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月馨离开这里之后,荣刚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此人可信得过?”
皇后道,“如今她对天下人来说不过是个死人,她能在我面前露出本来模样,论合作的诚意却是在的。荣郎,你意下如何?若是你觉的不成,那我就直接的捅了她出去,皇帝一准儿饶不了她!”
荣刚沉吟了一下,“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她对付太子的那法子着实是不错的。我觉得很好,唯一要做的,就是盯死了慕容澜宣。她说到底还是慕容澜宣的女人。”
“荣郎所言极是!”
皇后娇笑地像个少女,两人相携入了后面的寝殿。
这一头皇宫中喜气洋洋,后宫里春意盎然。另一头,且不说南边儿的战场如何,那得了万千关注的慕容明澈所在的云常州,却是着实的不易。
云常州本就不是什么易守难攻之地,这会儿,城门外几十万大军密密麻麻地蹲了个水泄不通。城中粮草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而援兵未置,粮草也没有消息。
要说慕容明澈不心塞,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想到之所以这千秋国的兵忽然多了,是因为青州之围解了,陆域战死,他心中就宽慰了很多。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之前守青州的是苏云婳呢!
在云常州和他对峙的,是千秋国的太子,万俟丹。此人不愧是能一举吞了西梁的人物,这行军用兵,皆是上乘。
慕容明澈和他对上的时候,就在这战场上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叫做“棋逢对手”。
两边作战多次,各有输赢。这且不说,就连这疑兵之类的计谋,也是不相上下。
但是,就在两日前,慕容明澈发现城中粮草补给大概会有些接应不上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短处,预见了未来的窘迫。所以提前叫援,叫粮草。
要说的这下棋的带兵,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他会先预见到很久之后的事情。不管对面的太子丹是不是这样,左右慕容明澈肯定是这样的。
慕容明澈身边的副将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叫李铭帆,这是个一等一的暗卫,武功卓绝自不必说,难得的是还懂排兵布阵。
如李铭帆这种程度的高手,慕容明澈身边有三十多位,这是专门为了负责他的安全的。这一路来,大大小小的暗杀一开始倒是有,后来发现太子身边这阵容实在是太强大了,也就不来了。
至于麾下大将之类,那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慕容承景出征的时候带走了大昭最精锐的军队,但是太子出来,皇帝肯定是十分大方地给他最好的!一个个都是经验十足的稳成老将。
就在慕容明澈发出求援令之后的第三天,李铭帆就前来报道,“太子殿下,青州守将于云飞带两万兵马来援,另有三千燕王府的部曲带粮草若干同至。”
燕王?慕容明澈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慕容承景被封北地,如今虽还是三王爷,却也是燕王了。只是,他有些奇怪,“怎的燕王家的部曲也来了?本王的求援令竟然已经过宁安,入了燕王府么?”
李铭帆诚恳道,“属下并没有向燕王府发求援令,且,这部曲是从青州过来的。似乎本是先到的青州。”
慕容明澈闻言,一拍脑袋,“啊呀,当真是糊涂了!本是叫本宫去援青州来着,这改道后才来的云常州。如此,在青州守的却是燕王的家将了!”说道这里,慕容明澈又问,“是否同行的队伍中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他应当是领着那三千部曲的!”
李铭帆摇摇头,“清一色年轻力壮之人。带着部曲的是个青衫落拓的先生,还带着个小姑娘。”
慕容明澈一怔,“那小姑娘多大?”
“约莫八九岁,最大不过十岁。”
“到哪儿了?”慕容明澈心中激动起来,当即就丢下了兵书,豁然起身,“备马!本宫要亲迎。”
“殿下,他们已经在城外坨子岭了。”李铭帆本还想劝一劝,让慕容明澈不要出去的,可看见他这么激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即下去备马,慕容明澈就出了营帐,直往后方坨子岭的方向奔去。
而今慕容承景在将军关与君国为战,夜风与他同行。若守青州的不是那曾威震一方的李管家,那还能有谁呢?!
