道:“你是说那吊坠掉在山路上了对吗?这样,你回屋去帮我煎药,我替你去找。”
“可是你的身体……”
“身体不要紧,我也就早上的时候会眩晕耳鸣什么的,现在这会儿好着呢。去吧,我吃晚饭之前一定能回来。”
轻声安慰着白苏叶,云凌绝把她推进屋,就上山去了。
一路往上走,一边寻。天色渐渐暗下来,云凌绝心里着急,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
其实,云凌绝最近是有些郁闷的。
要说年轻人常做梦也不是什么怪事,特别是云凌绝这种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可三番五次梦到同一个人,还他妈不是波大貌美的妹子而是个糟老头,那就很成问题了。
不仅仅是做梦,云凌绝还幻听。正忙着别的事,耳朵边上突然就有谁低声嘀咕几句,什么“玄门开气脉通”之类,莫名其妙,简直搞得他神经衰弱。
走在湿滑的山道上还走神,光线又很暗,结果他一个没留神,脚底下绊了下,啪的一下就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这一跤摔得不轻,让云凌绝直接拜倒在山路间的药王庙前。
“轰隆隆……”
云凌决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早起时那种熟悉的恍惚感竟有隐约出现的趋势。
得,看来今天真的是不宜出门。
揉着疼痛的胳膊肘,云凌绝翻身坐起来,忽然看到不远处草丛里有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不由得眼睛亮了下。
走过去捡起来一看,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吊坠吗,嘿,这一跤摔得还挺值,要不是脚下打滑,恐怕这么暗的天色下自己会看不到它。嘿!回家交差去!
可谁知云凌绝美滋滋地正准备抬脚往回走,忽然一阵难以忍受的眩晕感占据了他的大脑。脚下一个踉跄,他堪堪稳住身子,心说不妙,怎么这个时候犯病了,难不成是因为之前给王锦荣针灸,全神贯注拿气功操纵鬼手针耗费太多心神,原本就有点虚的身体支撑不住了?
我去,好歹等我到家之后再晕啊!
朦朦胧胧之间,纠缠不休的梦境果然再一次找上他。只不过这回梦里的情景显得格外清晰,断续的片段终于连接起来。
苍茫雪原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负手站立,只见他把手中的拂尘一甩,右手拈了个诀,在云凌绝的脑门上点了一下:“气脉贯通洞察阴阳,玄门且开!华夏医道的法门,你学得很好。如今封印已除,日后你便悬壶济世,普度众生吧!”
说完,老道的身影被裹挟进风雪,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云凌绝感觉脑仁猛地一疼,像是被人开了道口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充斥了他全身,伴随着阵阵暖流,那种安详的氛围让他恍惚有种在母亲怀抱中的错觉。困意再一次席卷而来,这回他不再抵触,终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