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连雷康在内的十个人还打算睡个懒觉。邹罗杰就把他们叫起来了,原因是龚洛奎说要他们到星桂大厦拿东西。邹罗杰想去,但是龚洛奎不让。看他们得意洋洋大大咧咧的样子,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危险正在临近。
来到星桂大厦,龚洛奎和毛安带着雷康等人坐进货运电梯。龚洛奎说:“不好意思这么早让大家过来。邹老板订了些仿制工艺品,让大家来拿搬一下。那些东西装货车不太稳妥,再麻烦大家一遭。”
雷康说:“龚老板,这段时间搬东西都搬习惯了,你就放心吧,我还以为是搬那些文物。”
龚洛奎和毛安盯了雷康一下,雷康知道自己说多了,闭上嘴。到了底层,龚洛奎和毛安将十个人带到一个地下室,地下室外面是一扇厚厚的水泥门,里面还有一个电子开关,旁边是个铁门入口,像是操作铁门的。地下室里面有些不大不小的纸箱,差不多一个人可以拿两个,但还是得十个人才拿得完。龚洛奎让他们十个都进去,十个人也没多想,一股脑进去了。离门都有一定距离,龚洛奎示意毛安按下开关,黑色的铁门一下子被关闭,里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龚洛奎和邹罗杰又关上外面一层的水泥门。等十个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被两道结实的门从外面锁上了,整个地下室成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密闭空间。里面的人当然着急,都还没来得及搬箱子,就开始惶恐地议论纷纷,大声叫喊也无济于事,再看看那些箱子,里面都是一些砖块泡沫,没有什么可以卖的东西。一种死神盖顶的恐慌顿时集聚整个地下室。
借着周末,高翯和韩伯伯说好晚上过去吃饭,在那之前,他先去了趟解澍家。经过医生一段时间的药方和建议,解母的身体好了些,但病根难除,整个人的状态还是显得憔悴。
高翯来家,解母顿时笑颜展开,吩咐解澍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还不停唠叨解澍多谢谢人家。解澍在高翯面前只是一个劲地笑着,而每每母亲说一道感激高翯的话,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次。
到了高翯该离开的时间,解母让解澍去送送人家。走到车旁,高翯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交代让解澍好好照顾母亲。解澍愣站了一会儿也不离开,高翯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说:“你上去吧,你妈妈得按时吃药,你在这儿站久了吹风感冒,她不又得担心。”
解澍还有些迷离,高翯下车关上车门,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解澍犹豫一下,说:“高总,那天的事情,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什么事?”
解澍说:“那天晚上,我对你有些……”
高翯想起那日解澍的那一抱,低了下头,抬起来,说:“算了,只是——也请你理解我,在我心里,还有那个一时消失的女孩。”
“我知道。”解澍抿抿嘴皮,“只是,我真的很感谢你,高总,你为我做的太多了,我——”
高翯说:“你没有再去什么地方‘工作’了吧?”
解澍轻轻摇了几下头,高翯说:“那就好,不要累着自己。”
高翯别的也不多说什么,准备上车,解澍突然叫住他,高翯停下脚步,解澍似乎欲言又止,高翯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解澍又想了片刻,说:“算了,高总,不——不麻烦你了。”
高翯说:“你有事就说吧,你妈妈都不当我是外人,你还忌惮什么,又不是在公司。”
解澍说:“算了,高总,我——”
高翯试着揣度一下,说:“你是不是要出去办什么事?”
解澍愣了一下,没想到高翯会猜中。见她有些反应,高翯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解澍依旧有些不好意思说,高翯说:“没关系的,不就搭个顺风车,我还帮不了这个忙?”
