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向杰向邢柱凯说了郎曈曈对张国贤的承诺,完了后补充了一句:“听着很单纯,但事实就是如此。”
邢柱凯静想了一阵,说:“你说的这个,我还是相信的,不过就因为这个原因,就得让她留在须埠?”
卢向杰说:“这是当事人自己的决定,我也不好管。”
邢柱凯说:“老卢,这事本来没什么,要是没有和万钟鑫牵扯上关系。可是,万钟鑫做的是什么,还有——”邢柱凯差点说出给张国贤40000美元的事,可在万钟鑫的事情上,他对卢向杰也有所不信任,没有说出来,而是说:“万钟鑫不是傻子,他该知道自己的处境,我这么建议,也是出于对郎曈曈负责的缘故。”
卢向杰知道邢柱凯对自己的怀疑,说:“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是你,一直对我遮遮掩掩,万钟鑫别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过对郎曈曈,我还是相信的,人家有人家的想法,你要是想把你的想法说出去,就应该找他。”
邢柱凯说:“看起来,万钟鑫很有把握?”
卢向杰没有透露万钟鑫将来相送郎曈曈去美国的想法,因此没有正面回答邢柱凯的问题。邢柱凯说:“市局丁处长被杀的案件我用不着多说,我们才准备重新翻翻傅平炎的案子,他就被林副市长解决了,而这里面也有万钟鑫的影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告诉我,我想你是知道后果的。”
卢向杰听出邢柱凯强硬的声调,反问道:“万钟鑫到底犯了什么事?”
邢柱凯也很强硬:“我该问你!”
卢向杰放下筷子,说:“大案,是你们让刑警队查,我什么东西都没有。”说完卢向杰站起来:“邢局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明天也忙,少喝点!”
卢向杰说完离开了大排档,邢柱凯也草草结了账。见卢向杰上了一辆出租车,他也随后叫了一辆,一直跟到晏泽湖别墅。邢柱凯下车后,见卢向杰等在门口,不久万钟鑫亲自出来将他接进去,看着两个人逐渐消失的背影,邢柱凯紧握起拳头。
进了万钟鑫家,姜婍正在洗澡。万钟鑫给卢向杰泡了杯茶,说:“邢柱凯找你,就是为了把我探出来?”
卢向杰说:“他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只是说到曈曈,安全性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
万钟鑫说:“他们既然说安全,就该明白,嘴长在他们脸上,不是你我的领地,这件事情上,我相信邢柱凯不会犯糊涂。他跟你说张国贤那40000美元的事没有?”
“没有。”卢向杰喝了口茶,“不过,我觉得他快要说出来了,只是出于对我的不信任。来晏泽湖的一路上,他一直跟着,这会儿恐怕在外面捶胸顿足地议论着咱俩。”
万钟鑫说:“你既发现,这种时候来找我,难道就不怕溅脏水,被革职?”
卢向杰说:“他们没有证据,连你都平安,我怕什么。就像上次你说的,丁胜海死了,对你,对我们反而有利,只是林副市长的代价大了些。”
万钟鑫鼻子长出一口气,卢向杰问道:“他老婆还好吧?”
万钟鑫说:“没什么好不好的,她本来就因为女儿的离世疾病缠身,老林事先也不打招呼,做了丁胜海才给我通气,我拦都拦不住,现在也只能把老太太安排在疗养院,专门请人照顾,这点我倒不怕你们警察议论什么。”
卢向杰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又收起笑脸,“丁胜海要是没有被解决,你能睡得安稳几天?”
万钟鑫点了根烟,吸了两口,说:“干哪一行都是有代价的,尽管我也想避免,林齐岳是被各种上火的事情烧昏了头脑,否则——除掉丁胜海这个障碍也是早晚的事。只是事已至此,就照着新的线路走下去吧。咱俩公开给邢柱凯看,不代表以后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还是小心点,起码就我个人身上来说,你们公安内部的事情不是绝对不透风的!”
卢向杰指着万钟鑫一边讽笑,一边摇头。
第二天一上班,邢柱凯就让饶卫和都严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问他们那丁胜海和张国贤的案件有没有什么后续进展,大家都对无功表示无奈,和那40000美金相关的人员在这的只有外围的安涌灏,他那里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邢柱凯想起前几天的一条线报,问都严:“有人让我们和海关紧密配合,多留意一下近期可能发生的走私行为,有没有什么情况?”
都严说:“目前为止没有发生什么,各个渔场的渔船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行为。”
邢柱凯自言自语道:“是不是有人大惊小怪了。”
饶卫说:“邢局,提供线报的人,有没有说可能拉出去的是什么东西?”
