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安涌灏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轻快地走向乐星大厦A座。
假日的到来似乎比不上空调电扇的魅力,街上的行人不多,一进到室内就变得热热闹闹。大厅一角直通顶楼的观光电梯前等候的人们摩肩接踵,安涌灏不喜欢坐观光电梯,主要是排队让他有些心烦,况且乘扶梯上去也就两三分钟的事,顺便还能看看每一层的购物重点。安涌灏站一段走一段,一路环看来到七楼,这一层主营餐饮和玩具,出了扶梯一眼看去就是醒目的麦当劳和简易儿童游乐设备,旁边还有各式各样的外国风味餐馆,意大利的、韩国的、日本的、泰国的、俄罗斯的……来这里都可体验一番不同地域的味道,连它们从外到内的装修都带有招牌地独特的色彩。这一层安涌灏不陌生,那家叫“冬野”的日本料理推出的回转寿司非常不错,虽然价格略显小贵,但一个月来打一次牙祭倒也没有什么压力。
到了名叫“茗清阁”的茶室面前,服务员热情地将他带到傅平炎事先定好的包间,这是一个四人小包间,两个人显得绰绰有余。安涌灏刚坐好,服务员就端上了一壶刚沏好的铁观音,然后给两人倒上,之后在傅平炎的指示下走出包间,关上房门。
两人先一边喝茶,吃些搭配零食,一边聊一些生活方面的事,傅平炎问问安涌灏学校的情况和他本人的近况,安涌灏则向傅平炎问一些生意方面的动态,傅平炎只说生意还行,毕竟养殖销售要随时关注行情和风险,不免有些疲倦,安涌灏对此也熟知。
说到钱,傅平炎也步入主题。他侧转拿上身旁的黑色挎包,拉开拉链,里面红彤彤地放满二三十沓百元钞票。
“连本带利,一共32万8千,你数一数。”
安涌灏拉过眼前的挎包,瞅了瞅里面鼓鼓的百元钞票,通红的硕果让他心花怒放。以前这只是傅平炎汇报给他的数字,今天能亲自拿在手里,感觉自然不同。对面的傅平炎没有什么表态。安涌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兴奋,说:“炎哥,这么多现金你直接打我卡上不就可以了,怎么还要这么大把地拿过来,又不是做什么‘特殊交易’。”
傅平炎说:“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早上给一些临时客户结账,他们一定要我用现金支付,后来有一家说钱不急着要,想和我再做几笔后一次结清,再放到银行里也麻烦了些,思前想后就打算这么拿给你了。你也知道我平时忙,所以就让你自己麻烦一下。前些天想直接打给你又不知道你的卡号,一忙还忘了问。这个商场ATM机很多,不过能存钱的只有一楼的四台,待会儿我陪你去一趟就是。”
安涌灏又往里瞅了瞅,也不点数,他特别相信傅平炎,随即放到自己座位旁。想到他事先说要给田媖一个惊喜,于是马上站起来:“炎哥,要不我先去把钱存了,搁这不太放心,顺便我要转一些钱,就将着一次办了,上来后我们再继续聊。”
傅平炎没有多问,说:“我和你一起去吧,钱有点多,我也多看着点。”
安涌灏乐滋滋地答应了。傅平炎招呼服务员交代了几句就和安涌灏走出茗清阁。两人出去之际,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走进包间,弄了些新的零食,然后将墙壁台子上落满了灰尘的弥勒像拿下来,将一个干干净净一模一样的换上去,完了走出包间关上房门。
存完钱后,两人边说边走进包间,傅平炎喝了口茶水,吃了些小零食:“原来你所谓的转账就是给女朋友买礼物,还跟我说急用。”
安涌灏说:“急用谈不上,不过今天不进账我也掏得出些钱,到时候在她面前炫耀一番,说是新弄了支股票赚的。”
“‘新弄了支股票赚的’!”傅平炎知根知底根本就不信,“你以为还是07年的牛市,到处都是暴涨的场面,换一个人也不可能轻易相信你。”傅平炎说着又喝了口茶:“我要是你女朋友也不会信。”
“她才不懂这个。”安涌灏说,“她和我就不是同一个专业,再说了,水涨船高不过是一个普遍现象,你说乱世之中就没有人能够发财?这也未必。她要真像你说的有那么多心眼,想探听一下我是弄了哪一支赚的钱,到时候把你炎哥搬出来不就得了,就说是你给推荐的。”
“那我可是无功受禄。”傅平炎淡淡笑着。“再说我也没有评价她多心眼。”
安涌灏也笑了笑。傅平炎接着说:“对了,说起你女朋友,我只知道她叫田媖,也就见过一次面,长得亭亭玉立,人倒是不了解,能不能和我说一下?”