解澍说:“不了,高总,谢谢。你还要去你伯伯和伯母那儿,我就不麻烦你了。”
高翯说:“不麻烦,他们那儿我好说。”
解澍还有些犹豫,高翯说:“你要不说,我就去问你妈妈了。”
“不要,高总。”听高翯要去问自己的母亲,解澍有些着急了,“那就,麻烦你了。”
解澍上楼拿了挎包,穿了件大衣。上车后,她让高翯送她到祥环大厦,告诉高翯自己去那里拿一下以前同事发现的自己留下的东西。高翯也没有细问,在他掌握关于解澍的情报中,解澍和祥环大厦扯不上什么关联,在她离开贾斯汀设计,成了康泰松的情妇,直到来宏万当自己秘书的这段时间,她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时隔多年,不可能翻出什么东西,再者今天还是周末。高翯也没有为此皱眉,从地理上看,祥环大厦离常安岩不远,恐怕解澍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常安岩。
到了祥环大厦,解澍刚要下车,高翯说:“今天是周末,人家会等着拿东西给你吗?”
解澍有些支吾,说:“她——她今天过来加班,也说是周末。怕我平时工作忙,反而不方便。”
高翯不再多说,坐回车里。
祥环大厦下面五层都是商铺,周末来人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解澍走进后,还不时回过头看看高翯的车走了没有。刚走到电梯口,她无精打采地等着电梯,旁边也陆陆续续来了其他路人,这一区的四部电梯各自独立运转,她面对这一侧的两部电梯正好同时下降,左边的这一部更快一些,到了一楼,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完,她就匆匆忙忙走进去,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兜个圈唬高翯,没有目标楼层,只等着等会儿随便找一层下去。
电梯门关上后,这部电梯没有往上走,而是继续向下,降到地下停车场,解澍刚开始还有些茫然,看了指示箭头后也就没再多想什么。到了地下停车场,电梯里的人前前后后走出门,又进来了一些,此时旁边的电梯也打开了门,解澍一开始没有太在意,直到自己这一部的门快要关上,她突然注意到两个人亲密地走着,其中一个身影非常熟悉了,正是康泰松,旁边还跟了个年轻的女子,两个人大包小包好像买了很多东西的样子。
解澍一下子原地呆住了,她想冲出去,然而等她晃过神来,电梯已经向上运行,她急匆匆地按下一楼的按钮。刚到一楼,她三步并两步迈出电梯,也顾不得多想高翯是不是还在大厦门口看着,接着朝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跑去。等了几分钟,果然看到康泰松的车开出来,副驾驶座上就坐着刚才那个年轻女孩。她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对康泰松,她早就觉得这个人阴谋鬼端,自从进了公司后,对自己也总是一副冷面相对的样子,解澍心里已经对他非常失望,然而看着他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似乎是失落之后又一柄利刃插进自己心里,想到自己对高翯的不忠,心里瞬间充满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高翯本就知道解澍来祥环大厦动机不纯。原本他还打算直接去韩师傅家,后来一想还是确定一下解澍的行踪。刚才的一幕幕他都看在眼里,解澍的惊慌,以及康泰松和云安驾车出来,根据路线判断,康泰松和云安的去向正是常安岩。高翯在远处静观了一下解澍,只见她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停车场,坐上反方向的公共汽车。高翯随后也离开了祥环大厦。
今天带着云安来常安岩,并不是康泰松的主意,而是云安执意要来。好在解澍这么长时间也不过来,康泰松也不再忌惮什么,云安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就是来看看康泰松另一个藏娇的金屋。
走进公寓,云安不停打量着雕梁画栋的装饰,然后一屁股坐到宽大的沙发上,问道:“亲爱的,这个位置是不是你和那个女人平时翻江倒海的暖垫?”
康泰松知道她在耍小孩子脾气,笑着摇了摇头。云安不满地问道:“我问你话呢!”
康泰松说:“你房子都进来了,还管在哪儿。”
云安噘着嘴。康泰松走过来想搂她,云安推开他的手,露出娇嗔的样子,康泰松笑了笑,说:“你看到了吧,这个地方,说好也好,但要和‘慕尼黑’比起来,可就逊色多了,你那儿可是别墅,犯得着把我约过来小家子气。”
云安说:“你是算着那个女人不在,才放放心心把我叫过来吧!”
