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南市中心医院,院长办公室。
梁文斌坐在真皮椅子上,伸手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现在还是春天,但今天他觉得房间里热的出奇。
朝同样坐立不安的张医生使了个眼色,梁院长清了清喉咙,勉强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冲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说道:“王总,你……你不要着急,你的病情张医生跟我提过好多次了,咱们医院是组织了最好的专家组会诊,这不等关键人物过来,就……”
“废话少说!”
不等梁文斌话说完,站在男人身后的西装保镖怒不可遏:“梁院长,你以为我们王总的时间随时都有吗?三点会诊,现在还差五分钟,你们连人都没到齐?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吧?!”
“这……”
梁文斌汗如雨下,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张和平,却发现这货连头都不敢抬,顿时更加没底气:“再,再等等,白老办事向来不出差错,这次怕是路上有事情耽误了……”
“耽误了?****娘的自己出差错还要王总陪着?!医院不想开了?!什么玩意儿……”
“阿彪,退下。”
保镖粗话没骂完,就被王锦荣开口喝住了,喉咙一哽,顿时一脸的凶神恶煞变成了谄媚讨好,像一条狗一般低声应了退到后面,却不忘用眼神再一次恐吓战战兢兢的梁院长和张医生。
“我的时间很宝贵。”
王锦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贵院的态度让王某有些失望。听说省里正准备批下来一笔钱给贵院购买医疗器械吧,不知道领导们考虑的怎么样了,刚好晚上要一起吃饭,我就顺便替梁院长问一问好了。”
说着,男人站起身:“走了,阿彪,咱们回去吧。”
“等……”
梁院长面白如纸,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张嘴却结巴的半天说不顺一句话。
“两位留步——”
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众人一愣,只见一个穿着白T恤背着帆布包,面容清秀英俊的瘦高个青年站在那儿,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屋里的人。
“留步?呵呵,后生仔,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保镖程彪最先回过神,阴沉着脸朝青年冷笑。
王锦荣瞥了青年一眼,并没有言语。
“小凌?哎呀你们可来了!你师父呢?快快快,快请白老进来,刚刚好三点,哎呀到的太准时了……”
梁文斌一眼看到青年,登时松了口气:“王总,您留步!白医生来了,咱们这就能开始会诊!”
“梁院长,市里堵车,不好意思来得晚了。不过今天就我一人过来,师父昨天上山采药把脚崴了,我寻思着就这么点毛病,用不着他老人家再跑一趟……”
云凌绝微微笑了笑,推开门走进来:“眼前这位,我就能治。”
“你他妈……”
看了眼又要发作的壮汉,云凌绝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儿是医院,别吵。”
“你说你能给我看病?”
王锦荣有些好笑地看着云凌绝:“你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是个中医。”
云凌绝道:“你来医院看病,就是病人。”
“中医?”
王锦荣这次笑出了声,回过头去对着不知所措的梁院长:“我专门腾出时间让你们会诊,你就给我请中医过来?”
“妈的,这年头谁还看中医!一帮江湖骗子,上不了台面的垃圾还敢拿出来显摆?你他妈倒是真有脸说自己是中医……”
程彪见王锦荣面露嫌恶,立刻张嘴开喷,毫不含糊。
云凌绝挑了下眉毛:“病治不治是你的事,不过说话请放尊重点。”
“小子,谁他妈给你的勇气在老子面前装逼的?”
几步上前,程彪一把扯住云凌绝的衣领:“治病,你负得起责任?趁老子现在忍得住脾气,滚回家找你妈吃奶去,别他妈不知道自己惹了事,回头哭都来不及哭!”
“阿彪!”
王锦荣喊了声,让手下收手,冷冷道:“年轻人,你说你能看病,你这个年纪还没有行医资格证吧?”
“我没有。”
云凌绝承认得很果断:“我没读过正经医学院,年龄也不够。不过这不妨碍我看病。”
“哈哈哈哈,年轻人啊,年轻。”
王锦荣笑了:“乱讲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要不要打个赌?”
云凌绝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中医这行属于越老越吃香,自己的岁数确实像开玩笑,不过被质疑的多了也习惯了,他倒是更喜欢拿本事说话。
“赌什么?拿什么赌?”
