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陈姐的身子已经移到了我的头上,我的眼睛突然就看到了这辈子,男人最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我的身子虽已麻木,但我的意识却无比清晰。因为很快,我就发现,有一些滚烫的,黏糊糊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嘴唇。
我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这肯定是幻觉,和前几次一样,过去了就没事了!”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突然听到婴儿的啼哭。
接着,就是陈姐开怀地笑。等我再次睁开眼睛,脑袋上方,却悬挂着一个小脑袋。没错,是个活生生的婴儿。就在我觉得温馨的时候,那颗小脑袋的旁边,却猛地伸出一双毛茸茸的手,而且只有三根手指头,每根手指头之间,还有水生动物才有的那种蹼。
看到我后,那玩意一声惨叫,整个身子还在陈姐的体内,两只手却在用力往外拨!
接下来出现的这一幕,直接将我吓得住进了精神病院。我发誓,这是我罗大冬活了近三十年,看到过的最恐怖的画面。也是我罗大冬活了近三十年,遇到的最倒霉的事。
谁能想象,一个孩子还没生出来,就用手把他老妈撕成几半了?
那完全就是大卸八块……的确是大卸八块……因为两个小时后,金大队和单位上的一些同事拉着警犬在小树林当中找到我时,我就躺在一大堆女人的尸块当中。
陈姐死了!并不是陈母说的那样,投江自杀,而是被人在江岸大卸八块……
原本我想一走了之,可事与愿违,人没走掉,反倒成了嫌疑人,被关进拘留所。
谁会相信我看到的一切?谁会相信一个小娃娃刚出生就杀了他妈?
陈姐压根儿不会怀孕,这是人都知道。所以他们都说我疯了。
单位上的同事对我议论纷纷,还好这事儿警方通过自己的关系,把一些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给摆平了。又是说好话又是请他们吃饭,好说歹说,媒体的才决定这事儿先不往外报道。在我被带离单位审讯室的时候,我看外面还围了几个平时跟我关系还不错的记者。
以前经常听同事说,防火防盗防记者,我只是觉得好玩,没想这事儿落到我头上的时候,那些混蛋根本就不考虑我和他们之间的交情,巴不得多给老子拍几张照片。
坐上警车,见他们将我往郊区送,我这才得知,他们是准备把我送进看守所。
提到看守所,那可是个很恐怖的地方。行内人都说,宁愿坐三年劳也不愿在看守所待三天。为啥?因为看守所里面,都是一大群人关在一起,你压根不知道身边躺着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运气邪的话,还会碰到变态杀人狂。虽然明文规定看守所不得关押精神病患者,但精神病患者这东西,很难说得清楚。若是碰到高智商精神病患者,鉴定那些根本没用。
刚开始就有人怀疑,我罗大冬会不会是精神病。头儿经常说我脑袋进水。
“大冬啊!你就放心吧!到了那儿很安全的,别害怕!”金大队说。
我显得很激动:“金大大,那天晚上你是跟我一起去的吧?我是空手去的没带刀吧?是你让我往下游寻找的吧?你好歹说个话,调查归调查,没必要送我去看守所吧?”
金大队很无奈的表情:“法律是讲证据的,我的话只能作为间接证据。”
所谓的间接证据,就是指不能直接证明案件的事实,但能和其他证据联系起来,共同证明和确定案件事实的证据。“那多久才会还我一个清白?”我问。
“这个,得看侦查进展!这事太严重,送你去看守所也是合法的。”
车子刚开到看守所门口,就发现老彭和同花顺等在那儿了。
金大队停下车,让两个干警盯着我,自己下去和老彭他们打招呼。
老彭朝我扬手:“大冬,别来无恙吧?你放心,不是你做的,就不会懒你头上去。”
我大声说:“谢谢彭叔!有您老人家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金大队递烟给老彭:“这个案子很邪门,一时半刻怕是无法定性。”
老彭问:“初步侦查的结果是什么?现场除了大冬,还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现场只有大冬的脚印和指纹,此外,地上还有一些铁链的拖痕。”
“原来这样!对了,你不是在经侦大队吗?咋来弄这个?”
金大队说:“刚调专案组来了,这个案子现在专案侦查,我也是没得法子了。这种事落在谁身上,谁头痛。大家能躲就躲,能推就推,搞来搞去,把我干成组长!”
“你是组长,我就放心了。你说的那个铁链的拖痕,我们会留意。要是有可疑的东西,我会第一时间向你们反映。大冬这娃,为人挺不错,我是拿他当亲戚看待的。”
金大队上车:“老哥你放心好了,咱们秉公执法!”
