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婳心中不禁好笑,手中的藤条一松,随之而来,张嬷嬷肥硕的身体轰然倒地。
“哎哟唉。”张嬷嬷发出惨烈的嚎叫声,根本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多年练就的好身手,怎地在一个丫头片子手中给败了?
灵儿见张嬷嬷有难,立刻给其余几人使了使眼色,而后气势汹汹地朝着苏云婳逼近。
阵仗如此强大,香儿不禁萌生了退缩的想法,脚步轻轻往后挪了挪,小声说道,“小姐,她们人多势众,指不定会吃亏,我们还是先…….”
苏云婳回头,凌厉的目光瞟了她一眼,“上前几步,听着,这是命令!”作为职业特种兵,她说话措辞,无形中隐含上级下达指令的方式。
香儿明明害怕的要死,可此刻听着那振奋人心的指令,于是抱着豁出去的态度,“来啊,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胆敢对王妃动手?”
灵儿被香儿迫人的气势逼退了一分,总归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于是率先冲撞过来,“胆敢对老嬷嬷不敬,你死一千次都不足惜。”
顿时,一场激烈的群殴正式上演,但与以往不同,孤军奋战的香儿逐渐呈现胜利的趋势,只因身后一直有个人在指导。
“向后,左出拳!”
“前面,下踢腿!”
“转身,右前击!”
香儿平日里跟着主子练过几次花拳绣腿,此刻才惊奇的发现,这些看似乱无章法的招式,实则招招能置人于败局。
“真不枉我这些天的教授。”苏云婳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最后,灵儿为首的几个女婢,皆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嘴里连连求饶,“香儿,香儿妹妹,不打了,不打了,求你了。”
“好香儿,我们知道你的利害了。”
“以后取水,你排第一个好吗?”
香儿双手叉着腰,一副威武神气的样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一开始就说,我们小姐不是任何人可以招惹的,要是招惹了,就该承担严重的后果。”
“香儿,别跟她们废话,赶紧的取水,该回去洗漱了。”苏云婳看了眼天色,知道时辰差不多了。
香儿吐了吐舌头,连忙开始取水,一边说道,“小姐,你真厉害,自己不用出手,就将她们打的落花流水。”
苏云婳眼中并未有一丝胜利的喜悦,而是隐含了缕缕担忧,她打的灵儿,可是容华苑的人,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容华苑的主子能宠辱不衰,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香儿越说越带劲儿,“小姐,她们每天一口一句容华苑,容华苑,以后呀,应该只敢提云轩阁了。”
苏云婳沉默不语,而此时,跟前走来一抹白衣翩跹的身影。
“小姐?小姐你怎么不说话?”香儿见主子迟迟不应答,于是放下手里的水桶问道。
香儿回过头,便望见一倾城绝世的美人,白衣若雪,面似芙蓉,身子婀娜,盈盈站在那里,就如同一道极致绝美的风景线。
而最为重要的,她的美,不会令女人反感,而是凭着欣赏的态度打量,这一点,比起天下第一美人的苏雨宁,实属难能可贵。
这是哪家的美人啊!香儿心中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听雪蹙眉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婢女,心下不由得疼惜,“敢问王妃娘娘,她们犯了是没错?你要如此责罚?”
应该就是容华苑受宠的那位了,苏云婳暗中打量着跟前的美人,坦然说道,“目无尊卑,莫非我教训几个奴才,还要跟你请示不成?”
如果没有这个所谓主子的教唆,奴才们会这般胆大包天?而苏云婳最为反感的是,明明做了,还不肯承认的虚伪女人。
“你!”听雪闻言,顿时气得浑身发颤。
灵儿见自家主子来了,连忙委屈地哭诉道,“雪主子,雪主子,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云轩阁的丫头,不管先来后到,任意取水,破坏了府中的规矩,我们责怪两句,就将我们打成了这样。”
张嬷嬷亦是清醒过来,立刻来劲地告状,“雪主子,王府平日里都是相安无事,自从有了云轩阁,老奴们的处境苦不堪言啊。”
听雪连忙附身,将张嬷嬷扶起,“你快起身,地上凉,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不敢置信地看着老人手臂上淤青的痕迹。
张嬷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叹气道,“雪主子,老奴不想将事情闹大,还是算了吧。”
灵儿亦是虚伪地说道,“雪主子,我们只想回去看大夫,至于其他,我们不想让主子为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你们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听雪眉色骤冷,沉声命令道。
苏云婳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主仆一唱一和,“你们主子都让说了,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她到要看看,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于是,灵儿和张嬷嬷,一人一句,将是非曲折颠倒的面目全非。
灵儿嘴巴张合不停地说道,“起先,是云轩阁的丫头不更事,硬要跑过来抢着取水,这府上的规矩不能乱了,我们说了几句,她就发了疯地拿起藤条打人!”
