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完烟,两人重新回到座位上。都严说:“既然你不知道烟盒里的是美金,那他为什么要给你?”
安涌灏说:“他让我给一个人,至于是谁,刚才也没说,只是说过些时候会告诉我。”
都严和饶卫对视了一下,问话似乎可以告一段落。饶卫问:“别的还说了什么?”
“别的……”安涌灏想了想:“他说明天早上10点10分让我去一趟古玩市场,说是有个人会拿东西给我,好像那个人叫‘老瞿’,明天早上不行的话,后天早上也可以,过些天也可以。”
“‘老瞿’……”都严说:“古玩市场什么地方?”
“不知道……”
“到底是哪天?”
“我也不清楚……”
饶卫对都严小声道:“既然这样,就先到这里,也许明天见了那个‘老瞿’,就会有新线索。”
都严也只能暂停。两个人即将出去时,安涌灏突然开口:“我想问一下……”
饶卫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安涌灏,安涌灏说:“我想问一下……炎哥到底干了什么……他现在在哪儿?”
都严转过来,冷语说道:“他涉嫌文物走私,案件还在调查,而他本人……在刚才的抓捕过程中已经意外身亡了。至于你到底清白与否,我们还要做进一步调查,希望你配合公安机关办案!”
都严毫不避讳的陈述让安涌灏头上又砸了个霹雳。从今天傅平炎突然相约的见面到猝不及防的事故,让他这个平日自诩颇有能耐的毛头小子瞬间感到惶惑失神。都严又要往外走,安涌灏又问:“那田媖呢?”
都严没有作答。饶卫说:“她应该没问题,过一会儿就可以走了。至于你,明天早上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再做下一步安排。”
安涌灏愣坐在原地。一切都来得太快,傅平炎的死讯,田媖和自己一样被无辜牵扯,而今还不知道警方的下一步打算。本来今天要给田媖庆祝生日,可那事先打算好的大方,甚至田媖梦寐以求的海洋之旅,一时间以从他的脑海中变得烟消云散。
第二天,警方根据安涌灏提供的情况来到古玩市场。这个鱼目混珠地方平日里总是熙熙攘攘。须埠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自然也就少不了挖宝、造宝、淘宝的人。除了民间玩物,还聚集无数佛宝。
傅平炎昨天只告诉安涌灏“古玩市场”和“10点10分”两个信息,具体的位置也没有告知,安涌灏只能在警方的暗中监视下在东街口等着。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安涌灏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有1分钟。从今天早上被都严和饶卫带过来开始,他的心就一直砰砰乱跳,都严告诉他的接头要领,或是手势什么的估计早就忘了。他一个人愣头愣脑地附近打转,最后还是都严的一个电话把他叫到车上,这时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
这一次扑空似乎有些在预料之中,毕竟昨天傅平炎出了事,赃物被扣,安涌灏又被警方控制,那个说今早要拿东西给安涌灏的人或许早就听到风声,因此大家失望之余却没有太多沮丧。至于说后面几天要不要再去碰碰运气,邢柱凯也否定了这个打算。
在昨天对安涌灏和田媖问完话后,公安局也和须埠大学的经管学院和历史学院取得联系。因为安涌灏没有直接参与犯罪的证据,警方让他的班主任徐晓琳将他先带回学校,至于傅平炎牵扯的什么文物走私案,也没再对他多说一个字。还有就是傅平炎给他的32万8千块钱,不仅先前给田媖的3万被警方扣住,他自己剩余的也被收走。
也许是出于对安涌灏被警察的突袭带来刺激的考虑,徐晓琳这一路没有过多追问他什么。她还感觉到,自从安涌灏这回进了须埠大学的校门,整个人就变得极不自然,一直低头。徐晓琳想给他压压惊,此刻还不到饭点,于是带他到校内的韩国料理店吃点东西。安涌灏根本没有什么胃口,从头到尾没动别的菜肴,勉强吃进去的那一小口朝鲜冷面也食不甘味。此刻他的头脑里除了傅平炎,就是田媖。从徐晓琳将他带出公安局大门的那一刻,他就不停地给田媖打电话,但是几次三番都没人接,包括家里的座机号码。田媖爸妈和他们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也不知道。想到历史学院,他立马起身急匆匆跟徐晓琳告别,冲向历史学院的教学楼。在田媖爸妈的办公室等了几趟都没有见到他们。他又多次拨打田媖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他能想到的就是直接到田媖家去找。
田媖家位于东南片的门口区,虽然和朝海区一样都位于东部,可一个东北一个东南也要耗费一些时辰,这会儿又正好赶上下班高峰,平日半小时左右的路程硬是耗了一个小时才到。安涌灏走进小区前被门卫拦下,说明来意后,门卫给田媖家打电话,无人接听,既然人不在就不可能放他进去,他只能返回学校。
徐晓琳早已在宿管的办公室等候多时,看安涌灏落魄的样子也让她猜到大概。安涌灏似乎也没有回宿舍的心情,她把安涌灏叫到自己办公室。警察昨天带走安涌灏的原因和经过她已基本知晓,只是还想听听安涌灏自己的说法,虽然傅平炎涉及的不是小案子,她还是相信安涌灏不会牵扯其中。
安涌灏坐在徐晓琳对面的椅子上,还不等徐晓琳问话,安涌灏就向她打听有没有田媖父母的其他联系方式。作为经管学院的老师,徐晓琳要找历史学院老师的联系方式肯定只能从学校的黄页上找,而那些几乎都是公开号码,要是不占线,就只能说人家在回避他。
徐晓琳直入主题:“安涌灏,你真的没有去干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吧?”
