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盈又在陆菲脸上用力亲了口,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很多队友走时眼中满是羡慕,得到了吃小灶的机会,在大家看来一中的录取名额就算还没板上钉钉属于陆菲,至少她拿到的机会也是大增。
“你很棒,陆菲,”周教练难得如此直白地表扬,“我本来还担心你随队训练的时间少,跟不上大家。现在看来,你自己很用功,能一个人练到这份上,太不容易了,老师也为你感到骄傲。”
自己很用功没错,但不是一个人。答应过刘弈绝不把AL的事说出去,她红着脸接受了教练的赞美。
“很勤奋,”开教练,就是一中那位女老师说道,“我们到的时候,训练馆里就这孩子一个人,正练得起劲呢。”
“刚才那段徒手相当漂亮,”王老师也加入到对陆菲的夸奖中,“我见过不少女孩子和陆菲一样软,但是力量有她这么出色的很少。”
“那个,”陆菲不敢看教练们,“我觉得刚才那段,有的队友做得比我好。”
“你是说第三组那孩子吧?单就这套编排动作来说,确实如此,”开老师点评道,“她是比你更有表现力,但那是因为她比你熟练。我们都是十多年教练当下来,不会看走眼,她一定是专练同一套编排动作不知道多少遍,才做到现在的程度。要是你们一起换一套,你就不会输给她了。比方说,你在训练前的那段球操,她就肯定做不出来。”
“哎?”这都能看出来,真不愧是干教练的,陆菲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是她那段确实很美啊。”
“那段只能用来考试,对提高有什么帮助呢?”王老师说,“在练下去难度上来了,哪有功夫给她这样练?我全程看下来,她整体素质是还不错,算是可塑之才,但整个队里你才是基础最牢的那个,没人比你动作更规范。”
“我,”陆菲越发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么好的。”动作规范完全是AL的功劳,他虽亲切,失误的时候惩罚起来可不会手软。
两位教练分别拍拍她的左肩和右肩:“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祝你在六月的考场上有好的表现。”
“别高兴太早,”周老师道,为了防止学生骄傲自满,通常得朝低评价,必要时还得骂两句,“那套预定动作难度低,徒手也看不出协调来。你做是做出来了,可是做得不漂亮,他们两位不好意思说,其实你做得挺勉强。要练的还多着哪。”
“谢谢老师。”陆菲向周教练深深弯下腰。
“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天,陆菲走出训练馆的大门,第一眼看到,是夕阳边映出了彩虹。
同一件事,要是有人高兴,那就必定有人不高兴。陆菲心情就像天边彩虹的时刻,孟欣怡正拿学校花圃里的一棵矮冬青出气。她把春天新长出来的淡绿色嫩芽一颗颗拔掉,再恨恨地扔出去。朝地上,朝空中,朝别人的窗户里,没有特定方向,只是不停地拔了扔,再拔了扔。
那棵二十年树龄的矮冬青就这样遭了秧,整棵上的嫩芽总有好几百个,被孟欣怡摘得一干二净,连带扯掉不少枝叶,心情一点也没平复。
世上哪有这种事?教练们都是瞎子吗?长相,身材,气质,动作的完成顷刻,那个陆菲哪一点比的上自己了?为什么留下的是她不是自己?她平时甚至都不来训练!越想越气,孟欣怡最后狠踹了一脚,踹得矮冬青一阵摇晃,手里攥着书包背带出了校门。
她的死飞停在车库里,现在没有心情骑,浑身都是无处发泄的怒气,只想着徒步走到自己精疲力尽。虽然走在大街上,经过了哪些街道,路边有哪些店她完全没有看见,只是下意识地沿学校围墙迈开腿。
不公平,太没天理了,一个宿舍费用连付不起的穷鬼,怎么会被一中那样地方的教练相中?传说中的名校也堕落了!对,那个男教练看陆菲的眼神不对,他们有一腿,一定是这样的。
心不在焉的走路终于招来了恶果,绕了大半圈来到学校后门,她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人一起跌坐在地。
连一个过路人都欺负自己,今天倒霉到了极点,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怎么走路的,难道没有长眼睛吗,恶毒的言辞到了嘴边却还是忍住。那是个外国人,淡金色的短发,浅蓝色的双眸,线条分明的脸庞,比学校里任何男生都成熟帅气。
看着外国人的眼睛,气蓦地消了。身体灵活的她抢先站起来,带着歉意伸出手去:“对不起。没受伤吧?”
对方拉着她的手,轻巧地站起来,口中说着一个词都不懂的语言。看到孟欣怡一脸茫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一笑,看得她心情荡漾。再开口时,外国人说出的赫然是无比纯正的普通话:“请原谅,小姐,我不是跌倒,而是为你的美貌所倾倒。”
从没有人如此直白而热切地恭维过她。每个女孩都有虚荣心,孟欣怡当然不例外,飘飘然之余她不禁想起,换成那个陆菲,才不会有人这样夸她。
“谢谢,”她突然变得开朗,“您汉语说得真好,在我们国家待了很久吧?”
“那倒不是,我上个月才刚来中国。从小,我就对你们的语言非常有兴趣,”外国人抬眼审视学校后门,“在我朋友的圈子里,一口流利的汉语是身份的标志。来到长州后才发现,我对汉语还是了解太少,比方说刚才我就找不到……啊对不起,忘了介绍,我来自德国巴登-符腾堡州的弗莱堡,名字是路德维希?冯?龙德施泰特。”
“我叫孟欣怡,”她想也没想就报上名字,“就是边上这所学校的同学。您遇到了点麻烦?”
“没错,”路德维希拿出一张名片,“这个地点,上面写了三个方向,我实在无法理解。”
孟欣怡接过名片,上面潦草地写着“北大街南站东出口”,顿时吃吃地笑起来。她把名片还给德国人:“那地方不远,正好我现在有时间,不如我带您去吧?”
路德维希有个惊讶的表示,接着摇了摇头,孟欣怡以为他不愿意。没想到跟着他就像电影里的欧洲贵族那般躬身致意:“那么就麻烦你啦,美丽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