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紫阳闻之色变,她带着不甘和愤恨,紫色的眸子转而变成了紫红,“为什么,逸辰,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难道,我给你的不够多?”
几乎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岳紫阳的脸色渐渐煞白,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凌逸辰,用近乎凄厉的声音质问,凌逸辰并不理会岳紫阳的质问,而是扶着岳紫阳转身回到正阳殿,关上了门。
门外,九成按着事先准备好的告知众位大臣,皇后娘娘不胜酒力,身体不适,要回殿休息。
正阳殿中,凌逸辰将事先准备好的披风替岳紫阳披好,岳紫阳挣扎,不过因为巫术全无,此时她也不过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而已。
看着苍白而憔悴的岳紫阳,凌逸辰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可是心头的折磨并不能因为这个信念而减弱一分。
爱着紫晴的记忆与爱着紫阳的记忆是重合的,无法剔除的。
当记忆唤醒的那一瞬间,他内心的天平无时不刻不在较量,当爱与爱重叠,当恨与悔恨交替,他有时候成疯成魔,简直对自己的情绪不能自已。
“你带我去哪?”岳紫阳压抑着心中的不甘和恨意,看着凌逸辰,见他不语,岳紫阳声音变得极为柔软,“辰,看在我们相爱了六年的份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逸辰看了看天色,眉头微蹙,正在焦急的时候,岳虹突然现身。
“皇上,一切都准备好了!”岳虹说完,转而看着柔弱无力的岳紫阳,想说什么却又是欲言又止,她想过复仇,也想过这一天到来时她会带着全部的恨意用匕首杀了岳紫阳,可是真正在她面前的时候,岳虹却心软了。
不管岳紫阳多么可恶,都是她的姐姐,世间独一无二,同胞而生的姐姐。
“虹儿,虹儿你救我,凌逸辰他疯了。”岳紫阳抬眸,满眼祈求,一改往日的那种恶毒,如果不是太过了解她的为人,此时岳虹都要忍不住心软下来,替她解除黑鱼籽的药性。
岳虹看着同样脸色苍白的凌逸辰,坚定地说,“不,他没疯,疯的人是你,今天这样的结果是你咎由自取。”
“虹儿,你是我的妹妹吗?我们可是同一个娘亲生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岳紫阳声音也变得瘫软,鬼鱼籽的魔力就在于让巫女失去灵力,捆缚巫术,虽然效果只能维持几个时辰,但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做好该做的事情。
岳虹转身,心中的情感再也忍不住喷发出来。
如果说在战场,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弑母杀妹的女人,在这一刻,她已经有足够的力量质问。
“你杀娘亲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你怎么能这么对生你养你的娘亲?你杀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你身为姐姐怎么能这么伤害妹妹……还有紫晴姐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那么对她,还要残忍剔除她的巫骨!”岳虹的眼泪迸飞,眼角处一片冰凉,但这也抵不了心中的那片凄凉渐渐涌动成海洋,原来,她一直期盼的就是有这么一天,她能问清楚……
原来,她要的也并非是一种残忍的惩罚,而是想知道,至亲的亲人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 来残忍杀害自己的娘亲、姐妹、同族。
岳紫阳并不哭,她从来不哭,但眼眶红红的,与她的紫红色眼眸相映称,看起来像是走火入魔一般可怕。
“虹儿,你还小,你不懂。”
“你说说看,现在的我已经经历过生死,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说不定能读懂你的残忍。”岳虹哽咽。