香儿听着被扭曲的事实,顿时忍不住怒斥,“你们胡说,谁打人了?是你们差点将我打死。”
灵儿和众位婢女一把撩开袖子,一条条白皙的手臂上,顿时露出几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呵,得此情景,苏云婳略感意外,这戏,原来做的挺全面的!证据都板上钉钉了。
“小姐?她们骗人,你要信我。”香儿连着后退几步,此刻深深地感受到这大宅院里人的恶毒心思,为了嫁祸,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太可怕了!
“我当然只相信你!”苏云婳处变不惊,继续和颜悦色地听着她们讲下去。
香儿也沉得住气,不发一言。
张嬷嬷眉飞色舞地说道,“雪主子,老奴不过是想整顿下家风,可云轩阁的主子差点折断老奴的骨头。”
于是,在听雪眼中,苏云婳成了一个恶女的形象,不仅飞扬拨扈,而且目中无人,如此张扬,不过是为了给她这个受宠的主子一个下马威。
听雪沉吟片刻,而后礼数周全,给苏云婳重重地跪下!
“雪主子!”众人惊呼,要知道,这雪主子是被三爷下了特令的,平日里连着三爷都无需下跪请安。
苏云婳不为所动,因为她这个没名没分的主子,跪她一次,是情理之中。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跪,未免虚伪过头了。
“小姐?”香儿紧张地看着自家主子。
苏云婳依旧是面不改色,静候对方的说辞。
听雪盈盈拜下后,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一跪,王妃完全承受得起!听雪没有争抢之心,只想平安无事地过日子,王妃想要处罚,大可冲着我来,而不是去伤及无辜,他们都是为王府贡献多年的老人了,最后,听雪想说,王妃如果真的容不下我这一粒沙子,请王妃让王爷将听雪许配给他人即可。”
一番话,多么的海涵,多么的通情达理?听得苏云婳都该自惭形秽了,仿佛自己真的成了那种十恶不赦的女人。
苏云婳思量片刻,只是淡淡地启唇,“听雪的礼数,我可承受不起,而且,我身为正王妃,自是有处理王府一切事物的权利,谁有错,谁没错,这一点,还轮不到你来赐教。”
听雪闻言,身体为之一震,跟前的这个女人,哪里像是传闻中的蠢顿、愚昧?
犹疑片刻,听雪又道,“我知道,我人微言轻,可是…….”说罢,就要去拉扯苏云婳的衣裳。
苏云婳不喜与陌生人接触,条件反射地后退,而酿成的后果便是身子柔弱的听雪倒在了地上。
“听雪!”骤然,院门口传来男人急切的呼喊声。
所有人循声望去,都纷纷吓得后退了一步,犹记得,那一年,听雪主子因为外因受了伤,奴婢们被连坐,各自挨了一百大板,运气好的,存活下来两个人至今还在昏迷之中。
听雪见慕容承景到来,心下终于松了口气,“景哥哥!”
景哥哥,好个亲昵而暧昧的称呼,苏云婳不知为何,极其反感这三个字,眉心不由得微拢。
慕容承景一身绛紫色长袍,面具下的眸光冷寒慑人,“你身子不好,为何要出来见这些乌七八糟的人?”
呵,她成了乌七八糟的人?苏云婳的心情越发低沉,“香儿,这里没我们的事了,回房吧。”
“是,小姐。”香儿吓得大气不敢出,小姐得罪了雪主子,怎地一点都不担心啊。
“站住!”苏云婳背后,传来男人阴测测的命令声。
“…….”苏云婳停住脚步,静候男人莫须有的罪名。
“今日之事,你就不解释两句?”慕容承景很早就来了,站在暗处观望了许久方才进门。
“若是被蒙蔽了双眼的人,如何听得见任何解释?”苏云婳不卑不亢,冷嘲热讽地说道。
“放肆!”慕容承景厉声呵斥,充满嫌恶的眸光看向苏云婳,他错以为,她与其他女子不同,不曾想,一样是喜好无谓的争风吃醋。
苏云婳背脊僵硬,一丝一毫都不肯退让,执意地往前走去,根本不屑于解释什么,所谓清者自清,莫须有的罪名,她不愿抗,谁也别想强加上去。
“本王让你站住,你聋了吗?”慕容承景的声音越发冰冷一分,“来人,将这个女人拿下!”
他身后的侍卫听命,立刻冲堵上来,“王妃,得罪了!”
香儿焦虑地大喊道,“小姐,王爷,小姐犯了什么错,你要侍卫动手?”
