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建和李珅阳回府的时候,李珅阳已经大醉,是旺儿背回屋的。子建虽没有脚步踉跄,却也觉得头重脚轻。他一边往绣房走,一边咕哝着:“这女人怎么这样不听话,叫她快走,却偏要坐在这火山口。还净给我惹事。再不走,只好将她绑了送出去。”他嘀嘀咕咕地在花园中绕了二圈,被晚风吹醒了些脑子,才辨清了方向找到绣房。
珞南将丝锦送到绣房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静静地看了一阵沁云绣花,忽然说道:“明日里我让人送一盏大的油灯来。”
低头绣花的沁云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沁云起身将他送至门口。珞南走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望了望沁云,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沁云默默地看着珞南走远,她心知自己不该也不能和他说什么,可每一次看见他的背影心中总有一种冲动,她真想拉住他说一声:“你还记得么?我们曾在江南陆府中见过的呀,当年你还吹过笛子给我听呢。”当她终于收回目光,转身回屋时,却听到有人冷冷地说道:“你们二人还真是依依不舍。”
子建从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沁云看见他阴着脸,带了满身的酒气靠近自己,忙皱起眉头,进了屋。她正要关门,子建伸臂抵住门板,挤了进来。
沁云恼怒地道:“你干什么?”
子建哼了一声,说道:“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下午在园子里是不小心遇上了大公子,好心帮你。原来你是存心引诱大公子,被我坏了你的好事,晚上你就转而勾搭二公子。难怪你总不肯离开这里,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沁云被这番话气得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
子建就在这时注意到了她领口的钮子解了,露出了白皙的颈部,不由勃然大怒,咬牙道:“还狡辩。”
沁云见他的目光狠狠地盯住自己的脖子,才想起自己下午解了衣钮后,一直未扣上,忙忙地伸手去扣。
子建的酒劲这会子全上来了,只觉得心中难受得想哭。自从在客栈和她初遇,他就将一颗心给了她,而刚才她对着珞南的背影发呆的模样却让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沁云看他盯住自己,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别的原因,一双眼睛红得吓人,而眼神中的寒意却是越来越浓。她心中有些害怕,不由往后缩了缩,只觉后背一硬,原来已靠了墙。
沁云满面戒备地后退越发刺激了子建,他猛地上前将她抵在墙上,俯下头在她脸上乱亲。
沁云狠命去推子建,竟也将醉醺醺的他略推开了些,她腾出手来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子建抚着脸看向沁云,看见她愤怒中含着惊恐的目光,心中清醒了些,却依然感到委屈和愤怒。于是他也狠狠地说道:“我劝你明日就离开,你若是想搭上平南王世子,梦想他日成为王妃,只怕不得好死。”说罢,转身摔门走了。
沁云关紧门,呜呜地哭了很久。想起子建刚才的话,她觉得特别委屈。自己被大公子吓成那样,他又不是没看到,至于二公子,她只是想让他聊聊往事而已,哪里存过半分不堪的心思,他怎么能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呢。更让她伤心的是他刚才全然不似前几次的模样,非但不是对自己轻言细语,甚至是一刻意轻薄的态度。
她想起这一天受了那么多惊吓,恨不能明日就这样偷偷溜走,却又担心走不掉,苦思了一夜,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二天上午,管家来到绣房带沁云去见王爷。
李诚上下打量沁云,说道:“王妃赞你绣工极好,说你颇有些眼光,先前花样上有画得不足之处,你都改得很好。”
沁云本就因王爷的传唤而奇怪,心想:“自己不过一个小绣娘,有什么话只要让管家吩咐下来就行了,王爷怎么会要见我呢?”。再听他说这些话,心中更有些不安。
李诚挥手让婢女捧上来一个托盘,盘中是一件黄灿灿的衣物。他盯着沁云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我要在寿宴上穿的衣服,用的缎子是皇上为我大寿特地赐下来的,你绣的时候要特别小心。”
沁云恭声道:“是。”
李诚又拿出一张纸,压在衣服下面,然后走近沁云,冷冷地说道:“这花样是按规矩画的,你可别自作主张地给我改了。要绣得和花样上一模一样,可听明白了?”
沁云有一种奇怪的阴森森的感觉,她忙道:“四娘听明白了。”
李诚不再言语,挥手让她退下了。
沁云怀中揣着花样,抱着衣服,穿过花园去绣房。在假山旁边,她眼尖地发现了哼着小曲逛过来的李珅阳。沁云左右张望一下,闪身躲进了假山洞里。她正在想不知何时能出云时,意外地听见李珅阳哼着小曲也进了假山洞。假山里洞连着洞,有如迷宫一般,沁云悄无声息地退了进去。不料李珅阳好像逗她玩似的,竟一直跟着她。沁云看见身边有一处岩隙,恰好容一人缩进去,立刻心急火燎地藏了进去。从她藏身之处前面的一个洞中穿过,原来是往假山顶的凉亭去的。沁云听他走了,松了口气,正待要出来,手中衣服一滑,落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拾,肘部撞到身后的岩壁。“呯!”地一声,她脚下一空,整个人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