安涌灏摇头不语。徐晓琳说:“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朋友干了什么?”
安涌灏还是不作声,因为直到现在他还不能接受警察对傅平炎的看法,况且从他们口中还得知傅平炎死亡的消息。
徐晓琳说,“安涌灏,我们学院学的确实是和钱有关的东西,可不是教人怎么去唯利是图。你的那个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可是看你平时的表现,对学校里的事情什么都不关心,老师布置的任务也总是应付了事。作为一个学生,你这么参与社会实践本也无可厚非,可不能这么一贯盲目吧,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安涌灏依旧低头,徐晓琳说:“你家是云南临水的?”
安涌灏微微点头。
“告诉你爸妈没有?”
“没有。”安涌灏说。眼皮抽搐一阵,他说:“我什么也没做,从昨天被警察抓,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他们说我炎哥参与了……文物走私的活动,我也无从说起,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
下面的话安涌灏也不知道如何说。徐晓琳说:“我也希望——我也相信你的清白。要是你真出了什么问题,院方和校方就要找你的麻烦了。你刚才叫那个人‘炎哥’,他是你家亲戚?”
安涌灏在警察面前已经解释过他和傅平炎的关系,现在所有关于傅平炎的问话不管出自谁,他都会自然地看作审讯。面对徐晓琳的再一次提问,他不作任何解释。
徐晓琳说:“交友不慎。以后小心点,多留个心眼。”
安涌灏站起来:“徐老师,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想先回宿舍休息了。”
刚要走,徐晓琳问道:“你家里最近有没有什么事?”
“没有。”安涌灏继而有些慌张:“是不是学院,还是公安局要找我父母?”
徐晓琳说:“不,只是你,因为你那个朋友的案子还在调查中,刚才公安局的绕队长和都队长交代过,让你最好留在学校,要是离开学校,一定和我汇报行程。”
安涌灏这个暑假本来打算陪田媖过了生日,订了船票后,带她回临水一趟。然而一切突发的事情让他早就灰心丧气,给自己底气的人成了重案嫌犯,而自己想要炫耀的对象又突然蒸发。眼下公安局对自己的怀疑还没撤销,虽心有不甘,却也觉得没有发作的必要。他说:“我哪儿都没心肠去了,明天我去田媖家找找,完了之后我就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安涌灏就出门去到田媖家,两处房子都没有人,保安又不让他进,他只能在门外等着,一等就是一天。徐晓琳通过和他通话得知他的下落,来到田媖家小区门口想让他回去,可安涌灏就是不愿离开,一直到了晚上十点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后面的接连十多天都是这么度过的。转眼就要八月,他每天什么都不做,就是到田媖家楼下等待,保安都和他熟悉了,后面还陪他去敲敲田媖家的门,看着天气热,还让他在岗亭里等着,顺便还帮人家照看业主暂时无法签收的快递。
星期一早晨,安涌灏刚起床就接到保安打来的电话,保安告诉他田媖昨天晚上和父母回来了,他早点都顾不上吃就叫上一辆出租车直奔田媖家。保安还是按照规范给田媖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田媖的爸爸,听说安涌灏来找田媖,也没有拒绝,让保安打开门禁让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