“那时候你还小,娘亲视我们为掌上明珠,她教我们写字,学巫术,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们。在蓝鹤谷里,谁不知道我们两个是最幸福的丫头。可是后来,紫晴出现了。她夺走了娘的爱,抢占了我们的房间,她还夺走了逸辰……凭什么……我问过娘,我要娘说出真相,可是娘从来都不回答我,只是像奴隶一样服侍着那个岳紫晴……”岳紫阳的声音渐渐嘶哑,尘封往事揭开,里面有太多的痛苦。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河边练习驭水术,因为还没有办法熟练掌控水,反被水冻结了对方,黄昏的时候娘来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情吗?一动不能动地我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让我觉得安全,明亮,不再寒冷。可你知道吗,娘她没有先救我,她先救紫晴……在那寒冰里,冷去的并不是我的身体,冻坏的也不是我的四肢,而是我的心,一颗温柔的少女心……”岳紫阳的声音无力,神色间的悲哀让人无从怀疑,听得人都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岳虹是这样,凌逸辰也不能拔脚。
“我一次又一次问,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可是没有人回答过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才是被娘亲捡来的那个脏兮兮的丫头……”岳紫阳低下头,紫眸渐渐闭上,模样看起来忧伤而无害。
这时候赵小南突然从后殿进来,看着默然无声,如雕塑一般的三人,喊道,“犹豫什么呢,难道你们想等着鬼鱼籽的力量过去,让这个女魔头恢复巫术杀人啊。”
“我们先去救姐姐。”岳虹先回过神来,她不知道岳紫阳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竟然失去巫术后还能将众人迷惑在这种情愫里不能自拔,但她知道此时早一刻救出紫晴,紫晴受的伤就少一些。
凌逸辰点点头,扶起岳紫阳向后殿走去。
岳虹施行穿行术,四人一同来到了火焰湖的入口处,嶙峋的怪石围绕着一处湖泊,湖泊中央闪现着蓝色的光茫,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鬼斧神工造就的地方,下面竟然有一个巫女留下的火焰湖。
“火焰湖就在下面。”凌逸辰看向岳虹,复又望着岳紫阳,“紫阳,你把火莲刀交出来,就可以免去很多皮肉之苦……”
“呵,你们想怎么样尽管动手,我对皮肉之苦从来无所畏惧,难道你们忘记了,我已经被火焰湖烧灼过三百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岳紫阳冷笑一声,不等众人说什么,她突然纵身一跃跳进湖心,凌逸辰和岳虹一惊,随后也纵身跃入湖中,待沉进湖底处时,看到湖岸一侧有一个出口,他们一起游进去,才感觉到里面的温度高得怕人。
“这就是火焰湖……”岳虹神色惊骇,她万万没有想到世间还存在这样一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
还未近前,她感觉到了火焰湖的炙热,一旁的凌逸辰和赵小南早已经是无法抵挡,脸色通红,汗流浃背。
岳紫阳失了灵力,脸上灵力幻化的皮肤渐渐萎缩,那片被烧焦的面皮后露出森森白骨,岳紫阳痛苦地遮着脸,嘶喊,“你们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给你们任何的机会!”
“岳紫阳,这大概就是你的本性吧,你就该被永远关在这火焰湖,永不超生。”赵小南心底厌恶,她灭了靖国十万的将士,并让他们永远埋在了地底,尸骨无存,她杀害了虹儿,让她数年巫灵飘零在外,受尽折磨,如今她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真该一刀结束她的性命。
“赵小南,你这个小杂种,早知道如今,当初我在那大山脚下发现啼哭的你,就该一脚把你踩死,没想到你命大,竟然活到了今时今日,竟然还来找我寻仇……等我从这里出去,我会将你们靖国人通通杀干净……”
“紫阳……”凌逸辰痛苦呼喊,你醒醒吧,难道你还要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你伤害的可都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岳紫阳忽而愤怒转身,盯着凌逸辰的眸光,用尽全身的力气,“凌逸辰,今日你对我所作,我绝不会原谅你,绝不……只要有任何的机会,我就会折磨你,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要你陪我一起痛,让你痛到死都不能解决这种痛苦,哈哈哈……哈哈哈!”岳紫阳的笑声激荡着火焰湖的热气,不等她笑完,赵小南摆阵逼出了岳紫阳体内藏着的火莲刀,并将那把刀递进了凌逸辰的手里,“只有你,知道怎么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