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涌灏下楼时郎曈曈早已离开了宿管室,安涌灏只觉得她是直接去了活动中心,于是也没有去打字室。然而直到晨读结束,郎曈曈都没有出现,而安涌灏也心不在焉。散场之后他连招呼都不和于翔打就走向打字室。到了打字室门口,门开着,但是那是一种被破坏的敞开,里面乱七八糟,几台电脑不在了,而郎曈曈只是双眼木讷地坐在一个角落上,安涌灏也被这狼藉的场面惊愣住,回过神后走到郎曈曈身边,问道:“曈曈,怎么了,店铺是不是被偷了?”
安涌灏也顾不得自己脱口而问的是那种显而易见还要明知故问的白痴记者问题,郎曈曈一言不发,安涌灏拿出手机就要报警,郎曈曈挡住他,说:“我已经告诉我们老板了。”
“报警没有?”
郎曈曈呆滞片刻,点点头。
安涌灏说:“我们先出去吧,不要破坏现场。”
两人慢慢走出打字室。没过多久老板来了,只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走进打字室,满目疮痍的房间让她不知所措,出来问道:“郎曈曈,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
郎曈曈不说话,只是默默滴泪,老板一边查看,一边自言自语:“被抢了……被抢了……”说完又看看郎曈曈,突然眼睛发直,逼问道:“你不是守着店吗,怎么你没事?”
从见到店铺疮痍的样子,安涌灏就压制住对郎曈曈和余勇的怀疑,转为对她的同情。他对女老板解释道:“昨天……昨天有人说要找她麻烦,她害怕,所以我们让她住到了别的地方。”
老板瞪眼看着安涌灏,说:“我说你们这帮年轻人,怎么就那么让人不省心,现在好了,我的店被偷了,这几天都做不了生意。”说着又转向郎曈曈:“报警没有?”
郎曈曈不作声,而且显得非常惊慌。老板提高嗓音:“我问你报警没有?”
郎曈曈半晌才摇头,老板和安涌灏都惊呆了,尤其是安涌灏,刚才郎曈曈竟然和他说自己已经报了警。老板咬牙骂道:“你平时挺机灵能干,怎么现在出了这种大事竟然那么木头脑瓜?”
女老板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报警,然而郎曈曈挡住了她:“向老板,你……你别报警,你的损失,我……我会赔的……”
老板瞠目瞪着郎曈曈,“你说什么?”
郎曈曈说:“你别报警,你的损失,我……我会赔……”
老板也不问愿意,苦笑道:“陪,你怎么陪!你拿什么赔,想在这让我从工资里扣,我现在设备都没了,还干什么!不让报警,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郎曈曈低着头,两眼迷离。老板说:“看不出来啊,郎曈曈,我平时看你那么认真踏实,没想到竟然给我当内鬼,还不让报警,我告诉你。我偏报,你和你的同伙就等着吧!”
老板说完又要按手机,郎曈曈给她跪下了,抱着她的腿,泪珠噗噜噜滚滚而下:“向老板……我错了,我求你别报警……你的损失,我一定赔给你……”
老板怒道:“郎曈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放手——不放是不是,好,我让警察连你一块抓!”
安涌灏也被郎曈曈反常的举动震惊了,只听郎曈曈依旧苦苦央求,昨天那个男生的阴影再次让他心烦意乱。此时正好于翔赶到,上前向老板问明情况,老板说郎曈曈监守自盗、胆大包天、不知廉耻,干了坏事不逃就算了,还要包庇他人……于翔沉住气,说:“老板,我想您知道她在须埠大学里面参加我们的社团活动,我是她的社长,我相信她不会做那样的事。”
老板说:“我开始也不相信,可她为什么不让我报警?”
“你等一下好吗“”
于翔说完走到郎曈曈面前。她还在跪地哭泣。于翔问道:“曈曈,店铺被偷,你知道吗?”
郎曈曈边抽搐边点头。
“是不是你?”
郎曈曈这次摇头。
“是谁?”
郎曈曈不表态。
“为什么不报警?”
郎曈曈哭得更委屈了,眼泪扑簌直下,于翔也没办法,走到安涌灏面前,“涌灏,你相信曈曈会干这种事吗?”
安涌灏一脸迷雾,于翔用力摇摇他的肩膀,又问了一遍,安涌灏这才晃过神,但还是耿耿于怀,说:“我不知道——我不相信——”
安涌灏的话说得极无信服力,于翔咂了下嘴,又说:“她可能在害怕什么,我估计是昨天晚上那个人。”
安涌灏说:“于翔,我脑子很乱,那个人说郎曈曈是他老婆……”
“不——我根本就不是……”郎曈曈大声哭喊出来,接着就往校园里跑,老板正要去追,于翔挡住她,说:“老板,你等一下!”
