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下学期,安涌灏除了准备毕业论文,没有什么课程。自从郎曈曈住进家属院张国贤家楼上,他也很少回宿舍了,而且每次回宿舍,都不太和周围人说话。一开始,同寝的师弟在他不在时还会向****立问问他和郎曈曈的情况,每次****立都不说话,时间一长,大伙似乎也发现他们两个的间隙,只是问起来谁都闭口不谈,而且每一次提到郎曈曈,****立都会拉着脸,当面背面也不便找安涌灏问个究竟。
三月份还剩最后一个星期,前一周安涌灏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宿舍里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清楚。
田媖这段时间有家人照顾,病情好了很多,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郎曈曈不上班的时候就陪着安涌灏在晨诵学堂活动室写论文,安涌灏写自己的,她则在一旁看外语书。至于郎曈曈在小吃店工作,他已经知道了,甚至还尝试效仿让郎曈曈在留学生公寓丢工作的先例去捣一次乱,可出乎他预料的是,郎曈曈温柔的笑容,流利的外语,热情的服务已经成了那儿的一个招牌,台湾老板杨羽珊对她非常赞赏和关心,****立闹的那次,老板不仅没有唾弃指责郎曈曈的意思,反而对****立的行为报了警。好在郎曈曈让老板放过****立一马,他才没有被追究责任,之后从安涌灏口中,她还知道了郎曈曈的身世和对****立的态度,以至后来****立又跟杨羽珊嚷着郎曈曈是杀人犯的女儿时,杨羽珊直接警告****立,他再来的话自己不会客气。自此,****立收敛了不少。
星期一早上,郎曈曈得了一天休班。安涌灏本打算去图书馆借两本参考书,刚到门口,他就接到马立超的电话,说****立的爸爸王春耀有急事找他,安涌灏不知他会说什么,但肯定不是和郎曈曈有关的事。一想是师弟打来的电话,自己也不好不管,改道回了宿舍。
宿舍里除了****立,其余六个人都在,与往常不同的是安涌灏还看到王春耀焦头烂额地坐着。见安涌灏过来,他上前急匆匆问道:“涌灏,这些天你看到敏立没有?”
安涌灏也顾不得以前的不快,说:“没有啊,我这些天都没回宿舍,他不见了?”
景昕泽说:“老安,敏立差不多一个星期没见人了,上周一天课都没来上,我们打电话也打不通,他爸爸也联系不上,这不赶来了。”
安涌灏有些惊讶,问王春耀:“王叔叔,他可能会去哪儿?”
王春耀说:“我怎么会知道,我要知道,还能那么着急。我还回家看了,也不在,我也不敢和他爷爷奶奶说。”
安涌灏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立的电话,可是对方没有人接听,自言自语道:“会去哪儿了?”接着问王春耀:“他之前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
“这个——”
王春耀看着马立超,马立超说:“他倒是说过参加一个什么培训班,我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只说是去电子城的时候人家给介绍的,好像这学期开始就去了,前段时间在一个什么中专上课,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就没影了。对了,那天去电子城时,司徒贺和郁洋也在。”
“电子城——上课——中专——”安涌灏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然后问了问司徒贺和郁洋那天的情况,两人说有人给他们三个介绍过什么大学生实践项目,是在路边遇到的,好像说得前途无量的样子,要他们都去试试。郁洋和司徒贺没有当一回事,回宿舍继续玩着平板,****立好像之后变得勤奋起来,后面还主动和人家联系。
司徒贺讲完自己知道的,疑惑地问着安涌灏:“老安,去年你不是帮敏立申请了钟盛集团下属公司的培养方案,怎么他还要自己去弄,好像原来的也不参加了?”
无心的话让安涌灏和王春耀都心照不宣地叹着气,安涌灏瞅了王春耀一眼,他目光回避着。看两人的表情,室友们好像察觉到什么。安涌灏正想着,郎曈曈打来了电话,他一着急把****立的事说漏了,郎曈曈听到后也赶来7号楼。
挂了电话,安涌灏继续琢磨,又向司徒贺和郁洋确定了一次,突然脑袋一闪,王春耀说:“王叔叔,麻烦您给派出所打个电话,敏立……估计是进了传销组织!”
“啊!”王春耀一听瞠目结舌。周围的人也倍感惊讶。郝官村县没有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但法制宣传都知道传销组织干的是什么,不管打着什么名义,都是害人的东西。王春耀着急地说道:“怎么可能,我平时和他说了很多次,不要和坏人跑,他怎么会进去!”
