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不紧不慢地行着,接受着四方百姓的注目礼。前面一人骑着白色神骏,身着将服,面容俊美非凡,神色平淡从容,虽未有任何动作,但其浑然天成的华贵威严令周围百姓不禁心生景仰崇拜之意,那是他们敖国的骄傲啊!闻名天下的神将宗诩,宛若天神,此时竟然就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怎能不激动?他们静静地看着,目送着,无人高呼,只因怕惊扰了他们所尊崇的天神。
行至曲水楼前,突然间,一物破空而来,呼啸而至。众人心惊之际,只见他们的天神神色不变,悠然抬手,修长匀称的手指轻接住,众人暗暗喝彩。
“感念将军奔波劳累,兰某特意在此恭候,奉上一杯清酒,万望将军笑纳。”只见临窗之人含笑而坐,凤眸光华流转,凝望着马上之人,声音轻缓柔和,清醇如酒。
宗诩抬眸望去,面色不变,声音华丽低沉,“如此,多谢世子了。”便执起凤纹白玉杯,欲一饮而尽,却听身旁一部下轻言:“将军,……”那人脸上颇有疑虑。
兰禛是何许人也,自然观察得一清二楚,便笑容一滞,面带恼色,只看了一眼那部下,那人却觉得心头一寒,立即低头不语。
宗诩不甚在意,举杯轻饮,随即弹指一挥,那杯子便瞬间落于桌上,丝毫不差,众人惊艳不已。
插曲已毕,队伍继续前行。
安锦独坐于车内,闻得两人交流之语,一时有些好奇,便轻掀帘幔,看见临窗之人正目送着马上之人,神情似笑非笑,似乎又心有所感,回眸看向帘幔缝隙,魅惑般地笑了下。安锦心下一惊,连忙放下帘幔,心中略显沉重,似乎是有什么要发生。
兰禛收回视线,唇角微微上扬。
“兰少笑什么?”对面之人相询。
“韩老板身为曲水之主,心思玲珑剔透,如何不知?”兰禛挑眉轻笑。
韩奕无奈摇头,“兰少心思,何人能够猜透?”
兰禛沉默不语,而后对一旁梓钦道:“今晚去太真楼。”
梓钦一怔,随即摇首,“老爷不喜少爷进入。”
“以兰少身份进入,只怕不妥。”韩奕也劝道。
兰禛眸光一转,面色一变,“原以为韩老板是位洒脱之人,却顾念世俗之见,兰某倒是错了。”
韩奕轻笑,“兰少不必试探我,丞相清廉正直,自然受人嫉恨,兰少断不可贻人口实。”
兰禛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是我的不是了,韩兄不必担心,太真楼乃是非之地,我自会小心。”
华尚夜市繁华,灯火如昼。
太真楼前莺声燕语,香粉扑鼻。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女子在门前为丈夫的偷腥或骂声连连,或哀嚎痛哭,引来阵阵围观。
楼上一安静的雅间,一人独躺于贵妃榻上。桌上金猊熏香,飘散出薄薄的烟雾及淡淡的香味。此乃上等的冰玉熏香,含梅之精华,清凉入脾,静心提神。屋内烛火簇簇燃烧,忽然间微微晃动,榻上之人勾了勾唇,并未有所动作。
来人随意坐下,没有言语,一时间屋内沉寂。
少顷,榻上之人缓缓起身,至烛火旁,执起银拨,拨了拨灯芯,烛光亮了些许。脸上神情在光影交错之间,显得晦暗不明。
“将军不请自来,且入此屋,不觉污了身份?”
来人目光如海,深邃无波。“劳世子久等,既是世子所选之地,自然无虞。”
兰禛见此,不欲再与他拐弯抹角,转身坐于榻上,声音刻意压低:“有事速言。”
宗诩神色淡淡,语气平缓:“兰府近日是否少人?”
兰禛斜睨他一眼,语气不善:“这是兰府私事,将军逾越了。”
宗诩黑眸微眯,周身气压陡然降低,战场上的肃杀之气隐隐现出,威压慑人,若是一般人等,此时定已匍匐在地,颤抖不止,说不出话。
可兰禛不是一般人,他视而不见,神态自若,优雅地执起桌上的梅纹青瓷杯,轻饮一口清雅芬芳的花茶,状似极为享受。
“宗诩,收起你的那一套,对我无用。”声音清醇好听,语气傲然微讽。
宗诩收敛了周身锐气,轻轻一笑,带些揶揄,“自然,惊扰了佳人,可就是宗某的不是了。”
兰禛闻言,咬牙切齿,恨恨道:“宗诩,你要威胁我到几时?”这位万人景仰的神将,自从知晓自己的女儿身份,便不厌其烦地事事威胁,并且乐在其中。
宗诩故作为难状,“那恐怕要看世子的意愿了。”
兰禛轻呼一口浊气,平息恼意,妩媚地笑了笑,“自然是少了人。”
宗诩注视着她,眸光闪烁,意思是:说具体点。
兰禛起身,拈了些冰玉添入金猊中,一时间屋内香味更为浓郁,洗经伐髓,极为舒畅。接着又走至窗边,微开了窗,见月华如水,倾泻万里,似乎能够洗净内心的郁结与疲惫。然后她关上窗,回到榻上。
“昨日,金婶回了娘家;前日,小莲许了婆家;大前日,一个老奴仆寿终正寝;……”兰禛慵懒地细数着,不顾宗诩越发不平淡从容的面色。
“完了?”声音中隐含怒气,不过又平复下去,“我想你不会不知我们受到了袭击,他们着兰府装束。”
兰禛闻言,面色一寒,凤眸中冷光一闪,逼视宗诩,“宗大将军,说到底,你怀疑本少?”
宗诩神色不变,接着悠然一笑,“纵使我相信你,可你堵得上幽幽众口?”
兰禛一滞,随即无畏地勾了勾唇,凤眸上挑,自然流露出些许媚态,“如此简单的嫁祸,也会有人相信?”
“非也,人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宗诩摇摇头,素来平淡的俊脸上露出些许异色,“兰相虽枵腹从公,为官清廉,但正因如此,他树敌众多,若是有人捕风捉影,那么兰相便会遭到流言攻击。”
兰禛闻言,面色极为严肃,认真地盯着面前白衣皤然,俊美非凡,一举一动皆诠释着华贵优雅的男子,微微蹙眉,思虑半晌,方冒出一句话:“再如何看,宗将军也不像是位关心别人死活的人”,接着魅惑一笑,“那么,你的目的?”
宗诩没有否认,黑眸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他伸出一白皙修长的手指,蘸了些许茶水,在桌上勾画,写下两字,兰禛露出了然的神色,“你打算如何?”
“将计就计。”非常明显,宗诩早已掌握了全局,就等着敌人一步步地跳入火坑。生平第一次,兰禛对眼前的男人起了敬佩之心。
话已说完,屋内一片沉寂,只隐约听见隔壁屋里的动静。两人皆身具上乘武功,听觉远超常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刘兄为何急着今晚就要启程?”一男人问及他的朋友。
“确实是有要事,周兄勿要再问。”另一个男人回答,但语气略有烦虑。
“刘兄,若是有任何困难,我定当大力相助,兄弟不必客气。”
那姓刘的男人许是因此话而有所感动,沉默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告诉他的好兄弟。
“周兄,我得到秘密消息,听说有人发现了水矅图,现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呢。”声音压得极低。
“当真?”声音因太过惊讶而略略拔高,接着又刻意降低,“在什么地方?”
“听说是在一鲤鱼腹中发现的,现已落入袁枚手中。”
“是那个蘅水派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