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涌灏把录取通知书还给郎曈曈,好久才说话:“曈曈,原来……你一直就不比别人差,是因为……你一直就很优秀。而且,还遇到一个关心你的人……”
安涌灏说话时仿佛暂时忘却了张国贤和傅平炎的那个案子。郎曈曈因为回首往事,泪珠又滴下来,安涌灏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曈曈,以后你不会孤单的,张教授不在了,你还有其他朋友,还有我。”
郎曈曈的眼泪还在掉落,安涌灏放开她的手,帮她擦拭着。郎曈曈接过纸巾,说:“好了,我过来帮他打扫一下房子,不管是谁安排了这件事,我一定要弄完。”
安涌灏也暂时不再想张国贤的事,和郎曈曈一起做剩下的工作。
晚上和郎曈曈分开后,安涌灏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在田径场上散着步。深秋寒夜校园里没有多少人走动。而让安涌灏不惧风寒的是张国贤那个人,在郎曈曈的口中,他是一个与人和善,体贴爱幼的老人;而在傅平炎的信中,他作为历史学院的老师,和文物走私的案子搅在一起又让人觉得扑朔迷离。他对郎曈曈这么好,仅仅是出于怜悯,还是有一些外人不知的因素?还有,那两个说是郎曈曈“舅舅、舅妈”人又会是谁……安涌灏思前想后,想到上次打字室事件最后是姜婍出了钱,而姜婍,似乎正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于翔说她对晨诵学堂的每一个成员都很上心,这也和逻辑,安涌灏刚要平静,脑子又闪过一念,在这一系列文物走私案中,邹罗修不可能像是主导幕后的人,那个人不仅要有地位,还要有财力,尤其要像张国贤那样具有专业知识,姜婍是符合这个条件的,而一想到她,就是钟盛集团,万钟鑫,还有——****立……
安涌灏赶紧回到宿舍,正好****立也在,一向不太打听别人事情的他一口气问了****立好几个问题,包括在钟盛干些什么工作,去过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有交际……****立也有些惊讶,不过依依回答了安涌灏的问题,听着没有什么异样,安涌灏放心了些,但是在他心里,钟盛是个犯罪集团的想法不知何时油然而生,而且整晚挥之不去,诡异的还有自称郎曈曈“舅舅、舅妈”的人……
安涌灏给于翔打了个电话,说什么时候姜婍来学校通知他一声,多的也没有解释。到了星期天,安涌灏总算见到姜婍。姜婍没有任何推诿的表现,把他带到一家咖啡厅。咖啡上来后,安涌灏试探地问道:“姜阿姨,你对曈曈了解多少?”
姜婍说:“上次她在派出所的时候我们不是说过了。”
安涌灏说:“可我觉得你很关心她。”
姜婍说:“她有些困难,关心一下是应该的。我虽然不是专门做慈善的,可帮助自己看得到的弱势群体,你也没必要惊讶。对晨诵学堂的每一个社员,我都是如此,你要是需要什么帮助,也可以对我说,或者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不介意的话跟我说也可以。”
安涌灏说:“你知不知道,曈曈在须埠大学的时候,曾经一段时间被一个人关照过?”
姜婍迟疑片刻,叹了口气,说:“我当然知道,是历史学院的张国贤教授,只是很遗憾,他今年年初遇害了,曈曈又没了依靠。”
安涌灏说:“你知不知道曈曈有个舅舅、或是舅妈?”
姜婍心里有些反应,但表面依然平静。安涌灏接着说:“她不是举目无亲吗,哪儿来的这两个亲戚?”
姜婍喝了口咖啡,安涌灏又说:“张教授家的门换了,可是那个舅舅、舅妈给了她钥匙,要她帮老人整理一下房间。你——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姜婍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也许是什么人也在暗中帮助她。”
安涌灏停顿一会儿,说:“姜阿姨,我告诉你吧,我——我喜欢曈曈,所以,我想尽可能地了解她。”
姜婍说:“可有的事情她不愿意说,你也不该勉强。要是她不知道的事,你更不能强迫她。”
“我没有勉强。”安涌灏解释道:“她那两个‘亲戚’,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姜婍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安涌灏注意到她的神色,说:“姜阿姨,你——能不能帮我查查?”
姜婍说:“我可不是干这种工作的,这种事,你要是有疑问,应该去找警察。”
安涌灏不说话,姜婍问道:“曈曈是什么态度?”
