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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前夜

清晨,是一天的开始。而初一,是一个月的开始。很多人都对这一天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自己的人生也将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从初一开始改变,从初一的清晨开始。这当然也给了很多人把事情一点点拖下去的理由,到下一个清晨,到下一个初一。可是等到初一到了,可是他们还过着和当初一样的日子和生活,没有任何的改变,没有任何的提高,可是尽管如此,他们,却依然抱有希望。

花邪也是这样,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从桃夭阵外的小屋里走出来,那是她自己的屋子,桃源,她占着百花之王牡丹的位置统领着花间楼,却将自己的私邸,创在了这处世外桃源之中。

每到初一的时候,每到初一的清晨,花邪的精神总是格外的清爽和充沛,仿佛她积攒了一个月的压力和疲倦,在三十的夜里都已经消散无踪,这一晚,似乎让她改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她和其他人一样,依旧做着那亘古不变的事情,统管着花间楼,和花间楼下四组的几千人。

她走过了桃夭阵,阵阵寒意隐隐传来,不经意间,花邪瞥了眼远处的寒冰囚牢,囚牢之内的三个人依旧在昏迷着,平静得睡着。桃夭阵的桃花已经没有那么鲜艳了,申域之中申字塔的结构十分特殊,申字塔下属七层之中,以不同的速率在旋转着,所以他们有着不同的季节,也有着不同的时间。

这申域的第七层,是最接近四季长春的地方,可是也仅仅是接近而已,申域的七层也有其他三季,虽然很短,但到那时,桃花也会凋谢。花邪喜欢桃花,她本就如桃花,看到桃花的逐渐凋零,花邪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回到花间楼,心情总要平静,她不能让花间楼人看到她雀跃的一面,她在旁人面前要永远是一副影子的模样,低调,而且不露声色。

她回到花间楼的牡丹房内,门外已经有着等候的猴组楼人,他们在等待着花邪回来,等待着向她汇报昨晚的事情。他谨慎的站在门外,看着花邪进入牡丹房内,自己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知道没有花邪的吩咐,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牡丹房内。

“进来。”花影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那猴组楼人推门而入,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搔首弄姿的花影,他明明没有看到花影进入屋内,可是他就在那里。他没有看到花邪,也没有刻意去寻找,他知道花邪不喜欢别人看到她,她喜欢待在影子里,喜欢在黑暗中。她也只有这一点,与桃花截然不符。

“昊天回来了。”那人对花影说道。

“知道了。”花影面无表情的回答着,可是他却知道,花邪已经在黑暗中,露出了一抹微笑。

消息总是不胫而走,昊天是三十的夜晚才回到天外楼的,可是初一清晨,天外楼外就已经挤满了人。他们都只知道天外楼中从前那个甲子一号房内的那个神秘人已经回来了,围在楼外的大多数人都是当初因为昊天的赌注而偿还赌债的人,他们嗜赌如命,却似乎也知恩图报。他们知道昊天爱酒,所以当他们见了昊天一面抵消了负债之后,他们四处寻觅美酒,就只是为了报答昊天的恩情。

这次他们进入天外楼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甲子一层当中也已经充满了客人,昊天还在那间屋子里,独自一人。

每一个进入天外楼的人手中都提着一坛酒,表情各异,兴致勃勃的来到甲子层一号房内,可是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都统一了起来,惊讶。

很快又一个消息在申域传开,曾经霸占天外楼甲子一层的那个神秘少年已经改头换面,他不再是一个酒鬼,他的眼神里的昏沉变为了警惕和警觉,每日在甲子一号房内演练着什么,似乎在学习各种各样动物的姿态,所有送给他的酒,无论有多么稀罕美味,他都一滴未沾,反而都送给了天外楼的掌柜,据说那掌柜看到那神秘少年送来那么多稀罕的酒水的时候,眼睛都已经乐的睁不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郑重。即便有些人没看到,大概也都可以猜测得到,当一个酒鬼放弃了他心爱的酒,而去转做其他的事情的时候,那么这个人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个人一定很可怕。

花邪自然也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可是她并没有在意,在她心中这个少年已经再也不能带给自己任何一丝威胁了。他的一切锋锐都已经指向了木夜,而对待自己,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小貂虽然死了,花间楼手中还有琴月三人,依旧是威胁昊天的把柄。

花邪静静的想着,一举多得,这简直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她很享受这样的事情和结果,也暗暗开始赞叹自己的缜密和精细。一个是神族后裔,一个是被誉为万年来的唯一天才,空梦大陆的救世主,在自己的面前不过是两个玩偶,两个被困在斗兽场中的角斗士,她在看着这两个角斗士的对抗,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娱乐,更是一种尊贵的体验。

虽然生活再次回到了和往常一样的枯燥和轮回,但至少,这个少年给自己带来了回忆,足够她回味一生的回忆。等待他们的决斗之后,昊天也算是被动的加入了花间楼,自己背后那个人的离开似乎对花间楼的打击很大,但是依靠着自己的努力,为花间楼引入了一个强大的外援,她有了昊天,不仅是有了一个得力的助手,隐约似乎也有了天帝的这样一个后台。

