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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造化

苏安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一轮红日猛然跳出云层,刹那间,万丈霞光洒落大地。半分后,那倒卷而上的瀑布终于止住上升的趋势,恍若一座白色的大山一般,从苍穹之上悍然砸下。刹那间,地动山摇,水珠飞溅,一大团白色的雾气从潭底腾空而起,将整片深潭笼罩于其中,一缕阳光照过,潭水之上,顿时一架七色彩虹桥浮于虚空之上,若隐若现,宛如人间仙境。

苏安伸手抹了一把脸,冰凉一片。他起身站定,眼前这壶口瀑布距他只有两臂距离,飞腾跳跃的雪水下,苏安青衫尽湿。

微微抬头,瀑布半山腰处,那道魁梧的身影已经收剑转身,然后朝着远处缓缓离去。

苏安欠身行礼,真诚道:“多谢师兄传剑解惑,苏安感激不尽!”

魁梧的身影微微一顿,这位素来被龙虎山上下所有人敬重的大师兄转身,冲苏安咧嘴一笑,挥了挥手,然后提着一把几乎有一人高的大剑,化成一道青虹,眨眼消失于天际。

苏安立于瀑布旁,神色变幻,久久不语。

天下剑道,重剑,轻剑,快剑,各有千秋,却又殊途同归。

铁铸而成型为剑,木棍削而成型为剑,草是剑,叶是剑,天下万物,何物不为剑!

苏安心中所有所思。

右手轻轻一挥,斜插于地的秋水自动腾空,落于苏安手中。苏安握住剑柄,心思通透,全力劈出一剑。

轰然垂落的雪水刚刚与剑尖接触,只感觉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沿着剑身汹涌而来,苏安手中一阵刺痛,只是一瞬间,秋水剑便直接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掉落在地。苏安伸出右手,原本已经有一道细微伤口的手掌心,又裂开一道猩红的血缝,鲜血横流。

苏安笑了笑,起身弯腰,将秋水剑再次从地上捡起,抬头静静看着眼前这气势磅礴的瀑布,长舒一口气,再劈出一剑。秋水剑照样脱手而出,苏安的掌心,鲜血横流,冰凉的雪水落到伤口上,一阵阵刺痛涌遍全身,苏安微微皱眉,不再挥剑,凝神不语。

吕梁从石头上跳下来,走到苏安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和我大师兄当年练剑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我大师兄没你这么固执,每天只出一剑,哪像你这么拼命。”

苏安微微一笑,道:“勤能补拙,我可不能和你们这些悠闲度日的道士比!”

吕梁撇撇嘴,没好气道:“死要面子活受罪,怎么,我大师兄那一剑,看出了什么门道没?”

苏安点点头,喃喃道:“世间剑道,万法归一。天下万物,皆为利剑!”

吕梁翻了个白眼,哼哼道:“故弄玄虚!”

苏安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再次握住秋水剑。

既然万物皆可为剑,这恍若从九天掉落的瀑布,不也是一把剑吗!

苏安凝神静气,不再蛮横强劈,而是手持秋水,竖于身前。锋锐的剑身缓缓探入水中,一刹那,汹涌的雪水轰然落下,苏安只感觉右手一沉,剑身顿时垂下几分,只不过这一次,秋水剑不再脱手而出,而是牢牢被苏安握在手中,坚若磐石。

吕梁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缓缓褪去,眼中精芒一闪而过。

“事不过三!”

苏安微微一笑,接着,他右手猛然一抬,灵剑秋水从瀑布中破体而出,只见一道纯白色的剑芒恍如一条细长的丝线一般,划过整片瀑布,下一刻,汹涌澎湃的壶口瀑布戛然而止,轰鸣作响的水落泉水之声,在这么一瞬,有了片刻的停歇,在吕梁震惊的目光中,那只有被他大师兄一剑劈断的壶口瀑布,终于再一次,断为两截。

东北方向,一座巍峨的大殿立于峰顶,在大殿前方,一尊巨大的石碑矗立于前,石碑之上,是被人用剑刻出的“龙兴玄武”四个大字,笔锋凌厉,入木三分。千年前,一代剑仙“醉游子”与当代天师于此玄武殿坐而论道,醉游子心有所悟,为谢天师点拨之恩,特意从西海蓬莱岛,砍来一块天龙石,刻下“龙兴玄武”四字,立于此处,千年来,风吹雨打,这天龙石屹立不倒,宛若坐化仙人。

玄武殿前,当代天师吕洞玄安然站立,在他身旁,则是刚刚在壶口瀑布下为苏安传剑的龙虎山大师兄胡三章。

两人抬头凝望,前方那一条白色匹练拦腰而断,一缕惊天剑意拔地而起,直冲霄汉。

这位龙虎山门,几乎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师驻足许久,方才喃喃轻叹:“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份善缘已经结下,他日不管这苏安爬到何种程度,念着你今日传剑的这份香火情,于我龙虎山而言,总不会赶尽杀绝便是!”

胡三章出声问道:“那早就归隐不出的儒主李孟尝特意特意为他在二重天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小雷音寺那些心高气傲的秃驴,竟也低下头颅,愿意将百年不开的求道塔为他洞开,现在我龙虎山,竟也舍下脸皮,刻意讨好,这小小莲花洞的弟子,究竟是什么开头,莫非,是什么大人物的转世不成!”

天师吕洞玄微微一笑,道:“你暂时还没有那个资格知道。”

鹤发童颜的老人伸出右手,朝虚空微微一抓,再次摊开手掌,一条金色的小龙于他手中游动不止,活灵活现。

一旁的胡三章心神震颤,这单手擒拿气运的本事,试问这茫茫天下,能做到如他师傅这般的,能有几人。

吕洞玄微微把玩了金色小龙一会,翻手一挥,叹道:“光是两位大帝站在他身后,莫说我这二重天,八重天下,知情的人都不敢伸出一根手指头,碾死这只渺小脆弱的蝼蚁。至于他的前世,或者说他的生生世世,我看不透,或是被天道蒙蔽,常人不得窥其奥秘,或者他,本就没有前世,孑然一人,像是无根之草,抱着游历人间的心态,只是单纯的到这世间走上一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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