安涌灏说:“王叔叔您别急,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这样,我陪您去派出所,跟他们说说后再听听他们的意见。”
王春耀觉得这也是个办法,跟安涌灏下去了。下到一楼,郎曈曈和王春耀撞上了,两人只是目呆地看了对方一瞬,郎曈曈先回避了目光,走到安涌灏旁边。两人陪着王春耀一同去派出所。
见了郎曈曈,王春耀心里更乱,然而此时他更担心的是****立。到了诵堂府派出所,听了安涌灏的描述,接警的龙俊也基本断定****立加入传销组织的可能,这可把王春耀急坏了。不过警察劝他也不要担心,如果真是误入传销组织,既然之前没有过联系,按照传销组织的惯例,肯定会让****立缴纳会费,而****立在这里最容易找的人只有父亲,应该会在一段时间后主动跟他联系。
果不其然,两天后,王春耀终于等来儿子的电话,张薇薇和龙俊通过监听设备听到了王春耀和儿子的整个谈话,王春耀着急地问儿子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立似乎受过训练,熟练地搪塞一通,直接跟王春耀谈起要钱的事。要不是安涌灏和民警事先推断****立进了传销组织,刚才****立的一通借口肯定会让王春耀安心一些,而现在王春耀只想让****立赶快离开,所以越说越紧张,好在张薇薇在一旁不停地给他提示,他也算配合,最终才没有露陷,并且答应了给钱的事情,****立开口是5000,而且还希望父亲自己送过去。
卢向杰在了解完情况后,觉得可以借此机会端掉一个传销组织,但是得派人过去。事关儿子,王春耀主动请缨,卢向杰说这么干危险,但王春耀说自己这种情况过去别人不太会怀疑,让派出所年轻力壮的警员过去人家肯定会防范,再者,自己已经答应了****立。
斟酌一阵,卢向杰同意了王春耀的决定。剩下的就是准备5000块钱,由于念子心切,王春耀还忘了万钟鑫给过他40万,不过他或许更忘了那张卡自己早就拿给了****立。****立的家庭情况安涌灏和郎曈曈都详知,王春耀要拿出5000块钱不容易。见他焦头烂额的样子,安涌灏打算自己先垫上。他拿出自己随身的一张卡去查询,只有两千多块钱,于是他告诉郎曈曈自己回学校凑下钱,正准备会去,郎曈曈拿出自己的卡。说:“涌灏,我这儿有,先拿我的吧。”
王春耀和安涌灏都愣了下,卢向杰动了动眉头,王春耀连忙说:“不,曈曈,你不要——”
郎曈曈低下头,抬起后对安涌灏说:“那儿就有取款机,你陪着王叔叔。”
王春耀忡忡呆在原地,安涌灏拉着郎曈曈:“我和你一起去。”
出了派出所,安涌灏想让郎曈曈陪自己回去拿卡,说不应该她出钱,自己不缺这些,但郎曈曈很严肃的告诉安涌灏,她要保护****立,这让安涌灏一时间再也想不出劝说的话,只能跟着她去提款机。想着事情结束后,自己再给郎曈曈5000块。
取钱回来,安涌灏帮郎曈曈把5000块钱交给了王春耀,说:“王叔叔,先拿着吧,把人找回来再说。”
王春耀激动地接过钱,激动的伸出头去看郎曈曈,嘴里还呢喃着。郎曈曈头扭朝一边,没有理会他。
按照****立的交代,第二天他们“公司”会派人来拿钱接人。根据警方的推断,这伙人完全有可能拉王春耀入伙,于是也联合分局刑警队做好准备。不久,在约定地点停了一辆面包车,上面下来个人说了几句后,王春耀也上了车。
暗中的警车慢慢跟了上去。白色面包车驾驶员很狡猾,不停地在城市里绕圈子,为了不被发现警察还换了几辆车。最后车开到一个住宅小区,本以为最终目的地是这里,但没想到那伙人是来换车的。王春耀上车后就一直紧张,问开车的:“怎么去看看还要换车?”
驾驶员说:“王老板,还要去拉两个人,刚才那辆车有点小,正好那儿停了一辆近的,所以过去换一下。”
王春耀回想了民警对他说过的种种可能,现在虽然不确定去什么地方,但还是以此给自己一些安慰。车上另一个人说:“王老板,你儿子可是有好消息告诉你,我们这是大公司,比你在县城里强多了,儿子发财想着老子,你老人家好福气啊,有这么孝顺的儿子。”
王春耀听张薇薇说过这些人喜欢吹,说道:“哪里哪里,儿子听话,我就知足了,要是发财,那更好,从前没坐过——没做过这么好的车,今天——有点不习惯——”
看王春耀的村夫瘸子样儿,不像是和警察接触过的样子,成员也就放松了警惕,还呵呵笑了几声,说:“王老板,这就叫好车了,等你们发了大财,这玩意儿就是破铜烂铁,直接扔了得了!”
王春耀被自己刚才的随机应变吓出一身汗,他再次想到警察对他的吩咐,说:“可可——可别扔,我——们村穷,你们老板要是嫌弃,给——给我们也可以——”说完还擦擦汗。
成员似乎被王春耀逗乐了,在车上笑着。一人见王春耀在流汗,问道:“王老板,想什么呢?”
王春耀说:“我那儿子,以前也没什么见识,怎么——跟了你们就长出息了?”
驾驶员说:“王老板,我们这行就是这个特点,什么人,只要你有信心,肯踏实地干,最后都会发财。”
驾驶员说的那两个人上来了,看样子不像是新人,和车上的早就熟识了。王春耀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是不会让儿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