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译桓是被钟宥胜硬拖去酒会的。
帖子镶金攒银,是某品牌主办的慈善为主题的晚会。到场的都是社会名流,集团高层还有一些达官政要,其实这类活动主题繁多,大多都是摆着慈善的名头,行着些利益联姻、开拓圈子的勾当。
方译桓是常客了,但这次活动却有些乏倦。
旁边,钟宥胜一直在说话:“不过是几十亿的资金链断裂,怕什么?大不了让出股权,引进新的投资者,东墙西墙的事儿咱们又不是没干过。凭借你方译桓三个字,集团还能倒了?”
方译桓握着勃艮第杯,摇了摇里面的波尔多,“这酒不错。可惜你只顾着生意场上的事儿,没心思品。”
“……”钟宥胜不跟他计较,转身指着前方跟人相谈甚欢的中年夫妇,“那,那位就是许氏集团董事长,最近正要进军电商行业,不如上前洽谈一下合作的事项。据说人还有一个年方二十六的千金,前段时间还公开表示过对你的赞赏呢。还有那位,杞史君威大中华区的当家人,重要的是,海归学历,年方三十二,你看那气质,简直是仙到不行……”
看他只顾着喝酒,钟宥胜一手将他的高脚杯夺了,“总不能这一辈子都栽在那个女人手里吧?知道她要对付集团,你还出国,就要让她得逞是吧?不让她毁了你自己你就不甘心是吧?世界上好女人成千上万,她有什么好?”
方译桓垂眸浅笑,“没什么好。”
“那你还——”
“相信我,集团倒不了。”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呀。”钟宥胜简直心急如焚,“几十亿的资金窟窿,不可能自己填满吧!今天这么漫不经心,明天就是万劫不复!”
方译桓沉默不答,钟宥胜就当他是默认了,随手从侍者的流转盘里取了两杯酒,一杯塞给方译桓,“选一个吧。是杞史君威还是许氏集团?”
主办方邀请的主持人已经站在了舞台的中央,“尊敬的来宾,恬董事长,恬夫人,非常荣幸能够与大家一起度过我们的祐峰股份慈善之夜,也感谢大家百忙之中的光临。首先,让我们鼓掌欢迎,恬仲峰董事长为今晚的慈善之夜致辞。”
方译桓微微挑眉,没有人跟他讲今天的集团酒会是由佑峰国际发起的,主办人是恬仲峰。
股权摇摇欲坠,那3.45亿的窟窿还没填上,这老狐狸就开始粉饰太平了?
钟宥胜还在鼓掌,一面解说着,“别看人现在欠着咱三个多亿的资金,好像比咱低一头。其实当年的祐峰集团,也是辉煌得很呢。恬仲峰作为创始人,跟你一样,善用铁腕,杀伐果断!据说为了争夺市场份额,还有商标权,愣是把竞争对手的当家人逼得跳楼。”
方译桓不知不觉握紧了手心,唇角却弯起了弧度,“再铁腕,那也是昨日黄花了。”
钟宥胜才管不管人是不是昨日黄花,他作为一个标准的直男,关注点当然是要放在美女上。
指着远处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姑娘,笑得格外开怀:“据说今天到场的还有恬仲峰的独女。年仅十九,就已经剑桥留学归来,而且已经是祐峰旗下好几个子公司的投资人了,不止双商极高,而且非常漂亮,那叫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关键是温柔善良还甜美,裙下之臣无数,不乏小开和当红明星哪。”
方译桓目光深沉,脸上笑意全无,“独女?”
“是啊。据说是独女呢。”
台上恬仲峰一身高定西装,笔挺精神,与六年前相比,已经戴上了老花镜,为了显得年轻,甚至还带了呢帽,手里拿着稿子,并不是长篇大论地照着念,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妙语,气氛更加活跃。
恬仲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扫过全场的时候,独独在他这里停留了些许,目光相接,方译桓颔首一笑。
接下来是慈善拍卖,方译桓和钟宥胜都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
首先拍卖的是拉斐尔的《阿尔巴圣母》,钟宥胜对艺术一窍不通,方译桓对西方油画也是只会画,不会品。听着拍卖师的话语,这一开价就是亿字起,说明到场的都不是一般的有钱。
果然,最后是一亿三千二百万被拍走。
方译桓的目光瞥过恬仲峰,不由就有些意味深长。
这些画都是来自艺术家的个人收藏,而不是恬仲峰的个人捐献。
恬仲峰若是能有这么一副,或者两幅,恐怕就不用被他三亿的对赌协议逼到走投无路了。
接下来,是十多件前清瓷器,还有宋朝的曜变天目茶碗,都是千万起。要不是此行并非夺宝,方译桓还真是有买一件回去研究的冲动。
索然的拍卖会并未持续太久,舞会很快开始。
在场的各位行业精英也终于开始了人脉拓展,钟宥胜已经对方译桓无望,干脆拿着杯子独自行动。方译桓也端了一杯莎当妮,准备从人群中离开的时候,却还是被同行截住。
其实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应付当然没有问题,得体的笑容,不时的回应,眉目专著,而那神色却是疏离的。一位接一位的寒暄之后,他正要以拿酒为由离开,却有一位宝蓝礼服的女性,拨开了他身前的几位,巧笑嫣然,如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方总,您好。”
二人离得有些近,她身上的香水味道都闻得清晰,只让他不动神色地避出些许距离,眉目似笑非笑,“你好。”
她首先伸过手来,“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能得美女青睐,是方某的荣幸。何况还是才貌俱佳的恬小姐。”方译桓眼神锐利,只瞥了瞥她的五官,便已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和沈向晚一样的大眼睛,瓜子脸,白皮肤,又出席在这样的场合里,当然是恬烟。
“好判断。”恬烟眼波流转,莞尔一笑,“不知方总可否有兴趣,与小女共舞一曲呢?”
“这个……”方译桓微微眯眼,面露为难。
“怎么?”恬烟自小心高气傲,还从未被男人拒绝过,方译桓这一个转折,让她略微不悦,“是不愿意?”
“当然不是。只是邀舞一事,当由男士进行,恬小姐这么落落大方,让方某受宠若惊,不敢同意。”
恬烟转身就要走,方译桓的眼里尽是笑意,立刻拉住了她纤细白皙的胳膊,“恬小姐。”
恬烟顿住脚步。
方译桓微微欠身,极为绅士地颔首,“方某是否有荣幸,能与恬小姐一起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