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外面翻身进来之后,男人并没有立刻朝病床边靠近。
而是从怀中拿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出来,“啪嗒”一声,好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在整个病房中扫描似的照了一圈,最终锁定在几个隐藏摄像头上,又按动了几下,才收起那个黑色的东西。
果然,傅思哲并没有笨到哪里去,还知道在病房里装上摄像头。
不过尽管是隐蔽式的,也没能逃过怀里那个小玩意儿的扫描。想到这里,男人嘴边刚刚勾起的笑意瞬间消散。
快步走到病床边,掀开被子的一瞬间,他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骤然发出光亮的瞳孔,显然没有一点消散的痕迹。
她是装睡的!
“站住!”夏禾一声厉喝,想要伸手扯住他的手臂。
可对方反应更快,还不等夏禾握紧,一个反手旋转,就挣脱了夏禾的手臂。随即脚下迅速移动,飞快的跑到了窗边,“唰——”地一下就消失在了病房里。
“封锁所有出口,不准放过任何一个人!”
对讲机中传出傅思哲清冷缺不容拒绝的声音,站在暗处的保镖们立刻出动,向各个出口跑去,很快,就包围了整个医院。
虽然傅思哲手下的人行动迅速,整个包围时间不过三分钟,但还是失败了。
夏禾知道,就在她被对方发现自己是假装的那一瞬间,整个计划就意味着失败。
从窗户被打开的时刻,夏禾便闻见了那股熟悉的薄荷气味。
直到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走到床边,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以厘米来计算,那股清凉舒畅的薄荷气味,再次钻入鼻端。
夏禾几乎忘记了所有的计划,立刻翻身转过来。
视线碰触的一刹那,夏禾认定了,这个人就是他。也只有他,从来身上都带着那股让人熟悉的薄荷气味。
她还记得回国后没多久的一天,她被人劫持到巷子里。
但夏禾却并没有做出反应,理由也跟今天的一样,那个人身上也有着一模一样的薄荷清香。
夏禾至今还能够清楚的回想起来,当时是怎么跟他说的。
“陈肖,你别总是吃薄荷糖。要是哪天犯了事,人家凭借气味就能认出你来……”
所以,刚才那人,就是陈肖吧?
夏禾越想越觉得可能。
正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脚步声响起,随后夏禾便落入了一个带着冰凉气息的熟悉怀抱。
“思哲,人找到了吗?”夏禾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很容易让人听出不安与恐惧的成分。
傅思哲拥着夏禾的胳膊更紧了几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与颈窝之间,闷闷的出声:“没有。抱歉,禾儿,我没有配合好你。”
夏禾摇摇头,并不赞同傅思哲的观点。
如果那个人真如自己所想的,是死而复生的陈肖,那么傅思哲的人手没能抓住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先不谈陈肖在美国那几年的训练成绩次次名列前茅,就单说他进病房之后的谨慎小心,就已然让夏禾明白,现在的他绝非之前的陈肖。
他死而复生的这段时间内,究竟遇见了什么人夏禾不知道,但是陈肖在侦查与反侦察,以及身体素质和武力这方面的长进,非同小可。
“思哲,这不能怪你。”夏禾叹了一口气,双手覆上了傅思哲的,“刚才进来的那个人,如果没有其他可能的话,是陈肖。”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傅思哲质疑道,“禾儿,你为什么确定,那个人是陈肖?当初在庄园里,我亲眼看见陈肖被教父毒打到血肉模糊,还有,那封绝笔信,你不是也收到了么?”
夏禾从傅思哲怀里出来,眉间隆起小山包:“思哲,你知道吗?开始我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身上有着和陈肖一模一样的气味,那种气息我足足感受了五年,绝对不会出错的!”
“禾儿……”
看着夏禾眼里失而复得的惊喜与激动,傅思哲觉得自己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搬,再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不过事情过去了多久,在夏禾心里还是对陈肖有着一份执念的。
傅思哲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怀疑自己的妻子,可是……他忍不住,总觉得他与夏禾分开的这那五年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他无法想象和预料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不好,傅思哲忍不住攥紧了手。
夏禾低垂着的眼眸中,看见了傅思哲的小动作,立刻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眼睛,发现里面果然闪过一丝受伤,她赶紧解释道:“思哲,我这么怀疑是有理由的。难道你不觉得,他只救了你和我两个人,而且身上还带着跟陈肖一样的气味,这两点足以确定他就是陈肖了么?”