“没有。”邢柱凯说:“但愿只是虚惊一场。”
饶卫问道:“那个叫郎曈曈的女孩,就让她和万钟鑫这么不声不响地保持秘密关系?”
邢柱凯说:“昨天晚上我找了卢向杰,想从他那儿套出点什么东西,可那个人也够谨慎的,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张国贤的40000美金,我们这边没有什么进展,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我便没有透露给他。他说郎曈曈不愿意离开须埠大学是有原因的,具体的,和我们查的一系列案件没有什么关系,也就不用管了,只是看万钟鑫的举动,好像也在避讳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
饶卫说:“那个卢所长,怎么和万钟鑫走到一条路上了!”
邢柱凯说:“林副市长都涉嫌其中,何况只是派出所的人。只怪我们这边没有证据。”
都严问道:“邢局,郎曈曈那边要不要提个醒?”
“不!”邢柱凯说:“我们多留意就可以了,万钟鑫要是察觉到什么,只怕我们会更被动。”
邢柱凯吩咐了后面的工作,饶卫和都严离开后,他又拿出郎曈曈的照片,联想昨天和卢向杰的交谈,揣测卢向杰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
春节假期结束后不久,眼瞅着元宵节就快到来,对于经历了流产的田媖而言,年不年的早就没了概念,父母没有把流产的真相告诉她,至今她回忆着那天早上的一切,比起宋母反常的举动,她更痛心的是郎曈曈会出那么大的手,而且安涌灏这些天也一直没有消息。一段时间过去了,身心受到的伤害依旧难以平复。
前些天要说她对周围的人和事都视而不见,经过一段时间,她似乎也感觉到除了父母,宋孝懿和宋母都不在身边了。这天母亲刚要给她喂中午饭,她突然问道:“爸,妈,孝懿和他妈去哪儿了,我怎么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们?”
“这个——”田媖父母起那些天想好了应变的说辞,只是田媖一直没有问题,老两口也就没有特别在意,不想这会儿突然问题来,让田母没有做好一点准备。田父过来说道:“孝懿他妈妈——回老家了,因为你的事情她悲伤过度,想回去休息一段时间,至于孝懿,我们告诉他这里有我们在,所以——让他回去陪他母亲。”
田父这么撒谎,自己心里都窝火紧张。无精打采的田媖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田父说:“应该就是这几天。”说完看了田母一眼,然后说道:“这样,爸出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田父说完走出病房外给宋孝懿拨了电话,回来告诉田媖宋孝懿过一会儿会来。半个多小时后,宋孝懿来了,在病房前,田父板脸对他说:“宋孝懿,我是为了女儿才把你叫来,待会儿你必须完全照我说的做。”
宋孝懿黯然点头,田父交代完话才让他进去,田媖看到他只是一味地说孩子没了,宋孝懿也不好多说什么安慰她,为母亲的行为默默地留着眼泪。差不多到了田媖该休息的时候,两老口才把他送出病房,田母往病房里看了一阵,确定田媖睡着了不会过来,才放心地对宋孝懿开口:“宋孝懿,媖子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要说我和她爸觉得安涌灏这个人从前不可靠,不踏实,可是万万没想到你母亲竟然会做这种事,媖子是我生的啊,在你妈眼里,她到底是个什么,难道就是个‘怀了男孩是个宝,生了女孩是根草’的东西!”
宋孝懿说:“妈——爸,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有责任,我不应该让我妈给媖子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田父说:“你以为就是喝药那么简单,她要是真的生了女孩,你会怎么想,你妈又要怎么对她,到时候你是要妈还是要老婆和孩子?”
田父的话让宋孝懿难以抉择。见他不开口,田父接着说:“我和媖子她妈,生的就是这个女儿,也好好活着,媖子出生前她奶奶都没想过这么肮脏的事情,怎么你们就那么没文化!”
宋孝懿说不出话,田母控制不了自己,泣声说:“你知道那个药,这次流产,对媖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对她来说,对——”田母说着气不打一处来,要说的话也卡到了喉咙上,也许是生气,也许还是出于自己的顾虑。田父上前扶着,焦急地问道:“小彤——小彤,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田母晃过神来,用力摇了几下头,指着宋孝懿,“你知不知道,这对她的身体伤害多大?”
宋孝懿不作声。田母说:“你妈,你妈就像那警官说的那样,事情发生了,还只想着自己抱孙子,丝毫不考虑人家女儿的安危。真是媖子瞎了眼,被她骗了那么一段时间。你说——你说,你妈对得起她吗!”
宋孝懿“扑通”跪在了田父面前:“爸,妈,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媖子,是我没有管好我妈,我知道,我妈抱孙子急切,可我没有制止住她,是我不好,是我的不对,您们,您们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