安涌灏说:“她也迷惑,不过,张教授显然在她心里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安涌灏无法在姜婍面前说出张国贤和那40000美元的关系,这里遮遮掩掩却让他心里更加打鼓,他甚至觉得姜婍在见到前已是另一种形象。
姜婍了解整个事情的原委,自然胸有成竹,同时也看出安涌灏心里的怀疑,说:“有些事情,急不得,时间长了,慢慢就会浮出水面。你喜欢曈曈,就多关心她,而不是让她在云里钻雾里绕。”
安涌灏说:“可是姜阿姨,你也知道,曈曈是一个感恩的人,对于张教授都能守住这样的承诺,对她外婆藏匿她录取通知书的事,她也只惦记老人家的好,而上次的打字室事件,虽然老乡差点拖她下水,可她还是念及旧情。如今又出现舅舅和舅妈,她能不往心里去吗!”
姜婍心里一震。她和万钟鑫商量这件事时只是要给郎曈曈心里的安慰,左想右想却偏偏没有想到安涌灏说的这一层。她应和着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这样,我们现在先去看看她。”
这天晚上万钟鑫回来得早一些,一进门看到姜婍在喝葡萄酒,过来也端上她给自己倒好的那一杯,两人轻碰了一下,万钟鑫一饮而尽。看姜婍的脸色,问道:“有心事?”
姜婍说:“你说曈曈会不会想法设法地把咱们找出来?”
万钟鑫说:“那天看她进了张国贤的老房子,我后来也突然想到了。”
姜婍说:“我今天去须埠大学,安涌灏找到我,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事。”
万钟鑫给自己又倒上一杯:“他没有跟你提张国贤?”
“没有。”姜婍说,“可是从头到尾看他的眼神,他似乎怀疑着什么,那封信是他交给警察的。”
万钟鑫咽喉咕噜咕噜作响:“警察……”
嘀咕一阵,他说:“既然是警察,那就让警察来解铃。”
姜婍有些不解:“这个时候你和他联络,恐怕不妥。”
万钟鑫说:“没什么不妥,而且他告诉我,他们那边也已经知道我们买了张教授的房子。”
姜婍问:“你肯定警察就不会往外说?”
万钟鑫说:“警察已经知道郎曈曈和张国贤的关系,要是公开出去是我买的,曈曈的处境会怎么样,他们不得不考虑。”
姜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让他做工作。”
“这个好办!”万钟鑫说,“让老卢出面就可以了。”
“卢向杰?”
万钟鑫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托着高脚杯。不一会儿电话通了。
“喂,有一件事情拜托你一下,和张国贤有点关系。”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不和你做交易。只是,你们的责任是保护平民,不会拒绝我吧!”
“难得你公开做件好事,你说。”
“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郎曈曈,她和张国贤算是忘年交,张国贤不在了,出于对她的一点关心,我让她时不时去看看张国贤生前住过的地方。张国贤的房子——我想你们已经查清了去向。”
“这种事情,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怎么,你平白无故地要去查这条线,不怕同事怀疑你什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万钟鑫继续说:“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告诉郎曈曈一个合理的借口,当然,主要还是为了打消安涌灏的疑虑,那封信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你想警告他?”
“不管是谁,只要在外围,就不会有危险。掺和进来的话,我怕曈曈到时候我也爱莫能助。”
姜婍听见皱了皱眉。万钟鑫接着说:“要是曈曈知道是什么人给了她钥匙,肯定会问来问去,所以,干脆让人民警察做一次受人信任的表演。当然,不让你出面,我会让老卢去干这件事。我也承认,我当初落款的时候有点欠考虑。”
“我已经知道了,后来一想就是你。”
万钟鑫斜嘴一笑:“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我当然知道,而且有关郎曈曈的事……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另类。”
万钟鑫沉了沉脸:“对事情有帮助就行,犯不着这会儿把我扯进去。”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得给个时效。”
万钟鑫想了想:“她想在须埠大学在四年,如今已过了一年,告诉她三年,三年之后就会见分晓。”
“好吧。”那边停顿一下说:“不过你那边等得了三年吗。况且现在做这个事,还得浪费我一些精力。”
“不浪费。”万钟鑫说,“反正邹罗修的案子,你们那儿不想板上钉钉也由不得自己,不如干点别的事。”
万钟鑫说完挂了电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姜婍问道:“这样做能打消曈曈的疑虑吗?”
万钟鑫说:“应该可以。”
姜婍说:“我们要是能和曈曈明说,就太好了,她不应该过那种明明可以受助,却显得孤立无援的生活。我希望事情早点结束,然后带她去美国,让她得到最好的生活条件。”
万钟鑫想了想,说:“但愿吧,不过她现在也不是孤助无缘。”
“你信得过安涌灏?”
万钟鑫说:“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最好,要是他知道我们和曈曈的关系,傅平炎的事情——一切就会变得非常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