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打闹的同时，周洁教练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训练馆里霎时安静。周教练指着刚才起就一直待在场地边上那一男一女两名老师：“今天有两位客人，市一中体育教研组的王老师和开老师，过来看看大家的训练情况。今天只是个了解，不是考试，也不作为最后的依据，大家不用有压力，充分发挥出自己的水平。”
女孩们议论纷纷。原来那两位是一中的教练，陆菲心中忐忑，自己的表现被他们提前看在眼里，不知道评价如何？
热身过后，接着是基础训练和力量训练。周洁老师以魔鬼教练闻名，整天在AL的压迫下苦苦支撑，效果在这种时刻显现出来，同伴们叫苦不迭，她竟然还意犹未尽。也就二十天不到，差别竟然这么明显了？意外之余，她越发感激刘弈和AL了。
“那孩子果然不错，”王老师说，“只看身体素质的话，比其他人强出一截，初中生里很少见。”
开老师也同意：“高中生里也不多。而且她一副很轻松的样子，看起来还没尽全力呢。以前怎么没听周洁说起过，她还有这么个宝贝？”
下来的环节是成组动作展示。一共二十个人，四人一组进行，表演之前周教练编排的一套徒手动作。集体表演比单独上场有利有弊，心理上的压力稍小，可也很容易被别人的节奏带着走。
当队友上场时，场边的小姑娘们看得目不转睛。一中的教练就在身边，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想着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也格外关心其他人的表现。这不是一个达标就能通过的项目，你得做的比所有人都好才行。
陆菲轮到最后一组上场，和陶盈一起，她放心不少。须臾，第一组结束，第二组上场，同伴们的表现在她眼里分外出色。AL固然厉害，时间终究太短，她自忖无法做到和别人一个水准。
“别怕，”陶盈轻轻捏了捏她的右手，“你脸都白了。这又不是考试，想想你的那位在看着，就不紧张了。”
“我的那位？谁？”
“别装傻啦，还能是谁啊。”
她是指刘弈吗？他时常看自己训练，若想象他也在场边……呼吸蓦地急促了许多，奇怪的是，心情反倒缓和了。
第三组上场，孟欣怡就在这一组。虽然小怡因为教练的表扬就不理睬自己、还说自己坏话让陆菲很伤心，但心里面，她希望朋友能好好发挥的。没错，一点点小误会，她们依然是朋友，陆菲如此相信，或者说如此期望。
小怡果然厉害，同组的四个人，她不仅仅是动作最熟练的一个，而且身姿舒展，气质格外出众，举手投足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睛，场地边一中的两位教练也指指点点，频频颔首。果然没法和她比啊，陆菲抿紧嘴唇，她连完成这套徒手动作都只能说是刚刚练熟，小怡却如此完美。还有三个月，我能胜过她吗？实在很难啊……
队友们也纷纷惊叹，“好棒”“真了不起”之声不绝于耳。只有陶盈还在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过会看我们的！”
“我们……好像比不过啊。”
须臾，第三组结束了表演。退场时，大概是刚才听到了陶盈的话吧，孟欣怡不屑地朝这边瞥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嘲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原因也很明显，欣怡和陶盈要算是队里最漂亮的两个了，她们要是互相能看对眼，那才叫奇怪。
轮到第四组表演，有了孟欣怡之前的惊艳表现，这一组顿时显得索然无味。鹤立鸡群就是这感觉吧，陆菲很是羡慕。许多人围着小怡叽叽喳喳，几乎没人再关心场上的人，连周教练和一中来的老师也变得心不在焉。怎么办？比不过小怡没关系，只是让刘弈和AL先生的心血白费，她心里很难过。
“喂，”陶盈的声音冷不防在耳边响开，“别发呆了，该我们啦。”
上一组都结束了？陆菲才发现自己走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她踩着脚尖步走上地毯中央。有人在笑，她心里明白一定是孟欣怡发出的，而且听出了浓浓的鄙视、嘲笑与轻蔑，还有不止一个队友在附和。是啊，小怡是有资格看不起我，她那么优秀，我可实在差得远了。
乐声奏响，她踏出第一下舞步。忘记刘弈，忘记教练，忘记升学，忘记朋友的鼓励与刺耳的嘲笑，只需要全力展示自己即可。胆怯、忐忑、疑惑，所有这些统统在一次次波浪、转体与跳跃中消于无形，她讶异于身体的自如，十来天前还很生涩的动作如今却犹如闲庭信步般轻松。
上次集体训练的时候，明明还做不到的。不一样，自己确实变得不一样了，一定是AL超高强度训练的结果，水平在不知不觉间就提高许多。还不可以自满，光有熟练是不够的，人称艺体队员是地毯上的维纳斯，这并不是项止步于技术层面的运动。让自己的身姿与艺术融为一体，把美的感受带给观众，这才是应该追求的境界。
陆菲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远达不到，要走的路很长。她几乎忘却了一切，姿态越来越放松的同时也越来越优雅，陆菲现在已经不是在随着曲子的韵律起舞，韵律反过来成了她曼妙身影的衬托。
当规定的整组动作完成，她微微轻喘着躬身向队友们致意，许久过后才意识到她们在朝自己鼓掌。陶盈给了个狠狠的拥抱，接着在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看到吧！看到吧！我就说了，你没问题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她喘得厉害，不是因为疲劳，而是难以相信，“我也不知道啊。”带着些许茫然她环顾训练馆，只有两三个队友——其中就有孟欣怡——没有拍手，好些小姑娘跑过来，她跟她们一一击掌。
仔细思忖，陆菲觉得自己刚才的发挥还是比不上小怡，可大家给自己鼓劲却比为小怡加油要热情多了。直到周教练吹响哨子，招呼大家集合，训练馆内才安静下来。女孩们迅速列队，等候教练发话。
“都辛苦了，”周教练说，“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路上不要到处乱逛，早点回家，别让父母担心。好了，解散！陆菲，你留下来吧，王老师和开老师想找你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