“从什么地方说,她多大,怎么和我认识的……”
“这个……”对于了解小兄弟的女朋友了,傅平炎只是想知道安涌灏的看法,安涌灏这么一问,他也反应过来好像自己也没有过问过这方面的消息,说:“也行,毕竟我不知道。”
安涌灏说:“她比我大半岁,历史学院的,刚刚毕业,马上升研究生,还是我们学校的历史专业,她爸爸妈妈就是里面的老师,算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至于说到是怎么认识的,从我上预科的时候就开始了。我们一起上过公共政治课和英语课,第二学期英语课分配小组任务时我们恰好分到一组,因此才相互熟识起来。”
“一熟识就开始交往了?”
“也没有。”安涌灏说,“追她的人其实不少,只是我的机会多,加之学习的关系更加来往密切,当然,我平日里爱看历史剧,一有机会总会找她聊聊,可每次都被她数落。”
“为什么?”
“专业人员嘛。”安涌灏抿了一小口茶。“横看荒谬竖看空洞,史籍上拗口不顺的文言文不过只言片语的记载,在编剧手下却能舒展成鸿篇巨制,有多少东西是真的!”
傅平炎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消遣人的,好比公主坟让琼瑶虚构了一段段缠缠绵绵的卿卿我我。”
“我不爱看那种类型,起码现在不会。”安涌灏说,“斗争型、帝王将相型的比较吸引人。”
傅平炎说:“和我爸一样,不过也是真真假假。”
安涌灏说:“借古说今,历史永远在重演,只是演员不同。”
傅平炎说:“人说老不读《三国》,我爸遵守得很诚意,不过这些尔虞我诈的东西,他依然最感兴趣……”眼看要说远,傅平炎又拉回主题:“除了学历史,知识比较专业,还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漂亮是不是个原因?”
“这点我还真没想过,也许是天造地设的。”
“你是说她还是说你?”
“恋爱是两个人两个巴掌,她大概还是很佩服我,不过这样的女生总让人梦寐以求。”
“因为她对你的崇拜?”
“崇拜谈不上,但或许比起那些只会幼稚制造浪漫,口说一套而不付诸实际的抓屁男生,我让她看到的现实事物多一些。以前我爸不让你给我这么多钞票,只是每个月给我看一点蝇头小利般的东西,但也足以让我在她面前证明我是个说到做到,不会空谈花前月下的人。”
傅平炎说:“所以她很现实?”
“不,正好相反!”安涌灏说,“受着家庭的熏陶,她很有修养。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每次出手其实都是我主动的,虽然她要我省着点。再者,二日要是和她结了婚,经济上也没有买房的压力,她们家在须埠有两套房子,我也想让她和我到北京闯一闯,不过她对这个地方很留念,起码她读了这里的研究生,要是在三年前,我肯定会想方设法说服她,只是在须埠久了,我反而觉得沿海城市比起首都更有魅力,所以不算我顺从她。”
“沿海城市……”傅平炎笑了笑,“今天还是航海日。”
安涌灏拿出手机看着。傅平炎说:“都说起了谈婚论嫁,看样子你已经见过了她父母?”
安涌灏说:“都在学校,怎么见不到,谈婚论嫁不至于,只是说我有把握。”
“她爸妈同意了?”
“什么都没有说过。”
傅平炎撇笑着:“你觉得你追着她,靠的就是这种所谓的实干精神,而不是像个学生那样好好学点东西?”
安涌灏说:“知识、专业什么的,都是坑爹的东西,在现在的大学里。出门要想混得好,不是靠加班加得死去活来,就得有关系,我在须埠可是没有什么靠得住的。她爸妈都是知识分子,颇有正气,不过就算能靠,我也不愿意做半点走后门的事,毕竟关系到我的一生。”
傅平炎说:“你有没有问过她对你是什么感觉?”
安涌灏自得地说:“应该是非常满意,我既然每次都能掌握主动权,说明她对我的想法和做法很赞同,很顺从,你知不知道,刚才存进去的钱,除了打给她的,还有一部分,是我等会儿要当着她的面用的?”
傅平炎说:“你们的安排我怎么会知道,该不会又是什么高消费?”
安涌灏说:“谈不上高消费,只是一次向着大海的旅行。”
傅平炎猜出了安涌灏的意思:“坐船?”
“嗯。圣安琪公主号12月的航程开始预订,她一直想去体验大海的生活,可每次只能驻足在海堤上看着海浪,听着海风……今天你说要拿钱给我,我脑子一转就想到这件事,我想在今天和她一起去预订这次航程,每个人3万的标准。”
“你出手可真大方!”傅平炎愣了下,“你事先跟她说了?”
“我只说过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等会儿去订票的时候她自然就会知道。”
“你觉得到时候她会有什么反应?”
“那还用说,当然是兴奋无比地给我一个强烈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