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承景仿若根本没有听见对方的话,紧紧抱着怀中的女人,面具下的脸容冷酷,身子笔直,执意地往前走去。
苏云婳怔怔地凝着他的下颚,猜不透他作何想法,传闻中,他历来敬重皇后,平常更不会发生口舌之争,而今为了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皇后的底线。
皇后沐婉婷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错愕地瞪大一双凤眸,“慕容承景!你可是要忤逆本宫?”
慕容承景脚步顿了顿,依旧不改初衷,“云婳身体不适,儿臣先行送回去,母后如果没什么大事,儿臣明日再过来即可。”
他一番话,说的面面俱到,让人无从反驳,新婚妻子和母亲,当然是妻子摆在首位了!
沐婉婷踉跄了两步,指着他的后背怒斥,“你…….”正欲发作,陡然感觉丹田之处一股尖锐的刺痛席卷而来,令她险些窒息。
糟糕?怎么是中毒的迹象?沐婉婷眉目沉下,暗叫不好。
慕容承景无暇猜忌沐婉婷为何没有追究,因为此刻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怀里苏云婳接下来的情况,该死,事情可千万不要发展到令他无法挽回的地步。
怀里的女子,那般轻盈,仿佛下一瞬就要离他远去,慕容承景的额头不由得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苏云婳依偎在他宽厚结实的怀里,淡淡启唇问道,“三爷,我们……就这样离开好吗?”
慕容承景额头上的汗水落下,目光冷冷地超前走着,低头又似是不放心地看了眼怀里的女子,“如何?告诉本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苏云婳迷茫地凝着他的黑眸,那里似是隐含了无尽担忧。没错,是担忧,他在关心她的死活吗?他为何变得如此在意她的性命?这一点,苏云婳似乎永远都无法得知个中缘由。
终于,慕容承景一路疾走之后,他停在一处深井旁,不由分说地提起麻绳开始取水,宫里的人都投以他诧异的目光,因为这份粗重的活儿,本不该由他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来做。
苏云婳不明所以,迷茫地站在一旁。
慕容承景取了水,然后舀起一瓢,“快喝。”强硬命令的口吻,令人无从抵抗。事已至此,他能够挽救的,只有这些了。
“我不想喝水,而且我也……”此刻,苏云婳恍然明白过来,他误以为她已经身中剧毒了,想用井水来稀释毒素的挥发时辰。
只是,一向百毒不侵的她,怎么会被沐婉婷那点小伎俩给打到,正欲说出缘由,男人却冷沉下声音。
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脑袋,强行将井水灌下,“苏云婳,如果可以,本王真想一剑杀了你。”
眸子猩红,隐含了极大的怒火和杀气,仿佛下一瞬真的要取了她的小命,苏云婳彻底怔住,这个男人,究竟想怎么样?
气闷地推开,躲闪到一旁,“慕容承景,我…….”欲说没事,可宫中耳目众多,若是被沐婉婷知道了,还不得继续出阴招。
愈发多的宫人围堵过来,都投以好奇的目光,这三王爷带着新王妃跑来喝井水,闹得是哪一出?
“瞧见没?三爷硬是要强迫那苏云婳喝井水。”
“苏云婳那种低贱的身份,当然只配得上喝没有处理的井水了。”
“看她脾气还挺大!三爷亲自取水,她还不知道感恩。”
苏云婳听着各路的猜测,简直哭笑不得,而跟前的慕容承景,眼眸越发的深邃幽暗,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心中一窒,体内残留的毒素发作,苏云婳双眼一阖,蓦地晕倒在地上。
“苏云婳!”慕容承景担忧的声音响彻后花园。
再次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窗外黑的如同泼墨。
苏云婳缓缓睁开一双清亮的眼眸,四处打量着屋子,这是新婚她的房间,简陋但也干净,桌椅摆放错落有序,花卉散发着缕缕幽香,屋子里很静,只听得见书卷翻阅的轻微响声,她循声看去,慕容承景正襟危坐在书案旁边,一盏油灯下,他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公文之类的东西。
他等了她多久?苏云婳心中正诧异,忽然男人似是惊觉了什么,蓦地合上手中的公文,淡淡启唇,“醒了吗?坐起来,同本王说说话。”
苏云婳也不在扭捏,镇定自若地坐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男人,身体的舒畅,预示着她体内的残毒彻底清除了。
“皇后中毒了,而且不轻,是谁做的,你知道吗?”慕容承景开门见山地问,一双犀利的眼眸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苏云婳并未感到意外,只是一笑而过,“是吗?才睡了一觉,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那是来自西域的一种奇异毒药,叫做七虫草,你听说过吗?”慕容承景继续咄咄追问,目光紧盯着她。
“七虫草?我想我这是第一次听说。”苏云婳平静地回答,神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一丝的端倪。
没错,皇后的毒,是她下的,就在皇后的丝绢上,因为她不会轻易放过欲以加害自己的人,她做的,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并不过分。
“确定是第一次听见吗?”慕容承景好似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幽深的眼眸隐含着怀疑。他踱步走过去,目光冷厉地看着她。
这个女子,如同一道未解之谜,明明中了皇后的芙蓉醉,此刻却跟没事人一样!
