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宫门,早有一个宫女等在那里,这个人阮明月认得,是皇后的贴身侍女竹卿。
竹卿见到她来,施了一礼“太子,太子妃万安。太子妃请随我来。”
阮明月跟着竹卿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却不想楚焱也看着她,眸子里是不明意图的愧。
不时便到栖凤宫。
进到殿去,入眼的皇后不是往日的雍容华贵,甚至有了几分憔悴的色彩,正呆呆望着某处出神。
“母后。”阮明月小心地唤了一声。
“月儿,你来了。”皇后醒过神来,拉着阮明月在她旁边坐下。
“母后,别太伤心了,你还有我们。”安慰人,她一向在行。
“唉!月儿如此懂事,叫我如何开口?!”皇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母后不妨直说。”
“月儿,母后也不瞒你。皇上是不行了,焱儿不日便要登基,他初登大宝,政务不完全熟悉,得有人在旁辅助。其他几个皇子都是野心勃勃,图谋不轨的人还是有的,我和焱儿中意的人选是林丞相。他已经答应了。”
阮明月一直静静地听着,林丞相她是知道的,有实力有谋略,。“但是,林丞相他有条件。”皇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阮明月没有讶异,让他无条件为楚焱效忠是不可能的。
“他让焱儿登基后,封他的长女林语悠为皇后,执掌中宫。”皇后看着阮明月的眼睛,纵使有再多不情愿,她还是道出了这个事。
太子登基,太子妃理所当然晋升为皇后,但现在却被另一个横空出世的女人鸠占鹊巢,这,大概是任何女子都无法释怀的吧!
皇后看着紧抿嘴唇的阮明月,心中一悸“月儿,不要担心。我会让炎儿封你为四妃之一,等將来你誕下皇嗣,焱儿政权也稳固了,皇后之位还会是你的。”
等,呵!要等到何年何日,这些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足以泯灭一段情。想到昨夜楚焱的好言相向和温柔相待,原来竟是为了这个。自己是低估他了,又有几分真心掺在里面。
不管皇后再说什么,阮明月一概不答。最后皇后长叹一声,在竹卿的搀扶下走了,留阮明月一人坐在冰冷的殿中。
最是无情帝王心,纵使她没有多爱他,但心痛,总是难免的。
等她心不在焉回到太子府,已是四下黄昏。紧随其后的是皇帝驾崩的消息。全府跪在院中,听着宫中管事的宣旨,皇帝驾崩,全国上下,缟素三日。
宫中传来丧钟大声,祭奠先皇的英灵。
日月更替,一月之后,新皇登基。
阮明月坐在长乐宫中,似乎外面一切的喧闹,喜庆都与她无关。
新皇登基后是皇后的册封仪式,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过去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推了观礼。
这些这些,与她何干。
林丞相长女林语悠,才华容貌自是不用说,单凭她有个能干的爹,就已经甩了大多数女子几条街了。
没有充足的准备,林丞相又怎么会让她进宫为后,想来,这林语悠也不会是个善茬。
让阮明月没有想到的是,当晚楚焱竟来了她的长乐宫,他现在不应该是在栖凤宫陪他的新皇后么?温香软玉在怀,他怎舍得过来?
糟糕,自己是在吃醋么?不,不是的。
楚焱一进来就看到阮明月在软榻上神游天外,莫名其妙摇头,又莫名其妙红了脸。
“你在做什么?”
阮明月被他一吓连忙回过神来,笑意不经意间隐藏下去,出口已是清冷“管你什么事?”
得!这女人性子还没改,无法无天。
“我现在可是皇上,你不要欺君犯上。”
“是,皇上,那你现在怎么不去陪着你的皇后,到这来干什么?”阮明月眉眼一挑注视着楚炎。
“你以为我想来?”
“难不成是梦游?”阮明月心已烦躁,一把推开楚炎“皇上请回,红玉送客!”
红玉眼瞅着主子把皇上往外推,不敢多说什么,也不能真的去送客,她正犯难间,楚炎已一抚袖子走了,远远一句话传来,“你不要后悔!”
“红玉,你何时也不听我的话了?”阮明月虽然这样说,可红玉知道她没有怪她,又听她一句话来“算了,扶我去休息。
红玉忙跟上去,熄灯,睡觉。
阮明月终于知道没有当上皇后的最大坏处是什么,每天都要去栖凤宫请安,这是她最头疼的事了。
就到栖凤宫门口了,却见已经聚集了一众人,都是过去太子府中的姬妾,都晋升了位分。
见她过来,都施了一礼“贤妃娘娘万安。”
是了,她现在不是太子妃,是贤妃,只是不知,她自己也不知,她能否当得了这个贤字。
“哟!原来是贤妃娘娘。”一人扭着身子过来,却是柳青芜,她因怀了孩子,晋升为贵人,也算是皇后和贤妃以下位分最高的了。
此刻她一手撑着腰,全然没有昔日在府中的谦卑,即使那只是做做样子。
但阮明月没有看她,因为栖凤宫已有宫女出来“各位娘娘请进。”
柳青芜被无视了,让她气愤的拍掉贴身宫女的手,但只能看着阮明月进了栖凤宫,她也连忙跟着进去。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众人都跪在大殿中央,向皇后行礼。但有一个人例外,阮明月站在前面,只微微屈了屈膝,行了半礼。
“好了,你们都是太子府中的老人,不用如此客气,起来吧。”皇后带着标准的国母风范微笑。
不等个人按位坐定,柳青芜又行了一礼“礼不可废,皇后娘娘大度,贤妃娘娘怎么如此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柳贵人多虑了,按理说,贤妃乃四妃之一,向本宫行半礼是可以的。”皇后见气氛不对笑着对柳青芜说道“起来吧。”
柳青芜见这档子没瞅对,只得讪讪回到座位上,还不忘向阮明月投去不瞒的眼神。
许是气氛太过压抑,一个位分低的宫妃笑着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可真是伉俪情深,瞧皇后容光焕发,姬妾看着也高兴。”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皇后正要答话,柳青芜已将话抢过去“黄选侍这马屁可拍得真响。不过话粗理不粗,皇上与皇后感情好倒是真的,令人羡慕。”
那黄选侍听她这么一说自己拍马屁,心里一阵缩,低下头不再说话。
皇后听了。微微一笑,两腮微红,倒是有点羞涩的意思。
阮明月听了倒是一阵鄙夷,皇后与楚炎一夜的相处就有感情了,柳青芜这话倒是让人觉得她与皇后娘娘感情多好似的,但她只是微微一抿嘴唇,什么也没说。
阮明月什么都没说,柳青芜一阵郁闷,她本就是拿这话来气阮明月的如今她却什么也不表示,她就不嫉妒么?