除了苏云婳,慕容明澈的心中,别无第二人选。
尽管这个猜想比较的大胆,也有些破天荒的意思,但慕容明澈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若战场如棋盘,那以那个人的棋风,三万兵退几十万大军,诚然不是什么绝对不能办到的事儿。
听闻她与那荣月儿本就是好的不行,后来承景认了做干女儿后,更是直接就跟在了苏云婳的跟前,慕容明澈听说有荣月儿的时候,几乎断定苏云婳肯定也在。
然而,事实还是让他略微失望了。他想见的人并不在。唯一欣慰的是,荣月儿经过的苏云婳教导之后,这棋艺当真是突飞猛进的,竟能与他杀好几个来回。
小丫头人小鬼大,亮刀屠了他白龙之后,就笑道,“太子哥哥,您这般态度,可又是轻慢了我。我是我,您不要看着我想着别人下棋嘛!您再看,我这棋风也是不可能完全变成那个人的呀。”
慕容明澈被她说的好笑,想要逗逗她,却又想起某日输给她棋,她还哭的昏天暗地的时候。顿时打住了,只调侃道,“不是跟着你干爹走了,怎地又另外跟了个人?”
他这句调侃,本就是一个玩笑,以为小姑娘会说自己被苏云婳丢给张安之类,结果没想到,她张口便道,“孩子总归有一天是要离开父母的嘛,我也不能天天粘着干爹干娘呀!张安就很好。”
哎哟,这可把大昭的太子殿下惊呆了,张安就很好是什么意思?他不敢想,因为面前这小豆丁真是太幼.齿啦!
“太子哥哥,你在惊讶什么呀?该你落子了。”
“哦……哦!好的。”慕容明澈好半天才晃过神来,“小月儿,你认了干爹之后,该叫我伯伯。这辈分可乱不得。”
“可是太子哥哥很好看也很年轻呀!”荣月儿完全启动了和稀泥模式。
接下来,两人就这个辈分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充分地交流了意见,愉快地求同存异,直到战局的最后。
“今天就先到这儿,月儿就不打扰太子哥哥和张安商谈啦。太子哥哥再见!”小手儿愉快地挥了挥,荣月儿就颠儿颠儿地跑了出去。
慕容明澈看着那个比起去年来好像圆了一圈的背影,觉得有些心累。
这丫头完全不听人说话的这点儿,好像还真是和云婳如出一辙……只不过云婳就算不听,她也会假装听进去了。还能不知所云地和你侃上好一会儿。
“殿下,”张安看着慕容明澈的视线,略提高了一点声音,“殿下!”
回过神来的慕容明澈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正了身子听张安说一些关于部曲和青州守军的概况,而慕容明澈在得知他是军师之后,就和他大致说了云常州的一些情况。
张安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提出的建议也是深得慕容明澈的心。甚至两人有好些地方都是不谋而合的。当即,慕容明澈就决定收张安为幕僚。
张安却说,只是为了他解这云常州之围的,入幕僚团他也不愿意。
慕容明澈自然不强求,只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先生如此,却是另有名字了。可否告知那是何人?也好让澈输个明白。”
张安低笑一声,坦然道,“在下的主子,乃是青州城,第一任城主,苏氏云婳是也!”
“哈哈,心服口服!”慕容明澈也笑起来,“怎地城主未和你们同行?”
“城主另有要事,却是先离开了。”张安答了之后,心思转了转了,又道,“实不相瞒,若能早早解了这云常州之围,在下也是要追上主子的。”
“那你我便同心协力,争取早日退了敌军。”
张安点头称是。
张安这狐狸这里不好套话,荣月儿那倒是好说话的。慕容明澈这么觉得。所以,一得空儿,他就会找荣月儿下棋。没人的时候就旁敲侧击地问苏云婳的事情。
荣月儿有些无奈,一方面吧,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太子对她干娘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她知道这样不好;另一方面吧,又觉得太子眼巴巴的,真的有点儿可怜。
挣扎来,挣扎去。就在张安大摆空城计的时候,慕容明澈终于从小丫头口中掏出了苏云婳的去向
病重,往不咸山求医去了。
这可当真是吓他一跳。好好的怎么就病重了呢?再问,荣月儿却是不知了。
晚上慕容明澈有些走神,张安看在眼中,却也不说,只一回房间,就开始审小豆丁。问她干嘛了。
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对张安撒谎啦,他一问,她就全盘托出。然后被罚抄了一个晚上的三十六计。张安则去找太子澈下了一个晚上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