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涌灏想入非非,傅平炎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安涌灏手机响起,是田媖打来的。他走出包厢接电话,傅平炎则一个人原地坐着,他拿起茶杯刚要喝茶,又突然放下,一边看着自己包里的四条烟,一边咬了咬嘴唇,片刻后他拿了出来,端详了一番后打算放回去。恰好安涌灏打完电话进来,傅平炎见了,把烟放进去,不过还是让安涌灏看到了。
“800一条的烟,你这是要和哪个老板见面?”
“你抽这个?”
“我不抽烟。”安涌灏说,“前两天去找一个大四的,他们宿舍有个同学准备学车,那同学他爸让他买一些去犒劳教练,他买了两条,给了教练一条,剩下的一条让室友和自己给分了。”
“喔。”傅平炎本打算说烟的事,但又立马打住,“你刚才和那个……田媖打电话去?”
“对。”安涌灏说:“这不她生日,我让她过来逛一下,咱俩不是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于是我告诉她要多和你聊一会儿,让她自己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有的话就先买下来。所以刚刚存了钱后就立马给她打了3万。”
傅平炎说:“女朋友是要靠自己陪的,兄弟几年不见都没有关系,再说了,你一笔就3万——不,9万拿出去,手够大气的!”
安涌灏说:“男人赚钱女人花钱,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傅平炎说:“话是这么说,但处在你们这个年龄段还是应该学会分清主次,否则会把人养得贪婪和势利。”傅平炎说着若有他思。安涌灏说:“怎么,你担心田媖会变得贪婪?”
“我是担心你。”傅平炎说,“你刚才说男人赚钱女人花钱是天经地义,此话没错,这里面的女人只能是有修养、懂节约、不浮华的女人,田媖够这个资格,可是花的要在心上,是要靠你用心体味她的所需,而不是几张票子打发女人的同时,把自己树立得自高自大的样子。况且真正爱一个女人,打发还是极不负责任的态度。恋爱还是要多一些感情交流,不能总是依托于钱袋子,物质是必要的,但不是核心内容。要说这硬实力,难道你就凭这点井水想去赢过富二代!”
安涌灏没有回答,傅平炎继续说道:“要知道,人家可是比你更有条件。不错,和现在媒体网络报道中的大学生相比,你确实少了很多迷茫,但狂妄的味道太浓烈。你应该知道我和你爸为什么不希望你过多参与到我的生意中,我完全没有排斥你的意思,可是你丝毫没有把你爸的话放在心上,难道这就是如今校园里价值观的教育?”
傅平炎的话有些严肃,但安涌灏觉得自己是对的,这正是这年头流行的价值取向,他说:“守住底线就行,至于说到感情,没有物质基础,什么都是假的。”
“要是有人不择手段地赚钱呢,难道就为了女人,或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
“世界就是这样!”安涌灏说,“学校教人的是纯洁,但社会教人的是现实,那些烧钱的音乐人、艺术家、作家……什么东西都不创造就大谈正派的精神文明,还是只有纯粹的实干家才能讲出真理。至于说到不择手段,只是时间节点长短的差别,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干干净净——咱俩不脏吧?”
傅平炎摇了摇头:“看你自己想的吧……”
随后傅平炎给自己的空杯到上茶,说:“不过我告诉你,社会确实是个不纯洁的地方,但是有一种力量能在无形中保证人们感知是非,辨明善恶,你一个学经济的人,除了知道怎么观览金钱走向,更应该回归到它原有的意思当中。”
“我声明,我学的是国际贸易。”
“无所谓,反正都是以钱为核心的经济类。”傅平炎说。“和别人相比,你们除了超越别人感性的认识,还要懂得两个忌讳:第一,只看得到钱;第二,只看得到短期的钱。”
安涌灏说:“现在可是一个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年代,谁都得保证今天有吃的才行。”
“怎么会是温饱难以解决?”
“所谓的温饱已不再是以前的概念,而是更上一个层次的,包括更健康、更舒适、更享受……你说就凭一番傻念阿弥陀佛般的说教,能满足人的基本需求。”
“强词夺理!”
安涌灏说:“你还真不像个生意人,没有一点追求与众不同,高人一等的欲望。”
傅平炎不和他辩论,说:“你现在先不要想什么生意经的事,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你没有过我这样职高出来就自己打拼的经历,虽然知道些社会上的种种痛苦和不公,但给自己一个高一点的起点,也好让别人骄傲一番。”
安涌灏说:“让谁骄傲,我爸妈倒挺满足,别人,难道是让你骄傲。”
傅平炎叹了叹。安涌灏说:“我看最多到时候回到中学看老师的时候能够让从前的母校颇有面子。”
傅平炎说:“这不好吗?”
“得了吧!”安涌灏对此略有轻蔑,“我又没有考上清华北大,它为我骄傲什么!”
傅平炎说:“这只是你狭隘的一种设想。要说高中奋斗的目标就是考一个重点大学,这确实一叶障目。但是现在既然世界五花八门,为什么只能认定一种成功标准。”
安涌灏说:“以成绩好坏论能力最客观公平,以赚钱多少论本事最真实可靠。都是简单易行,一样的道理。”
傅平炎说:“你读书多,我说不过你。但我劝你还是要踏实一些,起码是自己摆在田媖面前的态度。还是那句话,建立了感情后钱照样不是唯一的,迷途……小心会害了你!”
