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辰依稀记得,当年岳紫阳召唤他来到火焰湖底,告诉他这个秘密。
她将火莲刀藏身之地告诉了他,还给了他一包鬼鱼籽……
记得那天,紫晴正在修炼灵力,他将一杯事先泡好的茶递给了她。
她的眼睛纯澈,毫无怀疑地饮下那杯茶,接着就发生了蓝鹤谷被荼毒的一幕。
凌逸辰握着那把刀的手微微地颤抖,他知道,如今他的决定是对的,可是在湖心中央那个被烈火焚烧的女子早已经不是原来的紫晴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啊!”赵小南催促,一旁的岳虹也一脸焦急,迟一刻,紫晴在火焰中就多受一刻的苦。
此时他们站在这湖崖边就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炙热,由此可想,在湖心中央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岳紫阳嘶声大笑,原本精心化过的妆容此时也变得狰狞,她就像是被突然的恶运困顿的兽,不时地低声嘶吼,让她变得更加的可怖。
“凌逸辰,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凌逸辰轻念口决,那火莲刀立刻散发出幽幽的红光,仿佛在深夜当中的一盏灯火,指引着人。
岳紫阳回头,眸光里的恨已经是一片汹涌,甚至让人感觉不到那是恨,而成了点点的麻木,那麻木背后则是全部的无情。
“你是在拿周国上下百姓作赌,你以为,你救出她就万事大吉,你有没有想过黑巫女如今的势力已经成了燎原之势,无人可挡。”岳紫阳的声音逐渐变得冷厉,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你,你对这世界毫无留恋时,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不论是这大火也好,疼痛也好,都不在话下。
因为此时她已经是刀枪不入。
“岳紫阳,你大可不必危言耸听,我们整个大陆都会合纵来对抗黑巫女,你们的末日不远了,再说,群龙无首,谁知道现在那些黑巫女是不是作鸟兽散呢。”赵小南用催促的目光看着凌逸辰,希望他能尽快动手,凌逸辰轻念口决,那湖上立刻挥出一朵火莲,那莲花在蓝色的火焰中徐徐绽放,美的妖冶荼蘼,所有的人看了都不由惊呆了。
“这就是火莲?”
“传说中的火莲刀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在火焰中开花!”
“快,我们要快一点,再晚了,那些黑巫女一旦有所查觉,我们都完了。”赵小南再次发声,回头看了一眼死寂的烈焰湖入口,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
炙热的火焰热气被岳虹的屏障挡去一部分,但还是感觉周身像是被烈火包围,汗水泠泠。
凌逸辰又挥手结出一朵莲花,那莲花开放的速度不疾不徐,让人看了心急。
“不能再快点吗?”
“火莲开放是有时间的,否则不足以托起众人的力量,到时候难免会被沉入湖心……”凌逸辰的目光不放过开放的火莲,焦急的内心里如被烈火焚烧一样,他如何能不急,此时,他并非是救人,而是在赎罪。
他从日夜惊恐中早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现在心里安静无忧,要的,只是能救出紫晴,得一个安宁。
听到凌逸辰说起沉入湖心的话,赵小南打了一个寒颤,然后闭上了嘴。
莲花结了六十六朵时,终于到了湖心中央的小岛,就在凌逸辰和岳虹押着岳紫阳往火莲迈步的时候,听到有一个近乎凄厉的声音呼喊,“请你们放了她!”
众人回头,看到披着黑色斗篷的舞介子,脸色近乎雪白地站在众人面前。
她手里的法杖散着光茫,显然随时准备战斗。
岳虹拦在舞介子面前,转头吩咐,“你们做你们的事情,我来拦下她,只凭她一个,还不是我的对手。”
“虹儿你小心!”赵小南点头,又与凌逸辰交换神色,然后两人一同迈步。
“停下,听到没有,我让你们停下。”舞介子的态度早已经超越了主仆情份,她的表情里隐藏不住的痛苦都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即将失去幼儿的怪兽,为了自己的子嗣不惜拼命的兽。
岳虹举起法杖,幽幽说道,“今天这笔账早就该清算了,当年,屠杀蓝鹤谷是不是也有你一份,如果有,那就请你束手就擒,今天我们会把你一同送到烈焰湖以示惩戒。”
“你不能这样做。”舞介子摇着头,眸子里已经满是泪水。
她的唇抖索着,像是寒秋里的一片叶子,就在这烈焰湖前,却分明看到她像是受了寒一般在簌簌颤抖。
“你什么意思?”