进看守所的时候,我裤子的拉链都被那儿的警察剪了,然后皮鞋扔一边去,外套脱了,就穿件短袖进去。不过我看金大队跟那儿的警察打招呼,应该是告诉他们我是单位上的人,让他们在生活上给予关照。其实所谓的关照,也就是把我扔进一个环境稍微好一点的监室。比如厕所卫生好,放风的地方面向太阳等等。最重要的是,不要穷凶极恶的人关在一起。
刚开始我还有种感谢皇恩浩荡的感觉,可刚进去,眼睛立马发直。
为啥?因为我发现,那个制造“地沟油”的和尚,竟然和我共处一室。
和尚这时候已经赤条条的了,我刚到,坐在通铺上的人全都直勾勾地望着我,就只有那个和尚打个盘腿,坐在地上。我很好奇到了这种地方,他竟然没有挨打。
“新来的,脱衣服!”一个瘦猴突然抹了一下鼻子,对我说。
我知道在这种地方是没有理由可讲的,只好把衣服脱了。回头去看那个和尚,还是闭目养神,好像瘦子说的话他根本没听见那样。
“去把厕所刷冲一遍,那边!”瘦猴继续说。
我只好乖乖地过去冲厕所,同时下意识去观察里面的环境,找监控探头。
因为我知道,看守所里边关押的都是犯罪嫌疑人,也就是说,不一定是罪犯,也有像我罗大冬这种,稀里糊涂进来的。那么,警方就不可能会让我们在里面被别人打死。
在这种情况下,哪儿有探头,哪儿就是安全地带。
我把厕所冲好,刚回来准备休息,就听瘦猴问那个和尚:“大师,我现在很痛苦!电视上天天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想踢你两脚,硬是下不了手。怎么办?”
和尚睁开一只眼睛,笑呵呵的样子:“要是踢我两脚,你觉得很爽,你尽管踢!”
“哟呵?真不愧是大师,世界上还有这等好事?”瘦猴笑呵呵站起来。
里面七八个家伙都瞪着那个和尚。
我旁边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叔悄悄对我说:“这下,和尚倒霉了!”
另一个小伙子说:“打肿脸充胖子,不作死就不会死!”
大家一个个都坐在那儿等好戏看。也许是真受到了所谓的特殊待遇,也是咱们紫桐的看守所原本就比较规范,进来之后,虽然感觉很紧张,但还说不上令人恐惧。
瘦猴擦拳磨掌走几步,见和尚岿然不动坐在地上,突然又回来了。
大家看了看和尚,又看了看瘦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瘦猴指着那个小伙:“小子,你出来,以后想在监狱吃香的喝辣的,我让你干啥你就要干啥。本大爷已经知道,你以后会跟老子关在同一个监狱了。”
小伙子悻悻地走出来,看着瘦猴。然后瘦猴看了看我,又把目光停留在一个胖子的身上。我看哪个胖子胸前后背都有纹身,前面是虎,后面是龙,正在挖耳屎。
“我说大哥,你好歹说句人话,和尚进来不作声就算了,你也不作声。从你进来到现在,我数来数去,至少喊你一千多声大哥了。大哥,我现在想请你打人!”
胖子不知道是耳聋,还是咋滴,一直在掏耳朵。
就在这时,让大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和尚竟然起身,一步步走到瘦猴的面前。瘦猴擦拳磨掌,赶紧跑到探头下面去,寻求保护。那个和尚见状,又笑呵呵回去了。他刚准备坐下去,那个掏耳朵的胖子就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大爷是空气?”
和尚还是笑呵呵的。我心想这和尚要是坐着不动该多好。他一站起来,脸上就控制不住会笑。一个人精彩微笑是好事,可是到了这种场合,微笑恐怕就会变得很危险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果然非常危险,而且这种危险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
刚开始是胖子叫和尚到放风的地方去,大家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都瞧见胖子把和尚狠狠揍了一顿,而且打得很惨,基本上到了鼻青眼肿的份上。和尚呢,打的过程中,一直没还手。胖子揍爽了,就回去继续掏耳屎。至于和尚,被打之后就去上了一堂厕所。
和尚还没回来,正在掏耳屎的胖子突然直挺挺,僵尸一样站起来,眼睛睁得非常大,大到眼珠子充血的地步。大家纷纷起身,像惊弓之鸟那样,茫然地看着胖子。
胖子的脸庞开始变得血红,一双手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掐得骨头咯咯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