“禾儿,你就这么肯定吗?”
傅思哲严重闪过一丝受伤,握着夏禾的手忽然松开,滑落了下去,语气染上了沉重:“禾儿,我一定会找出来这个人是谁。不过现在,你答应我的条件,是兑现的时候了。”
“思哲,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吗?”
夏禾眼圈发红,可是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傅思哲沉静中带了一丝烦闷的脸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思哲,相信我好吗?如果陈肖还活着,我只是想报恩而已,除此之外什么想法都没有。”
被夏禾明确的说出自己的心思,傅思哲轻咳了一声,捏了捏夏禾光滑的脸颊:“傻禾儿,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就算真的是陈肖,也不能保证他对你来说绝对安全。教父对他曾经的控制,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嗯,我明白的。”
夏禾挽住傅思哲的胳膊,温柔道:“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你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回去好好睡觉。”
“好,我们一起。”
傅思哲拍了拍夏禾的手臂,紧握着她柔软的掌心,两人一起离开了医院。
看着远方逐渐亮起来的天空,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离开的汽车喷射出微黄的尾气,在晨曦中慢慢散开。
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坑,是一个等着他跳进去的陷阱。
可明知道会是如此,他还是来的义无反顾,毫无犹豫都就陷进来了。甚至愚蠢到最后一刻才抽身出来,差点……他就被发现了。
想想自己还真是可笑。
冷哼一声,手中的烟蒂被丢在地上,黑色的人影与渐次转明的天色慢慢融为了一体。
第二天下午。
夏禾睁开眼睛,伸出手来摸了摸身边,冰凉一片,没有傅思哲的存在。
“思哲?”
夏禾叫了一声,没有回音。
过了几分钟,倒是一个保姆端着餐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鸡肉粥和小菜,还有一杯牛奶。
“夫人,先生一早就出门了。嘱咐说不要吵醒您,所以……”
夏禾颔首,让保姆放下餐盘出去。
摸到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下午一点整了。
傅思哲一大早就出去了?看来,凌晨回来之后,傅思哲并没有睡多久就已经又出门了。
想着,夏禾拨通了傅思哲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
“禾儿,你醒了?”傅思哲平淡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早上有点急事,我就出来了。你在家里等我回来,不要出门。有一个消息,我回来之后告诉你。”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能出门?”夏禾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刻追问。
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傅思哲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禾儿,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吗?”
“记得。”
“那就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不要问我为什么,按我说的做,直到你回到国内去。”
“……”
电话那端传来忙音,傅思哲低头一看,夏禾已经挂断了。
正在傅思哲拧眉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点开一看,是夏禾的。
“想我答应你的条件,就赶紧带着你的消息回来。我得先衡量一下这个消息,值不值得让我出卖自由。”
唇角上弯,傅思哲无奈地摇了摇头。
“淳风,去见了这个线人,就回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郝淳风听见傅思哲的话,不爽地皱了皱眉,嘟囔道:“这夏禾究竟是有什么魔力,让你什么都听她的。”
“没有什么魔力。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郝淳风压根就没想到傅思哲会回答他的话,吃惊的同时也感到一丝释然。
没错,除了夏禾之外,他还从没见过傅思哲能这么爽快的因为一个人的不满,就改变自己的初衷。
原本,见过这个今早忽然传来消息,说昨夜在医院大楼外边看见过一个黑影的线人之后,傅思哲还打算去最初卡塔尔发生瘟疫的地方,一个小镇子去看看的。
……
罢了,谁让现在夏禾是傅思哲的心头肉呢,也就只好顺了她的意了。
只是这个线人传来消息的时机,实在有点巧合,郝淳风不禁怀疑其中的可信度有多少。
紧握着手机,傅思哲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真不知道让禾儿留在卡塔尔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一想到昨夜让瘟疫病人配合夏禾演戏,傅思哲就觉得后背发凉。
万一那个病人没控制好,真的咬了夏禾,神秘人也不出现,那么夏禾很有可能就有真的感染上瘟疫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