苏云婳心一沉,秀眉蹙起,“怎地?王爷想要用强的逼一个女人就范吗?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本王只想听你解释,而你又是什么态度?”慕容承景的声音明显缓和了一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苏云婳最不喜多做解释,即便她心爱的女人犯了错,他定是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她说多了,只是吃力不讨好。
“所谓清者自清!三爷若是想府中和睦,管好自己的女人即可!”苏云婳凌厉的目光看向听雪。
听雪身子一震,满腹委屈,“景哥哥,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只是请求王妃不要将事情闹大,这样对双方都不好,可是王妃她执意要处罚一个老人…….”
“苏云婳,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慕容承景严苛的语气责问道。
呵,苏云婳只差没有笑出声了,这听雪的嘴脸,跟苏月馨的德行简直如出一辙,她唇角弯起一抹浅弧,“好吧,就像是她所说的真相,我执意要对付一个老家伙,要怎么处罚我,请说吧,不过不能太过分。”
她根本懒得浪费脑细胞,跟这个古代迂腐的男人多做解释了。口舌之争,从来不是她擅长的,她更喜欢直来直往的较量。
众人闻言,顿时忍不住惊愕,这女人可真够坦率的!连着解释都不屑于了,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慕容承景略略震愕,不曾想她如此痛快地承认错误,那傲慢、目空一切的神色,不得不说,令他非常的不适。
沉吟片刻,他正欲说出责罚的话,门口,传来老公公的小声提醒,“三爷,时辰差不多了,新媳妇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好险,香儿心口一松,手心都捏出了一层汗水。
苏云婳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门外等候多时的公公,又低头瞧了眼自己还未打理的头发,“看来,责罚的事情得缓一缓了,三爷。”
慕容承景瞧见她眼中的挑衅,顿时心生无奈,好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他收服她的心,似乎有点困难。
众人散去,独留下听雪,她上前坦白道,“景哥哥……今日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本王知道。”慕容承景并未感到惊讶,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我是想试探下她的心窍,如此看来,并不是传闻中的软弱好欺,景哥哥可得当心了。”
“本王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女子。”
云轩阁。
香儿取了水后,苏云婳随意地打理了下,换上一件看起来比较体面的衣服,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院门口,慕容承景早已等候多时,得见她的身影,心下不由得划过一丝惊艳。
极其素朴的云锦裙,肩上点缀着朵朵祥云,腰间束着浅碧色的环佩,简约大方,墨发入瀑,盈盈地站在那里,仿若落入凡间的仙子,只是那张极其平庸的脸,影响了她整体的美观。
慕容承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视线,率先朝前走去,“跟上本王!”身为昭国的大将军,他说话一向是隐含了命令的口气。
而苏云婳亦是特种兵部队里的指挥官,从来也是发布施令,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寻到奶娘的踪迹,她可不会再任由这个阴险的男人摆布。
门口,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金碧辉煌,大气磅礴,堪比皇帝的御驾,慕容承景率先跨了上去,而后折身,“将手给本王。”
苏云婳下意识地避开,缩回手,意思很明确。
慕容承景见状,也不再逼迫,自顾地进了马车里。
苏云婳忽然有些犯难地看着跟前的马车高度,因为穿了裙子,限制了跳跃的能力。
慕容承景似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处境,他掀开帘子的一角,吩咐随从说道,“搬一张椅子过来给她。”
苏云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打算感激,大大咧咧地踩着凳子上去。
马车行驶向皇宫的方向,车厢里,静的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慕容承景儒雅地躺在榻上,手里执着一本古典书籍,看的聚精会神。
他安静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心中的思恋顿时千丝万缕。
一路上,沉闷的度过,马车准时来到皇宫内院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中宫殿,慕容承景忽然回头,眼眸中隐含担忧,“去了哪里,有什么回答什么,切莫多说话。”
“恩。”苏云婳来到庄严的皇宫,并不像其他女子胆怯,而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欣赏姿态。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如此出神入化,彰显着古人的智慧结晶。
“还有,若是不渴的话,最好别喝宫里的茶。”慕容承景似是不大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恩。”苏云婳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回答,这心不在焉,目中无人的样子,让慕容承景颇为窝火。
只是,了解苏云婳的人都该知道,她只是清冷惯了,对任何都提不上多热情,因为特殊职业,造就了她如今的性格。
中宫殿,门口的守卫庄严而肃穆。
负责通传的内侍官张德海走出来,附身说道,“三爷,三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母后近日可有按时吃药?”慕容承景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道。
张德海点点头,目光一直盯着苏云婳看,“恩,有劳三爷挂念了,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苏云婳不明所以,心下疑惑,这个老宫人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于是大胆地问道,“公公,我脸上可有东西?您不妨直说出来。”
张德海愣了一下,刻意地笑笑,“是奴才失礼了,王妃娘娘今日一切得体端庄,相信皇后娘娘见了一定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