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二十多分钟的黑夜狂飙，我上了山路，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辆车亮着红色尾灯，黑色的奥迪A6。我将车开到它后面停下来，走到奥迪跟前一看，方思进正把一个姑娘压在副驾驶上，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姑娘是谁我没看清，里面的氛围灯太暗了，但从她挣扎的力度来看，她是真不愿意的。
我连续敲了几次副驾驶的玻璃门，他早已兽性大发，压根没听到，都没看我一眼，或者他已经嚣张到不想搭理外面的人。眼见他就要得逞了，我拿出甩棍，全力击向车窗，玻璃哗啦一下碎了，他转头看着我，气得狂吼道：“又是你个杂碎。”
我将车门打开，拽着他的头发拖出车子，一膝盖顶向他的鼻子，痛得他跟怂包似的在地上翻滚，嗷嗷惨叫。
“高朗，送我回家。”长泽直纪从车里出来，拉着被撕烂的衣衫，吓得不停发抖。
“先上我的车。”我拿出手铐，将方思进铐在奥迪车门把手上，然后从他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高朗，我草你妈的，你有种别走，老子要让你死无全尸。”方思进终于缓过神来，冲我大骂道。
我没有理会他，回到自己的车上。长泽直纪一直在擦着眼泪，紧紧将被撕烂的衣服拽在手里，我将外套脱了让她穿上，什么也没说，开车去了疗养院。
“谢谢你。”她擦了擦眼泪，想停止哭泣，可鼻子不听话，一直抽个不停。
“不客气。”
五分钟后，我到了精神病院门口，下车按了门铃，保卫似乎是睡着了，连续按了两三分钟，门外的路灯才打开，一个保安迷迷糊糊地看着我，问道：“什么事？”
“是我！”长泽直纪已经捋好头发，伸出头看着保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保安马上认出了她，打开了门。
我开车进去，疗养院里此刻变得死寂，完全没有白天的生气，水泥路两边的路灯光线昏暗，房子里的灯光全部熄灭了，病人应该都早早睡觉了。我按照长泽直纪的指示开到她的宿舍前，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抽烟，死死盯着我们。
长泽直纪下车后，那男人看到她的惨样，气冲冲地走过来，我以为他要跟我动手，所以下车应战。长泽直纪拉着他的手臂，说了一句话，是日语，我也听不懂，那男人便站在那里，紧握着拳头，一动不动的，我只听到他气急败坏地喘气声。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钓鱼那天，开着日产皮卡来方明山家拉鱼的家伙，他到底跟长泽直纪是什么关系呢？好像很在乎她的样子。这家伙总是一副阴沉凶狠的样子。
长泽直纪客气地跟我道谢，然后回屋了。我准备把方思进带回警所，远远就看到那辆宝马5系停在那里，不用说，是方明山的车。
他倒是很淡定地坐在车里抽烟，见我来了，才从车里出来。
“小高啊，他犯什么事？”他问我，态度还不算差。
“刚才是不是强奸我不好说，这个得问长泽小姐，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开车撞人了，而且应该是酒驾。”我说道，关于侵犯长泽直纪那件事，如果她自己不报警，我是没法给这件事定性的，万一长泽直纪明天说是她自愿的，那我就懵逼了。
“被撞的人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方明山问。
“不知道，已经让人送到镇卫生院了，但方思进我得带回所里去。”我说。
奥迪车的保险杠，还有前大灯上，都有些许血迹，我用电筒照着给方明山看，他皱着眉头走到方思进跟前，说：“你喝酒了吗？”
“关你屁事。”方思进冲他吼道，鼻子里还时不时地流出一点血。
“小高，你先把他带回去吧，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伤者最好让卫生院送到县医院去，不要闹出人命，我会给院长打电话说下的，费用都算在我这里。”方明山说完便上车离开了。
我将方思进塞进车里，铐在后座拉手上，他刚开始拉着脸，一言不语，后来却阴森森地笑了起来，鼻血糊在脸上，奇丑无比，居然还有脸笑，也算是有点神经病了。
“不见了一个蠢东西，又来一个，咱们警所还真是运气好。”他阴阳怪气地笑着说。
“你认识齐峰吧？”我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上。
“给我一支烟，我就告诉你。”他笑着说。
我又抽出一支烟，递给他，他用嘴接着，凑过来让我帮他点火，我顺手将火力开到最大，火苗突然窜上去，将他额前的头发烧焦了，一股糊味，他瞪着着我，我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又凑过来将烟点上。
“不太熟，上次是我们货车司机撞死人，司机吓坏了，开着货车跑了，他却从镇上一直追到县里，而且是骑着摩托车，你能想象吗？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又是他妈大冷天，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居然还让他追上，靠！”他笑着说，带着血迹的脸，咧着大嘴，表情扭曲，车厢内光线暗淡，在反光镜中看着他，狰狞恐怖。