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众人又是一阵跪安,各自回到了住处。
等众人走完,贴身宫女浣秋扶着皇后进内殿。
浣秋想着今日殿上的各人,不禁多一句嘴,“娘娘,那贤妃娘娘被柳贵人夹枪带棍得奚落,怎么也不反击,一句话都没说,倒让人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
皇后一抚額,才开口“看人不能看表面,有的人不屑于口舌之争,贤妃可是个聪明人。”
宛秋虽不太明白自家主子说的话,但她想着,贤妃是过去的太子妃,如今没当上皇后,还能如此沉住气来向皇后请安,但也是个能耐的。
皇上一连半月宿在栖凤宫,各宫妃是又眼红又无可奈何。
阮明月正在懒洋洋地哂太阳,听红玉说笑话似的说了这件事,她畅然一笑“皇后是个可人儿,皇上对她迷恋也是理所当然。”
“主子!”红玉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您总要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已在深宫,主子除了争宠有别的选择么?”
争宠?呵,她也要争宠?
“主子,竹卿姑姑来了。”外面一个叫云清的小宫女进来禀告。
红玉听了忙迎出去“竹卿姑姑来了,主子在屋里。”
竹卿拉住红玉要行礼的手“你这丫头,多礼作甚。”又和红玉一起进屋,看到睡榻上的阮明月,“贤妃娘娘,太后娘娘请您过慈宁宫去。”
“母后找我有事?好竹卿姑姑走吧。”阮明月在红玉的搀扶下下榻来。
三人进了慈宁宫,见除了太后以外的还有一位中年妇女,此时正笑着看她。
阮明月纵使心里再高兴,也得先行礼“母后万安。”
太后扶她一把,“快起来吧,看看这是谁。”
阮明月这才唤了一句“娘亲。”这妇人正是阮明月之母莫氏。阮明月的父亲只是一个四品官员,虽没多少实权,但也过的安慰。太后与莫氏是一个家族出来的,关系想当于表姐妹,太后此番传阮母林宫,实则是为了阮明月。
阮母满眼含泪,望着女儿“月儿,苦了你了。”
“娘亲别这么说,宫里挺好的,太后多加照顾,月儿很好。”阮明月握着母亲的手。
太后欣慰一笑“素心,你们娘俩好好聊,有我在,月儿就放心交给我。”
“谢太后”阮母又是抹泪。
太后走了,一众宫女也都下去,留给她们母女一个安静的谈话地。
“月儿,皇上对你好么?”阮母开口。
“娘亲,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阮明月张嘴,满是无奈,即使在乎,又如何?
“你莫不是还惦记那个林明延,如此才不在乎皇上?”阮母话中已有微怒。
“娘亲,不要再提过去的事好么,女儿已经嫁人,就没那些心思了。”阮明月气结,娘亲怎么把这两件是扯到一块了!。
见女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阮母心里竟放松了不少。
阮明月十岁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被外主父接到江南养病,一去就是两年。岂料在江南邂逅了林明延,林丞相的大公子,林语悠的亲哥哥。林丞相虽是文臣,但他有个自幼习武的儿子,长大后参军,战功显赫,年级轻轻便当上镖骑大将军的副将,若不是他太年轻,还可以再升。
阮明月那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级,碰到在江南任职的林明延,翩翩少年朗,哪个小姑娘不心动。林明延也是极喜欢她,在江南两年,两人天真烂漫,赏花,游湖,这些都是旧事。
养病好了回到京城,到奉旨嫁给太子当太子妃,林明延都不在有消息,似是从未认识过。阮明月从开始的怨恨到后来的释怀,都太年轻,青春往事,是谁许予睡一场黄梁梦,又是谁欠下谁一滴朱砂泪。
阮母握紧阮明月的手“月儿,娘也是为了你好,你进了宫,最大的仪仗就是皇上,太后有一天也会离你而去,她再好也不能护着你一辈子,你不围自己考虑也要为红玉考虑啊。她自幼跟着你,将来年级大了,若是一个好的去处都没有,你忍心么。?”
红玉,娘亲为了让她争宠,连红玉也拿来当筹码么?
“皇上对你是有感情的,当初你去向太后赐婚时,那股子执着样我看了都感动,我和你爹一切都好,唯一的心愿就是你有个好的前程,我们图个什么啊?”阮母说到情动处,一抚掌,“罢了,我和你爹如若看不到你,也不会安心的。”
“娘亲!”阮明月听母亲一番话下来,心中悲痛“我,我会听你的。”
“好孩子。”一语落,已是声泪俱下。
两人谈完话,太后又留他们一起用膳。
席间阮母不再多说,她知道女儿答应就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