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盼着苏安或许就是她霍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霍飞燕不敢,也不会有任何隐瞒,立马将所有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得说出来。
“苏公子,实不相瞒,我霍家本是汴京颇有名气的经商世家,做的是布匹香料的生意,祖辈三代的努力,这才有了霍家如今的家业。祖父年轻的时候,出海走货,遇到了海难,所有人全部葬身于那场暴风雨中,只有祖父大难不死,流落到一座荒岛,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一处似乎是修士的洞府,便在那里生活了接近一年,直到遇到过往货船,这才得救,回到汴京。
回京后,祖父便发誓,一辈子不再出海,后为了纪念那位修士留给他的庇护之所,祖父便将洞府中仅有的一副早就残破不堪的山水画带回来,用以纪念。祖父去世后,父亲便一直将这幅画藏于书房中,不再过多关注,只是不曾想到,这所有人都从未注意的画,竟给我霍家带来了泼天大祸。”
苏安眼神一凝,忍不住问道:“一幅破画,能让你口中的将军府如此大动干戈?”
霍飞燕摇摇头,叹道:“苏公子贵为仙师,莫非还猜不到,既然是从仙师洞府中得到的东西,就算只是一张破烂不堪的画,又岂是寻常东西!”
苏安微微一愣,似乎也觉得刚刚自己那句话貌似有些多余。
霍飞燕停顿片刻,接着道:“那将军府的主人乃是骠骑将军,极得魏王器重,可惜太过于痴迷长生之术,年方五十,就告老还乡,一心钻研所谓长生大道。一年前,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江湖术士,而这江湖术士,也不知从哪儿得知我家的这幅画,便骗那骠骑将军说,这画中暗含天道,若是得来,说不定能助他成就长生大道,我霍家之祸,便由此而始。”
听着霍飞燕这番话,苏安忍不住啼笑是非,连修为通天的大能修士都不一定敢说自己能长生不死,这小小凡俗将军,还妄图什么长生大道,真是愚不可及。不过鄙夷归鄙夷,想着霍飞燕这番话中的几个疑点,苏安问道:“你祖父既然已经去世,那画对你们霍家,也算不上什么重要之物。将军府权势滔天,既然他想要,你就给他便是,何必死藏着不放,惹来这祸患!”
苏安说完,霍飞燕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凄然道:“这怪我那不成器的父亲,当时我就劝他,既然将军府想要,我们霍家便给他便是,虽不会有什么好处,但总算结了一段善缘,何乐而不为。可我那贪心的父亲,见将军府有求于霍家,竟起了待价而沽的心思,最后惹怒那将军,锒铛入狱,三个月后,莫名死在刑部大牢之中,尸骨无存,而我那狠心的母亲听闻此事,当天晚,便悬梁自尽,留下我和那年方五岁的小弟,孤苦伶仃!”
苏安冷冷一笑,冷嘲热讽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作自受!”
霍飞燕娇躯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咬牙切齿道:“这事确实是我父亲一手造成,但不管怎样,他终究含冤死在刑部大牢,连尸首都没有。他为人是贪心了一点,但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算计,上不了台面,可就算是这样,在我看来,我父亲虽然贪心,但他所做的,却没什么错,商人本就逐利,这是本性,但却因为这小小的算计,那将军府却让他含冤而死,这等行径,和我父亲比起来,何止卑劣千万倍!”
苏安沉默不语。
确实,士人求权,商人逐利,天性如此,无分对错。但人生于世,不可能一直遵从本性,还要懂审时度势,知进知退,就如山海关那边军将士一般。所以霍飞燕他父亲的死,不是死于他的贪心,而是死于他不识时务。
心念至此,苏安看着身前这霍姑娘一眼,心中暗叹她虽然城府深了一点,但毕竟不过是个正直豆蔻年华的少女,家逢如此大变,一边是血海深仇,一边又要保全霍家,她以一女子之身,能坚持到今天,端是不容易。
“好了,你下去吧!”了解到霍家的事情后,苏安下了逐客令。
“是,公子!”
霍飞燕微微起身,双眼微红,冲苏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便起身下了车厢。
等霍飞燕走后,苏安脑海中想起她口中说的,那张让她几乎家破人亡的山水画,心中起了一点心思。
自古以来,修士炼器,刀剑最为常见,其次幡塑镜葫……,这以一张画为器物的,还真是罕见。不过能让将军府如此大动干戈,那张画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宝物,只是他见识浅薄,一时还想不出来其中玄妙,只有等他到了霍家拿来一观,其中玄妙,一看便知。
商队快速前进,接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汴京成,只不过这一次,众人再没遇到什么刁难,守城士兵稍微盘查了一下,便放他们进入。
入了汴京城,苏安才发现这城市大的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几乎算是两个太安城的总和,百万人口汇聚于其中,寻常百姓,三教九流,端是繁花似锦,热闹非凡。
穿过街坊小巷,没过多久,商队便在一处豪华大院前停了下来。
苏安起身下车,然后举目凝视,只见眼前是一扇刷了大红漆的铁门,门上两道龙头锁金光灿灿,大门两侧,接近两米多高的石狮安然矗立,镇压宅运,奢华威严。
见道这一幕,苏安不禁练练感叹,这方才是鼎盛之家。
修士一辈子清新寡淡,求的那一线天机,长生不死,可是凡人不过区区数十年寿命,一辈子所求的,也仅仅是短短四字“荣华富贵”。
天下大道,殊途同归。
凡人仙人,如是而已!
翻身下马,霍飞燕向苏安微微欠身,恭敬道:“苏公子,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