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田媖吃过午饭后,郎曈曈离开了医院,她把消息及时告诉了田父,田父向她表示了感谢,还告诉郎曈曈,下午和晚上就由他们去照顾田媖,不要麻烦安涌灏跑一趟了。
与郎曈曈心无挂碍相比,那头的宋孝懿可是伤透了脑筋。这些天他也想去看看田媖,但是田父的一番话,以及母亲被警方控制,都一次次在他脑海里搅动起波浪,想着这头,那一头又立刻湓涌而出。
昨天去田父家谈了一阵,田父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如今证据都在公安手里,要是过段时间田媖真的有了最坏的结果,去做伤情鉴定,而一旦公安把鉴定报告交给检察院,检察院完全可以凭手术报告和已掌握的化验结果提起公诉,母亲的牢狱之灾看来是无法避免了。宋孝懿痛心地流下眼泪。
眼下,母亲的事情着急也没用,昨天离开了田父家后,宋孝懿又找了个律师咨询,结果如出一辙,田媖的伤害目前还不好判定是轻伤还是重伤。如果是轻伤,如果田媖能网开一面,母亲就不用一把年纪还身陷囹圄,如若是重伤,起不起诉就由不得田媖了,但或许可以从人情,或者老人家的年纪等可以触发内心的因素,去游说争取一下缓刑。可不论是哪一种,都要让田媖宽心才行。
田父的态度比较强硬,但宋孝懿看出,为了自己的女儿,田媖父母愿意做出最大的让步,田父也告诉他田媖那边他会想办法疏通工作,而自己也有必要表现一番。只是这个时候去看田媖,他不知道田媖会有什么反应,思前想后,他打算用一种传统的方法,去逐渐冰释自己与田媖的隔阂。
宋孝懿想到的办法是用自己设计师的才能制作祝福贺卡给田媖,如今电子的东西可以用创意和环保来取代,然而手工的操作有时却能更显真情。宋孝懿打算一天做一张,直至做到自己认为可以去看田媖。
做好了,怎么送也是他要考虑的,自己现在去肯定不方便,而委托田媖的父母也不太可能。想来想去,他觉得可以去医院,暂时委托护士做这件工作。第二天,当宋孝懿早上来到医院时,发现郎曈曈和安涌灏也在田媖的病房,他转身躲避了一会儿,然后偷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是还偷偷看看,他发现因为郎曈曈在着,田媖的心情好了很多。宋孝懿灵机一想,不如让郎曈曈帮自己转交一下,但他突然心里又打起鼓,那天可是自己事情都没弄清楚就上前给了郎曈曈一耳光,而且母亲在真相查出前还一个劲地将责任推卸到安涌灏和郎曈曈身上,自己现在怎么好意思让郎曈曈帮自己这个忙。
正彷徨不安,突然宋孝懿听到郎曈曈说要出去接热水,同时她还吩咐安涌灏去超市买点补品,晚上回到家属院好给田媖熬汤,两人同时离开了田媖的病房,在楼梯处分开了,宋孝懿抓紧时间思索着。那天的事情确实是自己的冲动,但是眼下田媖似乎和郎曈曈说得比较开心,他最终还是决定让郎曈曈帮自己做一阵子好人。
在郎曈曈接热水时,宋孝懿也跟到开水房,看着滚滚热水正在注入保温瓶,宋孝懿上前轻轻拍了拍郎曈曈的肩膀,郎曈曈愣了下,有些惊悸地看着宋孝懿,宋孝懿帮她关上龙头,说:“水已经要漫了,小心些。”
郎曈曈一看如此,盖上水壶,给宋孝懿说了声谢谢。宋孝懿赶快说道:“小郎,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帮帮我?”
郎曈曈放下水壶,宋孝懿先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对了,在此之前——那天我打了你一下,请你不要生气。”
郎曈曈说:“没事的,宋先生,你——你也是为媖媖姐着急,现在她身体好多了,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宋孝懿把刚刚临时放在热水房外面椅子上的一束鲜花拿进来,说:“你能不能,替我交给媖子?”
郎曈曈说:“交给她倒是可以,可是宋先生,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宋孝懿说:“媖子现在,对我和我妈都有所怨恨,我恐怕去了会刺激她。”
郎曈曈想到田媖好不容易得来的乐观,看她的样子有些不责怪宋孝懿的意思,但要突然让她和宋孝懿见面,恐怕还是心里会紧张。正想着,宋孝懿将祝福贺卡交给郎曈曈,说:“还有这份贺卡,麻烦你也帮我送一下,算是我帮她恢复一下精神。”
郎曈曈看了看封面,简约的色彩一点都不感觉单调,经过装饰的文字显得暖眼而又温馨,郎曈曈问道:“宋先生,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
“挺好看的。”
“你能帮我也转交一下吗?”
郎曈曈说:“行倒是行,只是来得这么突然,媖媖姐问起来我要怎么说?”
