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建耳听身后的追兵跟了几条街仍没甩掉,不由有些焦急,更加快了步伐。因为不敢返回住所,只好在城里一阵没方向地乱跑,等他发现自己入了一条死胡同后已来不及退回去。子建四下打量,身边的围墙不知是谁家后院,不及多想先翻了进去。
士兵追进胡同发现不见了人影后停了下来。后面有人大喝:“怎么停了,抓住了吗?”
大家回身看,说话的是一位年轻人。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容俊秀,只是阴沉的脸让人觉着无法亲近。领队的急忙出列:“回二公子,这是死胡同,人不见了。”
“把这条街围了,挨户细细地搜。”
沁云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着桌上的烛台轻声地唤:“墨意。”
“小姐,你醒了,好些了吗?”
沁云点点头:“好多了,只是还有些乏。”
“小姐,你饿了吧,我去让厨房给你送点吃的。”
“还是没胃口,不想吃。”
墨意急了:明儿还得赶路呢,不吃东西怎么行,要不我去让厨房煮点粥吧。”
沁云看着墨意带上房门下楼去了,只觉得头沉沉的,不觉又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听见楼下一片喧哗,睁开眼,却见床前立了一个人。沁云吃了一惊,才要叫出口,那人已一手捂住她的口中,另一手执了把银亮的匕首抵在她的胸口前。
“别嚷,我不是坏人,不想伤你。等外面的人走了我就离开,不会伤害你,如果你叫了我可就不客气了,听明白了吗?”
沁云冷静了下来,她对着那人点了点头,捂在口上的手慢慢松开了。借着烛光她打量来人,这是个着灰衣的青年男子,身材修长,眉眼俊秀。沁云瞧见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点了墨一般,不由得心中很是一惊:这人怎么这样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她瞧得愣了神,竟全然不觉得害怕,只想着到底是在何处见过这人。这时屋外有纷乱的上楼的脚步声传来,灰衣男子在屋里四下地看。沁云也随着他的目光扫视整间屋子,可是这布置简单的客房内实在没有可藏人的地方。沁云正在暗暗替他着急时,那男子已翻手放下了悬挂在床两侧的粗布蚊帐,一个翻身跃上床睡在了里侧,拉过棉被盖住自己。她刚要说话却察觉冰凉的匕首抵在了自己后背心。
“对不住,只好冒犯小姐了。请小姐勿要声张。”
走廊上传来一人洪亮的嗓门:“各位住官莫怕,请呆在原地不要走动。在下等奉命搜寻一名逃犯,谁要是见到了可疑的人快快报来。”
沁云心中一凛,这个男子怎么是个逃犯?房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几名士兵走了进来。沁云伸出一只手掀起蚊帐一角,只见那几人在四下打量,其中一人往床边走来。她连忙喝道:“放肆,难道本小姐的床上会藏有逃犯不成,给我出去。”话音虽不十分响,但却带足了尚书府千金小姐的气势。几个兵差一愣,互相望望灰溜溜地出去了。他们刚迈出门坎,听到身后喝道:“关门”,走在后面那人忙回手带了门。
子建从被窝中探出头来,正看见从帐上放下来的那只玉手。只见十指尖尖宛如春笋,宽大的衣袖褪到了肘部,露出玉藕般的前臂和腕上带的鐲子。那鐲子非金非玉很是罕见,细细地看原来是牙雕。整只鐲子雕成一只头尾相衔的雀鸟,雕工极为精美。子建心中一动,再看那小姐,烛光映着她柔和的颊线,白玉般的脸颊上染了淡淡的红晕,眉头微蹙着,垂了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投下的影子分外动人。子建抿嘴一笑,放下了刚才心头的紧张焦虑,生出了调皮的念头。
沁云听见外间乱哄哄的脚步声踏着楼板下去了,松了口气。她垂着眼发觉身边的人没有下床的意思,便有些不安:“人都走了,你还不快下去。”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应答,也没有什么动静。想到这人是逃犯,她心中着了慌。正无措时,忽然面前一暗,不及反应过来,她只觉一片温润贴住了自己的双唇。她被吓了一跳,惊乱之中双手用力去推,却反被他制住,她想要呼喊,口舌被趁机含住极尽轻薄。她在羞愤之中,珠泪滚滚落下。
子建原只是心动于那花瓣样的红唇,忍不住想轻啄一下,怎料一吻下去却是情动,不舍得放开,就细细绵长地吻了下去。等一缕咸湿融入口中他才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竟扣住了人家的双手,连忙松开手,又轻轻抹掉了她面上的泪水,柔声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莫哭,我这就走。”
子建跳下床,帮沁云压紧被子,再看看她如画的眉眼,心中欢喜极了。他俯在她耳边用极认真的口气说道:“你真好看,叫人不舍得走。”沁云先是因受了他的轻薄而恼怒,可听到他的语调轻侬曼软,心中生出很奇怪的感觉,再听他后来说得那样正经,她不自觉地就抬起泪眼看向他。烛光将他的脸映得半明半暗,一双眼睛中似有碎金闪烁,直直的望着她。沁云心头再次涌上一种强烈的熟悉的感觉。子建见沁云望着自己,倏地展颜一笑。沁云看着他唇边漾起一抹引人至极的愉悦,一瞬间怦然心动。子建轻声道:“真是抱歉,让你受惊了。我得走了,你好生休息吧。”他走到门边又转过身说道:“元宝山那有山匪出没,你们经过时千万要小心,别撞上他们。”这一语成谶的话让子建后来真是悔青了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