“她是你姐姐!”
“我知道她是我姐姐,可她又不是我姐姐,她杀了我娘,我紫晴姐姐,还有蓝鹤谷里那么多的姐妹,今天,我要让她血债血偿。”岳虹抬头,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舞介子,就算舞介子是祭坛的右使,就算她巫术高强,不在她之下,甚至会伤了她,她也不会退缩。
凌逸辰和赵小南拖着岳紫阳迈步进入火焰湖,湖火的热力腾空而起,却被火莲退逼到了一尺之外的地方,以火莲为圆心形成了一个屏障,这一路,三人竟然能安然无恙度过火焰湖。
舞介子眼看岳紫阳被带走,也不顾面前阻拦的岳虹,抬起手中法杖,冲着火莲狠狠一击,一朵火莲在巫术作用下裂成两瓣,立刻枯萎,转眼化成了飞烟。
赵小南身子往前一晃,差一点落入湖中,吓得他面色如土,惊叫,“黑巫女,你想害死你大爷啊,这掉进去不是立刻连渣也不剩了?”
凌逸辰一把拽着赵小南,一边押着岳紫阳,沉声说,“小心一点。”
岳虹见此,伸出法杖向舞介子狠狠一击,她不躲,那法杖撞至舞介子肩膀,她身子猛得向后退了几步,发出一声闷哼。
“你为什么不躲?”岳虹对她此举很奇怪,对岳虹来说,舞介子的身手和她不相上下才对,刚才那一击分明是岳虹盛怒之下的举动,舞介子完全可以躲开。
舞介子难过的闭上眼睛,许多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此时渐渐张开了大嘴,想要把她吞噬。
她艰难地张开嘴,又欲言又止。
面对岳虹,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下来。
“虹儿,我怎么能伤害你?”舞介子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岳虹,脸上的表情却渐渐由痛苦转成了爱怜,眼前的娇小女子已经是成年女子的模样,出落的亭亭大方,这怎么能让她不欢喜。
“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小名?”岳虹惊骇,身子不由后退。
这个声音虽然不相识,但这样的感情似乎太过熟悉,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
“虹儿,我是娘亲,我是你们的娘亲。”舞介子抬起手轻触眉角,那粗而宽的浓眉立刻被剥落,脸上一层面皮脱去,虽然与岳灵凤当年的模样并不相同,但她额角处那痣岳虹却记得,岳虹惊得大叫,“不,这一定是黑巫女的幻术,不,你不要用这种迷幻术来迷幻我,否则,我杀了你。”
前路被阻断的赵小南和凌逸辰听到了湖崖上的声音,都回头看,却看到岳虹疯了一般地躲着那个穿着斗篷的舞介子,她一边躲一边叫喊,“我的娘亲不可能是黑巫女,不会!”
“虹儿,你听娘讲……你不要激动!”岳灵凤伸手想拉岳虹,生恐岳虹会不不心坠入湖底,可是岳虹却步步后退,声嘶力竭,“我娘死了,被岳紫阳亲手杀死了,我们巫骨被剔,巫灵四下逃窜,我记得娘亲当时巫灵就散去……”
“虹儿,我们不能让他们杀了你姐姐……她是你的姐姐,她做的种种错事都是因为娘亲的疏忽,娘亲会让她改,你们要给她机会。”舞介子含泪冲过去,握住了还在挣扎的岳虹,母女相遇,可是情形却没有相遇的欢喜。
“不,紫晴姐姐还在湖心,如果不杀了岳紫阳,紫晴姐姐就要死了,娘……”
“不,我欠紫阳的太多了,对紫晴我已经问心无愧,我不能……不能再让紫阳伤心了。”舞介子的目光向湖上望去,却碰触到岳紫阳同样震惊的目光,连岳紫阳也没有想过,原来与自己朝夕相处,衷心耿耿的右使舞介子竟然是自己的娘亲。
“娘……”岳紫阳轻唤一声,心底的许多往事溃散,成了黑色的漩涡,她控制不住,只能任由这些思绪在脑海里奔窜,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