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又称榆关,临阊关,大魏洪武十四年筑城建关设位,因其依山襟海,故称山海关,全长四千米,与万里之外的“嘉峪关”遥相呼应,故闻名天下,魏人赞之为“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
出了三峡道,没了两侧大山遮蔽,眼前一切豁然开朗,抬头望去,一座巍峨的城门矗立于眼前,如同巨人一般。以山海关为中心点,一条用灰白色岩石堆砌而成的长城,恍若巨龙,横卧于大地之上,静默威严。
苏安凝神静望,神色凝重,凡人肉眼凡胎看不真切,但他神识沟通天地,却轻易看清,入目所及之处,长城内外,无数金色的光晕,如夏日萤火一般笼罩于大地之上,喷涌升腾,或呈苍龙之状,或为玄武之形,四方神兽变幻不定,气势磅礴,威严浩大。
这便是万年以来,这浩瀚长城聚拢的苍生气运。
自魏国第三任帝王朱明帝下令督造这长城以来,千年以降,这浩瀚地龙不知阻挡了多少来犯敌寇,多少魏国儿女身陨于这长城脚下,兵种的英灵,百姓的信仰,最终汇聚于一处,这才形成了如此气运奇观。
苏安心神震颤,暗自感叹,这天下修士,虽大部分归隐于山林之中,一心求道,问鼎长生,但也有人选择入世修行,小则助一城,大则辅一国,为的就是这浩瀚气运回馈己身,就如同三重天那执掌朱雀王朝的雀帝一般,一国气运加身,因果不沾,修为通天,若是坐镇于皇城之中,更是三重天下,举世无敌。
收回目光,苏安心情渐渐平复,安然坐于车厢之中。
说到底,气运终究是死物,是虚无缥缈,玄之又玄的东西,再怎么威严高大,终究只如金莲峰上那一池锦鲤,蔚为壮观,却不能化为劫数,压制如苏安这等修道中人。
到了关口,商队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霍飞燕架轻熟路的取出通关文碟,然而没想到的是,那几名守关侍卫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顿时翻脸,十几把刀枪直指众人,说他们涉嫌走私官盐,乖乖陪他们去衙内走一趟。
坐在车厢中,看着外面的状况,苏安冷笑不止。
看来这霍飞燕一家得罪的人不光是手眼通天,还挺锲而不舍,其他的布置苏安暂时不清楚,但三峡道上那一路截杀,甚至还有一名修道者作为后手,如今到了山海关,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竟非要致霍家于死地。
面对如此刁难,众人当然不甘,死了十几个兄弟的曹格更是怒发冲冠,杀机顿现,豁然拔出大刀,一刀挥出,前方这四位守城士兵顿时尸首分离。这下桶了马蜂窝,不到半刻,似乎早就准备好的边军大军蜂蛹而出,将所有人重重包围。领头的将领神色冷漠,只是淡淡看了地上那具尸体一眼,便直接下令,所有人,格杀勿论,生死关头,苏安屈指一弹,灵剑秋水当空一斩,先前仍耀武扬威的将领直接被劈成两半,惨死当场。
所有人愣在原地,被苏安这鬼神莫测手段吓得浑身发颤,一时不敢上前。原先设置好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也被惊的浑身发凉,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小不起眼的商队中,竟藏了一名手段通天的仙师。
最后没有办法,这位坐镇于幕后的将军,一边暗骂汴京那位大人不厚道,一边赶紧撤令,退去边军,下令放行,根本不敢阻拦,任由商队长驱直入,似乎完全忘了他刚刚死了一个得力的手下。
这一段小插曲后,众人将苏安视若仙人,而城府极深的霍飞燕更是对苏安敬畏有佳,心里认死了,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她自己的清白,也要将苏安这座巍峨的大山,牢牢绑在霍家的这条破船上。
苏安并不知道霍飞燕此刻的心思,却是有些意外凡人对修士的敬畏,哪怕是镇守一关的一国之军,对于问道长生的修行中人,竟也是畏惧如此。不过仔细思考之后,苏安也就明悟,那魏国边军怕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后的势力。
自己方才那一手御剑,剑气澎湃,一身正气,这等威势绝不是那些俗世野修所有拥有的,而商队自三峡道而来,三峡道尽头,便是凡人不得踏入一步的关海,如此,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苏安哈哈一笑,心情畅快。
这守城边关的看来也是个妙人,知深浅,懂进退,是个了不得的人才,日后有机会,或许可惜结交一番。
出了山海关,商队的速度不禁快了起来,从这到汴京不过五百里,苏安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天黑前,应该能到汴京。
一路向东,魏国的风景便扑面而来。一路走来,没了群山峻岭,密林险峰,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又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不时有农夫牵着黄牛从旁边路过,微风浮动,老牛打了个喷嚏,尾巴轻轻晃动,尽显悠闲。
见惯了莲花洞奇观异景的苏安,陡然看着这寻常农家的世俗风景,心中猛地涌起一股亲切感。
他从小在钦天宫长大,十六年都没出过太安城那片方寸之地。对苏安来说,他前半辈子的风景,一是他那破屋的房梁,二是低头的青石板路,这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他从未见过。或许这刹那的熟悉,只是少年儿时的一场幻梦,梦中他游玩回家,草屋的烟囱里冒着炊烟,村口那颗歪脖子树下,姐姐苏嫣然微笑都朝他招手,那一瞬间,苏安觉得,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也许真的挺好的。
发觉自己被一时伤感乱了心神,苏安伸手拍了拍脑袋,眼中那一抹柔情转眼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熟悉的玩世不恭,和那稍纵即逝的冰冷淡漠。
拉开车帘,看了一眼始终在车厢旁缓缓前进的霍飞燕,苏安沉默片刻,便出声让她上车。
车厢内,气氛凝重,霍飞燕坐在苏安对面的车座上,正襟危坐,局部不安,见着苏安目光一直打量着她不说话,脑中忍不住想起三峡道内,苏安那邪气十足的玩弄众山匪,心中不禁一阵发毛,忍不住道:“苏公子,您喊奴家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苏安沉思片刻,想好措辞,这才淡淡道:“这一路走来,先是山匪截杀,然后是修士潜伏,再后来连着魏国边军都为难于你。我很好奇,你们霍家究竟坐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这幕后黑手,竟下如此手笔,来对付你一个小小的商贾世家?”
闻言想起往事,霍飞燕神色顿时一黯,但不经意抬头,见着苏安脸色平静,但双眸之中,却是晦涩难明,她的眼中,骤然涌起一股希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