宋孝懿一听也是如此,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就说你碰到了护士,护士让你转交一下,至于说是谁给了护士,你就说不知道。”
郎曈曈想着这么说也可以,于是答应了宋孝懿。回到病房,郎曈曈就把花和贺卡送给了田媖,打开贺卡,那一行行段优美的文字读着就像冬日暖胸的鸡汤,旁边还有简约而又温馨的装饰,田媖的心渐渐融化了。宋孝懿没有在上面署名,又吩咐郎曈曈不要对田媖说是自己送的,宋孝懿本来就是个不错的设计师,对男女性的喜欢风格和场景把握得丝丝入扣,这份贺卡弄得还有点女生味道在里面,田媖本以为是郎曈曈送给她的,郎曈曈只说是一个陌生人让护士来转交,田媖开始想象着那个人是谁,同时一边看,一边夸赞贺卡做得十分漂亮,郎曈曈只是一旁微笑,没有说别的。
也许是较先前乐观了的缘故,当晚田媖父母去看田媖时,田媖也开始和父母说话了。除了今天的贺卡,郎曈曈还答应宋孝懿每天都替他转送。第二天一早,郎曈曈和安涌灏就约着准备出发,郎曈曈说在门口等一下,并且告诉了安涌灏宋孝懿要过来送花和贺卡的事,听郎曈曈的话,田媖有不追究宋孝懿的意思,而且郎曈曈还起了作用,他顿时脑子里一片翻腾,郎曈曈见他有些失措的样子,问道:“涌灏,怎么了?”
安涌灏摇摇头,说:“没什么,曈曈,你怎么会想起来去帮田媖——这样的忙?”
郎曈曈对安涌灏的提问有些莫名,说:“事情都清楚了,既然没有她丈夫的责任,人家也不好受,媖媖姐要是一直这么耿耿于怀,对她的身体会不好的,所以我答应了媖媖姐她爸爸,安慰一下媖媖姐,毕竟她结婚还没多久,不能因为一件事情断送了婚姻,这样对她一辈子都会产生阴影。”
安涌灏知道事理如此,可这不明摆着是宋母一手炮制的,他又回想了一次仝一全对他说过的话,宋孝懿这个人很自私,只是根据曈曈的说法,宋孝懿这次似乎有情有义,并不像一个无情的人,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见安涌灏若有心事,郎曈曈问道:“涌灏,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天校长室的事情生气?”
安涌灏摇摇头。郎曈曈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田媖的爸爸给我打电话时也说了,什么时候他想把我们叫上,单独给我们道个歉。其实,其实我——”
安涌灏看着单纯的郎曈曈,说:“曈曈,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我也不会说什么,我只希望,田媖不要再受到伤害。”
安涌灏说话时眼看他处,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久宋孝懿的车来了。见郎曈曈和安涌灏在一起,他在距离门口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车,脑子里想了什么一会儿才把车开过来。母亲的事是安涌灏报的案,他多少对安涌灏存在些芥蒂,只是郎曈曈和安涌灏一同在着,为了让郎曈曈帮忙,他只能顺道送他们去医院,安涌灏犹豫了一下才上车。一路上,宋孝懿什么话都不说。安涌灏是无罪的,责任在母亲那儿,事情查清本无可厚非,但安涌灏在不告诉他们的情况下报了警,并且导致母亲有可能承担刑责,这多少让宋孝懿有些想法。也许这就是人的情感,同样的事,同样的处理方法,不同的人做就是不同的态度。宋孝懿从母亲出事后似乎就没有回想过,自己本来当初找校长反映问题后也想动用警方的力量打击安涌灏,只是如今他根本不愿意去想,那样一来,把母亲送到警察手上的就是自己。
到了医院,郎曈曈一进病房又把花和贺卡送给了田媖,接着两个人聊起来。在郎曈曈和田媖闲谈时,安涌灏来到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给仝一全打了电话,陈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最后告诉仝一全,在郎曈曈的帮助下,田媖快要原谅宋孝懿了,至于原不原谅宋母,还有待进一步观察。仝一全问安涌灏是怎么想的,或许就是在直接向他发问怎么看宋孝懿的处理态度,安涌灏描述了郎曈曈告诉自己的情况,而后,他说宋孝懿是不是有些改变。然而仝一全的态度却丝毫不乐观。姚露璐的事,老太太什么都不问清楚就说了姚露璐一大通坏话,为的是宋家。这次田媖的事,宋母在整件事情中扮演主角的动机还是为了宋家,宋孝懿倒是什么都不知情,但是田媖原谅宋孝懿,意味着不久的将来会不追究宋母的责任。即便如此,谁都知道这次事情一出,田媖以后怀孕的难度会加大,仝一全根据逻辑推测,宋母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安涌灏也有些犹豫,可显然,这次更不可能对田媖谈宋孝懿那个人,即使田媖父母这么想,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否则就是一顿基于“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的舆论指责。仝一全也替安涌灏想到这一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最后郑重地告诉安涌灏,只要宋孝懿这个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的本性永远都会积存于骨髓里。
打完电话,安涌灏朝病房走去,看着田媖在郎曈曈的陪伴下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这种担忧完全就是出于对仝一全的信任,他真希望仝一全让自己失望一次,可人家的前愆又怎么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和推断就随便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