“什么迷途,我——”
安涌灏刚要说,傅平炎一个手势让他停下来,自己喝着茶。安涌灏说不上话,似乎傅平炎今天的话题有些奇怪,时而坦言,时而又有所吞吐,除了把他叫出来送钱以外,似乎还有些别的事情想说出来却又突然止住。
傅平炎看看表:“我差不多该走了。”随后他低头沉默了几秒钟,接着他拿起刚才放在茶几上的四条烟:“我有件两件事情想让你做一下。”
傅平炎又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我要去一趟……韩国,现在就要赶飞机。这四条烟是给一个人的,眼下时间来不及,我无法送达,只有拜托你。你帮我把这四条烟送给他一下。”
安涌灏说:“这个好办,他是谁,我怎么联系他?”
傅平炎说:“我会告诉你,到时候联系。”
安涌灏拿着烟端详着:“不就四条烟嘛,这商场里到处都有卖的,干嘛还劳烦你带过来?”
傅平炎说:“临时去烟酒铺买显得仓促,有点不礼貌。”说完傅平炎从包里拿出一个购物袋,把烟装进去后递给安涌灏。
临出门时,傅平炎往里又看了几眼,刚转过头要接着走,他注意到了墙上的弥勒佛摆件,盯凝片刻,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手臂开始发抖,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前面追上安涌灏,说:“万一……我没告诉你那个人和他的联系方式,你就先保管着——还有第二件事,你明天有空的话,10点10分去一趟古玩市场,到时候有个人会给你东西。”傅平炎说着将戴表的左手伸到安涌灏面前晃悠着:“不过……如果明天不行,后天也可以,后天不行,大后天也可以……总之你有空去一趟。见了他,你就说‘老瞿,我来得很准时’。”
“他姓瞿?”
傅平炎没有表态,安涌灏却对后面的要求莫名其妙:“到底是哪天?”
“他应该天天都在……”傅平炎说。接着急匆匆地走向安全通道的楼梯。安涌灏感到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是拿上东西接着走向电梯。
刚才见傅平炎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安涌灏本想着把钱打到田媖账上让她自己先逛着,现在看来她还没到。十几分钟后两个人才在广场见面。
“你刚才到底见谁?”清秀的田媖问道。大热天里,她穿了一双细带凉鞋,配着膝裙和一身短袖,挎了只红色挎包,显得清纯自然。
“见我炎哥,他突然有点急事,还让我帮送一点东西。”说着还让田媖看一下,“就这四条烟。”
田媖叹了一下,还以为是见什么神秘人物,不过说是见傅平炎,她也不意外,说:“他给你分红了?”
安涌灏说:“你没收到银行的手机短信吗?”
田媖还真的没留意,拿出来一看,发现自己的卡上多了3万块钱,惊愣道:“你……”
安涌灏说:“我说了,今天要给你惊喜,这只是第一个,和炎哥做生意得到的利润,惊讶吧!”
“这么多!”
安涌灏很是得意,说:“你说吧,等会儿想买什么,吃什么,至于你的朋友,就让他们等一下吧,咱俩先乐完。”
田媖想让安涌灏节省些,可又不想太驳他的面子,何况等会儿可以慢慢说。于是说:“我渴了,先买点喝的给我。”
安涌灏早已茶水满肚,只是不能拒绝女友的要求,况且坐下后能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田媖。正好邻侧商厦一楼就有冷饮店,于是两人边说边笑地走过去。
正准备进门,只听见附近传来了一些喊叫声,听得出不是因人多繁华而起,其中还伴随一些急促的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所有人立马疑云上头,田媖也半自问半问安涌灏地说着。安涌灏朝着声源望去,只见从刚才走出的乐星大厦A座里冲出几个人,有追逐的,有被追的,再看看那个被追的,安涌灏傻眼了,不是别人,正是傅平炎。
“炎哥?”
田媖也是一头雾水,看安涌灏一脸惊讶,问道:“谁?”
“就是……”安涌灏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本能地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子。此时又一个女子站到田媖旁边,安涌灏觉得她有些眼熟。还没回想起来,只见他们同时从兜里掏出翻本展现在安涌灏和田媖面前。对刚才一切尚觉恍惚的二人这会儿眼都直了——那是警察的工作证件。
“警察。”女子干脆的话音落完,两个人又收起证件,男子说:“我们在追查一起走私案,希望你们两个配合。”
还未等反应过来,两个便衣分别将安涌灏和田媖拉到门边。恍惚不定的二人只见他们拿出了安涌灏袋子里的四条烟,熟练地拆开外包装,等里面的物品拿出来后,安涌灏彻底懵了。他平时不买烟,但也清晰看到一条卷烟里除了些泡沫屑,就是五捆捆成柱状的富兰克林大头钞票。女便衣拆开其中一捆,一数竟然有20张,那就是2千美元。随即另外三条卷烟也被拆开,依旧是同样的物品,照此推算,里面可是共得4万美元,换成人民币得有25万了。
女便衣向旁边的男同事示意一下,随即命令二人一起回警队接受调查,田媖此时汗流浃背,呼吸急促,惊慌地看着安涌灏,而安涌灏早已脑子空白,突发的一切已经在他心里缠起团团解不开的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