王锦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惊讶。
“赌我能治好你。我赢了就让你后面那位给我,不对,是给中医鞠躬道歉,你赢了条件随你提。”
云凌绝随口说,反正你不会赢。
“有意思。”
王锦荣一拍手:“那就按我们的规矩来吧,要是治不好,就切你一根指头怎么样?”
“什么?!”
一直默不作声观望的梁文斌和张和平惊了,这好好的看病怎么搞着搞着就要见血了?虽说王锦荣家业庞大,在泽南市叱咤风云,手底下不少东西都属于灰色地带,但这还真是第一回在公共场合见他跟人这样赌。
虽说对云凌绝的医术很信服,毕竟是药王白三七带出来的亲传徒弟,但王老板的毛病极其古怪,在市医院看了将近一个月不见好,毛病不大却劳神得很,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请白三七出山。
大概王锦荣的耐心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才会在今天爆发出来。
“这……这不行啊王总,好好的治病怎么……”
“没事梁院长。”
云凌绝一边从帆布包里翻出个紫檀木盒子,一边对梁文斌道:“反正我在医院,万一真被切了手指,直接送我去急诊就好。”
“让他治!”
王锦荣重新坐下来,有意无意朝程彪看了眼。壮汉立刻心领神会,堵在门口紧紧盯住云凌绝,就等着自家主子一个命令,好好收拾收拾这狂妄的臭小子!
“王老板,看你面乏血色,眼周发黑眼球充血,舌苔厚重嘴唇干裂,肌肉抽动暴躁易怒,估摸着你这失眠的毛病多少也有两个月了。不光是入睡障碍,还伴随着耳鸣心悸,盗汗体虚对吗?”
云凌绝边给银针消毒,嘴上继续说:“这些小毛病其他医生也看得出来,我也不费口舌了。不过,从一个星期之前你开始出现不定时手抖的症状,并且伴随着右半侧身体酸麻,是不是这样?”
“你怎么知道?”
王锦荣深吸一口气,看云凌绝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自己手抖身体发麻的毛病确实如年轻人所说,是一周前开始出现的。但由于最近工作业务繁忙,他一直没来得及去医院会诊,原本想趁着今天有空给专家们好好看看,这还没来得及坦白病情呢,居然被眼前的毛头小子给看出来了?
“王老板,你这些病症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确实有些复杂。不过以我的建议,还是趁早找对治病的路子比较好,再拖下去,恐怕就麻烦了。”
云凌绝指尖捻着银针,抬起头直视王锦荣,眼神自信又坦诚。
王锦荣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我们在打赌。你按你的方法治就好。”
当第七根银针稳稳扎进王锦荣头上的穴位,云凌绝稍微停下来喘了口气。
“小凌,你这针灸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张和平站在旁边看云凌绝施针,轻捻复挑,入针出针,动作之快看得人目不暇接。尽管中医学并非自己的专业领域,但自从跟白三七熟识后,这个年轻人干净利落的针法,张医生多少还是能看懂一些。
眼看随着银针的扎入,王锦荣多日来苍白的面色渐渐变红润。云凌绝不多说,深深吸了口气,把当阳穴中的针拔了出来:“好了。”
“这就好了?”
王锦荣摸了摸脑袋,感觉耳目清明了很多,头顶刚刚被云凌绝扎过的地方热热的,心中那股躁气也平复下来,说不出的舒服。
可云凌绝此刻的表情并不轻松。
收好了银针,他坐在张王二人面前,看向王锦荣:“王老板,你的失眠症我已经找到答案了,还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你什么意思?”
王锦荣一惊,原本有些放松的心揪了下:“是我病得很重?对药物有抗药性?还是别的什么?”
“你脑子里,长了个东西。”
“……什么?!”
云凌绝轻飘飘一句话,却让王锦荣脸色大变:“小子,我让你治病,不是让你无中生有!我承认你针灸很不错,但你别告诉我连片子都不用拍,凭着几根银针就能诊断我脑子里有瘤子!”
“信不信在你。”
云凌绝道:“脑袋里的瘤子压迫了神经,才会出现一系列症状的。你之前一直被按着神经科的医治方法去诊断,是先入为主了。趁现在发现的早,积极配合治疗,应该很快就没大碍了。”
说着,他抬头招呼了一下张和平:“张叔,你去安排一下,直接让王老板进肿瘤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