“你想干什么?”
于翔说:“我是里面的学生,也常来你们这里。曈曈我了解,这样,你看,我你也认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我负责,好不好。”
老板哭笑不得中颇为无奈:“你们几个都吃错药了,你怎么不跑?”
于翔说:“事情还没弄清楚,我当然不会跑。”
老板说:“我早说让警察来弄,你们不让,郎曈曈要是逃了,你想当替罪羊!别的不说,我的损失总该有人赔吧,四台电脑,一扇卷帘门,两个打字机,粗估25000款,你让郎曈曈拿什么赔,还是你们赔?”
于翔把安涌灏拉过来,“涌灏,你是相信曈曈,还是那个人?”
安涌灏稍微冷静了些,不过对郎曈曈的猜疑仍未消逝。于翔说:“不管你信不信她,你一定要自己听她说,即便是她的过错。”
安涌灏嘘嘘喘了几下,没有直接提到郎曈曈,对老板说:“老板,你的损失……我来赔。”
老板有些不在乎:“看你和郎曈曈走得到挺近的,想帮她,你有钱吗?”
“多少?”
“2万5千块。”
“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取。”安涌灏回宿舍拿来那张压在抽屉底下的银行卡,那里面存有傅平炎给他的钱,本来他根本不想动,现在不知为什么,竟然要拿去帮那个突然角色发生戏剧性转变的郎曈曈。
不一会儿他取了钱,250张红钞一分不少交到老板手上,交完他先走人,老板也就私了了。
于翔追上安涌灏,想问他郎曈曈的下落,安涌灏怎么可能知道,他回到宿舍躺着,脑海里依然是那个男子和今早郎曈曈异样的举动,他试着给郎曈曈打电话,但一直没有回音。或许是昨天前的郎曈曈给他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印象,他也没有报警。
第二天早上,郎曈曈依旧缺席晨读。安涌灏出来后没有心情吃早点,自己往宿舍走去,走到宿舍门口,只见郎曈曈已经站在那儿,郎曈曈朝他款步走来,安涌灏却没有向平日那般带有激动地朝她打招呼。
“安涌灏……”郎曈曈欲言又止,安涌灏面无表情问道:“吃早点没有?”
郎曈曈低下头,安涌灏说:“先去吃点东西吧。”
郎曈曈也不作声。安涌灏带她到了门外一家兰州拉面馆。两条端上来后,两个人都不动。安涌灏忍不住问道:“昨天你去哪儿了,我打电话一直不接?”
郎曈曈说:“我……我出去了一阵……”
“去哪儿?”
郎曈曈不说话,安涌灏觉得要是把话说死会让她难堪,于是想当然地给郎曈曈铺了个台阶,说:“我……我相信你不会干那种……那种事,只是……是不是和那天晚上那个男的有关系?”
郎曈曈依旧低头不语,安涌灏说:“他是你男人?”
郎曈曈这回果断否定:“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为什么事发后不让报警?”
郎曈曈不作解释,安涌灏也不知如何强迫她,只听她说:“我昨天回打字室了,老板说……老板说……“
郎曈曈想说自己已经知道安涌灏垫付了赔偿。话还未出口,她直接把话跳到最后:”钱——我一定会还给你。”
安涌灏说:“我说的不是钱,我想知道整个事情,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安涌灏变得急躁,差点拍桌子。郎曈曈擦擦脸上滚下的泪水,哽咽道:“安涌灏,你……你报警吧,让警察把我抓起来……”
安涌灏感到郎曈曈不管说什么,就是不愿和他道出事实,咬咬牙:“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想带你去,你知道吗,我……我……”
安涌灏说着也觉得自己鼻子有些酸楚,好像泪腺也要活跃了,可他尽量抑制住自己,说:“郎曈曈……我……我谢谢你……谢谢你去……看我傅伯伯和傅伯母,我……”
郎曈曈这才抬头看着安涌灏。只见他咬着嘴皮,然后起身径直离开拉面店,郎曈曈随后追上去,涔涔泪珠甩出几道弧线,她大叫了一声“涌灏”,安涌灏才停住脚步,郎曈曈跑到他前面,说:“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我会尽快还给你?”
安涌灏驰目远方:“你在我面前,就知道钱吗?”
郎曈曈愣了一下,安涌灏站了片刻,正好来了辆出租车,安涌灏招呼后坐上去,让汽车立马发动,车走远后,郎曈曈只能坐在原地捂面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