心中蓦地一阵紧张,苏云婳别过头,“如果没什么事,我想歇息了。”说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慕容承景了然地点点头,衣袖一扬,瞬间熄灭了房中的灯火,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你做什么?”苏云婳被惊的不轻,条件反射地缩回角落里,然而男人越发逼近,灼热的气息令她心神不紊。
“天黑,当然是睡觉了?莫非你还想做些别的?”男人戏谑的声音涤荡在四周,却富有磁性,让人不禁为之沉沦。
警惕了一整天的苏云婳,此时此刻却有种说不清的安定,她索性也不再扭捏,腾出一大片的位置给他,“睡觉!”
男人和衣躺下,近在咫尺的地方,“苏云婳…….如果有一天,你中了一种无药可救的毒,你会怎么样?”
他怅然地问道,多少隐含了负疚的情绪。如果皇后给她下的芙蓉醉成了,每月十五必须服侍解药,若未按时服用,必定会承受比死还要可怕的经历!如他一般,行尸走肉,恶鬼一样的苟活在世上。
苏云婳并未明白他话中所隐含的意味,眸子晶亮,充满了信念说道,“我会拼尽一生,也要找到解药。”
“噢?这么大的自信?”慕容承景反问,幽深地目光凝着她的侧脸,并不娇媚的容颜,此刻却异常的吸引人。
“当然,我发过誓,一定要对自己好,对得起自己这辈子。”苏云婳说道此时,不由得逐渐湿润了眼眶。
她的性命,是洛赐予的,她要连同他的信念,这辈子必须好好活着,活得风生水起。
慕容承景没有在说话,陷入良久的沉默,他清浅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仿佛一剂上乘的安神药,让她逐渐沉入梦乡。
这一夜,她没有彻夜失眠,噩梦连连,睡得很香。
翌日,天还未亮,苏云婳便早早地醒了过来,床侧上,男人早已离去,空荡荡、褶皱的褥子,看的她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
香儿正端着洗脸水推开门,见自家小姐醒过来,顿时忍不住掩嘴偷笑。
“你笑什么?”苏云婳莫名地坐起身问道。
“奴婢呀,这是高兴。”香儿笑的愈发过分,连忙将脸盆放到架子上,拖着腮帮子开始打量苏云婳。
“难道我又变丑了?香儿你再敢取笑本姑娘?”苏云婳慌忙遮面,心中一咯,这副皮囊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容貌,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愈发丑陋,很多时候,她不禁怀疑是否中了一种来自西域的奇异毒素,不然如何解释,年纪轻轻,容貌会日渐衰败?
香儿连连摇头,笑的古灵精怪,“哪有,哪有,小姐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诺,不信你自己看。”
说着,就将一面镜子递过去。
苏云婳连忙接过,瞅着镜子里的脸容仔细打量,“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异常,说罢,你莫名其妙地笑什么事?”
“昨夜三爷可是留宿了小姐房中?”香儿终于袒露缘由,一眨不眨地看着苏云婳。
苏云婳无奈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挑眉说道,“就为这事吗?你脑袋没烧坏吧?”没错,是留宿了,不过是睡了半边床罢了,至于拿出台面来说吗?
“小姐,这可不是小事,三爷留宿你这里,天还没亮就传开了,这下,您正王妃的地位,我看谁还敢质疑?”香儿眉飞色舞地说道。
“噢,这么说容华苑的那位也知道了?”苏云婳诧异地笑了笑,慕容承景跟听雪,究竟有着怎样刻骨铭心的情谊?让她在王府当了数十年的女主人。
“当然了,那灵儿脸都气绿了,一副怏怏的样子地跑回去给主子报信。”香儿痛快地回答,想想就大快人心。
“无趣!就为这点事。”苏云婳眼眸之中并未有多大的喜悦,只是一笑而过。深宅大院之中,女人的争斗,她最为不屑了。
“啊,那小姐觉得什么事才有趣?”香儿一双眼睛瞪得宛如铜铃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