她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花邪年少成名,不过万岁就已经统领了花间楼,她所达到的成就也很多,几千年来,她几乎达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可是她只有这一次,如此的开心,如此的兴奋,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激动和兴奋是因为昨晚那断臂男人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有关昊天的消息,让自己想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总之她此刻很得意,她自己也知道,得意,到忘形。

角斗的消息传开的也很快,申域之中的人们似乎很快就知道了事情发生的所有进程。角斗的双方一人是天外楼上的那位神秘的少年,而另一个人,他的身份没有人知道,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知道那是一个花间楼内的普通楼人,而就是那个普通的楼人,杀了那个神秘少年最心爱的女子。

现在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关于神的消息,所以也没有人会知道神族的后裔,所以他们都隐晦的避开了那个普通男人的身份,他们只知道他很普通,普通到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而他和那个神秘少年的梁子,也是在一夜之间传遍申域的。

角斗定在初五的正午,花间楼外,那少年将角斗的场所定在了花间楼的势力范围之中,很多人都感慨这少年的不智。可是也有很多人说,那少年志在必得,他们看过少年的眼神,坚毅、清澈,与当年酒鬼的形象完全不符,他们说,可以把酒戒掉的人都很可怕,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昊天虽然不是恶魔,但可以做到这一点,也终究不是凡人了,他怎么可能敌不过那个普通的花间楼人呢?

有争斗就有分歧,有胜负就有赌局。突然之间这场本属于私人恩怨的角斗却成为了各大赌场盘口的一场豪赌,虽然很多人都知道,申域之中的赌场大多是花间楼的财产,可是他们还是忍耐不住,他们想赌,因为赌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更何况,那赌注很大。

申域七层已经是整个申域的最高层了,再向上,就是域主府的地方,所以这里人心复杂,申域之中有钱有势的人也大都在此,饭饱思****,花间楼也正是借着这群人的财富和奢靡,才得以在这申域做高做大,也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容得下花间楼这样一个风花雪月的场所的存在。

所以很快,各大赌场的盘口都已经开启了,赔率不等,但方向大抵都是一样的,他们都相信那花间楼人会赢,因为那花间楼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在花间楼的势力范围内,和花间楼人角斗,这种事情,几乎也不是一个智者的选择。

甚至到最后,那神秘少年的赔率已经达到了一赔十万的高度。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等待着靠这一赌注翻盘或是赢得一方财富,也有的人,就只为了看看这个神秘的少年究竟有什么样的实力罢了。

初四夜,天外楼内人满为患,三千六百间房全部被住满,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打探清楚那个少年的实力。那少年一夜未睡,而那些人,也就在他屋外看了一夜。他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学着百兽的样子,鹤立、猿攀、虎踞、蛇盘。没有人可以看出他这些动作里的深意,但是很多人都体会到了他体内澎湃的天精,游走在十二个经脉之中,几近巅峰。

而在另一处,则就清净的多了。花间楼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进入的地方,而猴组的居住地,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成为了申域当中众人不约而同的禁地。猴组的驻地之中很静,但依然也有人窃窃私语,他们知道那个普通的男人是谁。是那个被几乎所有花间楼人都看作废人的夜,他的魂魄早已斑驳,早已危在旦夕,他没有任何能力去击败那个被誉为万年第一天才的少年,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接到任何关于要帮助木夜的消息。

所以他们几乎都将赌注压在了昊天的身上,一比十万的赔率,远比他们在花间楼做上十年差事的钱还要多,飞来横财,怎么会有人不去觊觎。伸手去拿,难道还会嫌麻烦么?所以他们一想到自己即将到手的钱财,竟然也开始失眠了。

而真正的角斗者,自然也在失眠,只不过,他担心的倒是与所有人所担心的不同,他也畏惧失败,只不过,他怕的不是输给昊天罢了。他躺在床上,身旁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那少女的眼睛睁得很大,明亮,而且清澈。二人之间被一丛花藤拦隔着,相顾无言,但心中,却都知道彼此在担心着什么。

桃源内,一个女子躺在偌大的床上,初四的月也已有了丝弦,远不如三十那般黑暗。她不喜欢光明,她喜欢隐藏在黑暗之中,享受着别人对她的畏惧和恐慌。此刻那轮弦月的月光刚好扫在她的脸上,露出了她那深邃的眼睛,她也未眠。

渐渐入夏,空气中已经开始有些燥热,桃花在夏季凋零,而花邪也在这个时间,也格外的烦闷。夜总是会让人产生意想不到的想法,有的可怕,有的激进,有的甚至会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此刻的花邪也是一样,她的心中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惶恐和不安,她突然觉得,自己几千年来的基业似乎会毁于一旦,而那一日,居然已经不远了。她越想越烦闷,越惶恐,越燥热。

突然,她笑了,她笑自己杞人忧天,笑自己居然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热血和自信,笑自己的可笑和如履薄冰。

可能还是因为那昊天和木夜吧,她心里想到,她的心里总有一丝不安在困扰着她,可是她却始终都察觉不到那一丝异样是从何而起,思来想去,才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想得太多罢了。

她现在想的事情应该只有一个,明天,明天的黎明,明天的正午,明天的角斗。

角斗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她这样想的,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有些安慰,有些苦涩,像桃花,即将凋落。

她终于已经释然,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天际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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