“我觉得你也挺蠢的，因为交通事故被抓过一次了，今天还想跑。要是乖乖留在那，我就不会揍得你满脸是血。”我回道“这点血算个屁，迟早有天，我要你百倍还我，到时候别说你血不够。”方思进嘴里叼着的烟烧了一半，眼看烟灰就要落到车里了，我转头一伸手从他嘴里取出香烟，扔到车窗外。
不过他发狠撒泼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我，那脖子被咬断的死者血去哪儿了？被凶手吸食了？如果是这样，也太他妈邪门了。
到了镇上，我将车开到卫生院，医生说伤者有点严重，刚才送到县医院急救去了。我便开着车带着方思进去了县城。
“你不会吧，这大半夜又往县城跑，我想睡觉了。”方思进说道。
“今晚你是别想睡了，还有就是，明天我会将你送到看守所，按照交通法，你醉驾肇事逃逸，至少得被关押半年，如果那伤者死了，你可能会被判得更重。”
“你妈的，关押半年？你试试看，我才不去坐牢。”
“由不得你了。”
开到县城，我出示证件，让十字路口的交警给他测试了酒精含量，果然达到了醉驾标准，我拿了测试单，直接去了县医院。伤者还在抢救，医院让我们先交钱，我从方思进口袋掏出钱包，将五千现金全部掏出来交了医药费。
等我交完钱回来的时候，方思进已经躺在长椅上睡着了，手铐勒着他的手，这家伙还真是心大。我坐在凳子上，等着伤者抢救结束，万一救不过来，我得把方思进送到县局交差，刚来镇上几天就发生了两起命案，虽然我没有什么过错，但作为一个有良心的警察，还是觉得不安，毕竟是在我的辖区。
半个小时后，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我说明身份，他又看看躺在椅子上睡觉的方思进，问我：“他没有家属吗？”
“听说儿子和女儿都在外面打工，至少明天才能赶回来。”我回道，这是那个送伤者去镇卫生院的年轻人告诉我的，我让他打电话给伤者子女，明天能不能赶回来都不一定。
“哦，那情况我先给你说下吧，生命危险倒没有，但估计瘫痪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年纪大了，很难恢复了。”
“好的，我明白了。”
“你这么尽职的警察不多了，我们有值班护士，重患会特别关注，我会交代她们，你也不是家属，不用在这里守通宵的，回去吧，等家属回来再说，暂时就别打扰他了。”医生说道。
“好的，我先带肇事者回警所，有什么问题可随时打我电话。”
“辛苦了！”
我点点头，一脚踢醒熟睡的方思进，拽着他上车，然后回到镇警所。我知道明天方明山会找我，虽然他嘴上说让我教育，但毕竟方思进是独子，他不会不管。我也正好试试他是真的大公无私，还是伪君子，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决定了以后他的话值不值得相信，给他汇报工作是否该坦诚以待。
方思进被我铐在宿舍的一张破床上，给他找了床破被子，虽然他是犯人，但也不能虐待他，他抱怨了几句，但因为喝了酒，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
我也回房间睡觉了，今天太累，一口酒都不需要，一上床就进入梦乡。
早上七点多，我的手机响了，王副局长打来的，他可是一个十点才去上班的人。
“方思进在你那吗？”他问。
“在的，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昨晚不是让交警测了吗？方思进是名人，我当然知道，把他交给交警队处理吧。酒驾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你也别去得罪人，毕竟你还要在那里工作。”
他说的句句在理，我竟无言以对。
“好的，我待会儿送过来。”
“伤者咋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但伤得很重，可能会瘫痪。”
“哦，没出人命那还好，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他肇事逃逸，还醉驾，这个我是能作证的。”我说。
“明白了，需要你作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最重要的是伤者及家属意见，人家如果愿意多拿钱，不愿意告，那我们也做个顺水人情。”
“但醉驾还有肇事逃逸跟个人告不告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咱们是小地方，又不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他们双方能协商，那就最好不过了。你啊，管理一个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年纪也不小了，办事要讲究艺术，不要死搬硬套你那原则，否则你在哪里都呆不了几天。”他训道。
“我会给你们送过来。”不管我是否满意，但上级的命令我还是得听，而且这事的确不在我的职责范围，除非交警队不愿意接手。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要说王建有私心，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无法反驳，这还不算刑事案件，如果家属愿意拿钱，不配合调查，甚至连告都不愿意，那我也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