康泰松不想解释。前些天解澍跟自己赌气,说再也不来常安岩,这才让他答应云安这个鲁莽的要求。见康泰松不说话,云安说:“她要是在着,你还敢不敢把我带过来?”
康泰松哄道:“好了好了。亲爱的,她不是不在嘛,你何必跟她一般计较,我,你还不放心?”
云安说:“得了吧,你们男人,就是没胆,我告诉你,就是那个女人在着,你不带我过来,我自己也会过来。”
“你会——你会——行了,我知道了。”
康泰松摸摸云安的脸:“你呀,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云安还不罢休,说:“万一她这个时候回来,你会怎么做?”
康泰松正想继续开玩笑,自己的电话响了,是解澍打来的。他跑到阳台接听,解澍说想约他晚上在常安岩见面,康泰松说自己这个周末在北京,不方便,同时还以关心她母亲病情的口吻,暗示她不要来常安岩,解澍没有多说别的,挂掉了电话。听着康泰松时才的长句短句,云安推断出那就是解澍打来的电话,说:“怎么了,说曹操曹操到,她是不是这个时候过来?”
康泰松说:“我跟她说了,今天我没空,让她不要过来。”
云安说:“你就应该让她过来,我倒想看看,她见了我以后,你会有什么反应?”
康泰松变得有些严肃,说:“行了,你不要过分,带你过来已经超越了我的最大限度。我告诉你,要是她这个时候和我闹翻,我在公司连个眼线都没有。”
“哼!”云安对此不屑,“你不是说,你交代给她的事情,她那个猪脑子什么都没有完成吗,而且还相上别人了。”
“说的没错。”康泰松说:“只是对高翯,我现在少不了盯梢的人。解澍要是不帮我办事,难道你要我去物色别人,何况高翯给了她电脑的动态密码,这就是信任。对高翯的盯梢,我还要干好几年,解澍前面的工作成绩确实干得不怎样,但是已经打开了门,这个时候可不能撤下来。”
云安说:“所以你还是想对我继续偷偷摸摸的?”
康泰松说:“我对她也是偷偷摸摸的,不过和你相比,她还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云安本来就是幼稚地想让康泰松正视自己,可现在这么一说,完全就是康泰松有理,她也不好再说挑衅人家和解澍的话。随即她扭搭着双手,轻抚康泰松的双肩,嗲滋滋说:“亲爱的,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你看,我就是个弱女子,你久经沙场,我——我怎么会有你这翻见识!”
康泰松说:“我也没有怪你,只是啊,你得有耐心。”
云安一听又娇嗔起来:“耐心,耐心,你哄了那个小妈子多少年,该不会打算也这么玩我吧,对她,你好像都没有承诺过跟你家黄脸婆子离婚!”
“又来了吧!”康泰松说:“我老婆和孩子又不在须埠,她,我当然不用操心。”
云安说:“这些话,你对那小妈子不知说了多少遍了。”
“你——”康泰松着急得站起来,“你又没问过她,跟我在这儿乱说什么?”
云安说:“你们男人啊,都是一个德性!”
“你!”
康泰松双眼通红直瞪:“你是不是要存心跟我作对,非要坏了我的大事才肯罢休!”
见康泰松生气了,云安也感到些害怕,赶紧走到他身边:“亲爱的,你生气了?”
康泰松不说话,云安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这还不行吗?”
康泰松坐到沙发上,云安说:“以后,我——我再也不来这里了,你要是和她来这里见面,我也不再问了,这还不可以吗?”
康泰松叹了口气,说:“你呀,我又没亏待过你,真不知道你哪儿来这么多担忧。这事要是捅开了,你不为我考虑,你也得为自己考虑一下吧!”
云安又撒娇地撅撅嘴,不停地说哄康泰松开心的话。康泰松也终于不再和她计较,云安本想在这儿疯狂震荡的打算只能取消。走之前,他让云安在客厅等着他,自己则进到书房,锁上门。取下墙上的壁画,里面藏有一个保险柜,他将保险柜打开,将自己提包里的一个黑色小本子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