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好吗?”时间无情的流逝,一直没听到水中有什么动静,他实在等得心焦,忍不住回头看去,不由气得想掐死她:“你是想让全身的血都流尽吗?!”
还没有见过血淋淋的待在水里能神思游离只顾发呆的,再也顾不得她会不会暴怒,他冲过去一把将她从江水里捞了出来。
“小狼,别紧张,如果我想动邪念,也会找一具赏心悦目的身体。”他一边劝解,一边不管她惊慌愤怒的挣扎,快速给她擦去身上水渍,将自己的外袍套在她身上,替她挽起袖子和下摆:“先凑合着穿一会,等天亮了我去给你置办一些衣饰。”
“我真的这么没有吸引力吗?”他平静如水的目光,使她有些心凉的问。
凡事都力求完美无暇的夏存哥哥,如果看到她比幼年时更加丑陋的身子,不可能再要她了吧?
江野随口道:“是呀,你现在才明白?”
“也好。”她挣扎半响摆脱不了他的手,情知都是徒劳,就不再反抗,只是任由他给她穿衣,敷药,包扎。
“疼吗?”看她痛得身子发抖,他敷药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
背对他跪坐着,她摇摇头,揪紧自己胸前衣襟,一声呻吟也没有发出,茫然听凭他忙碌。
终于,忙完了这些,她想躺下来休息,他赶紧将她拉过来,按着她趴在自己腿上:“我江家的金疮药虽然疗效不错,但是还不至于神效到一涂抹上去,伤口就立刻痊愈的地步。小狼,你这两天别让后背挨着什么东西。”
“唔,好吧,你管的可真宽。”无力的趴在他腿上,她闭目调息。
“不管,你早就是死狼一条了。”
“那是我求之不得的梦想。”
“再提死这个字,我打烂你的屁股。”
“你太过分了,我的死活,关你什么事?”
“我天生欠扁找死,怎么样?”
“滚!死远一点!”
终于,大量失血的眩晕感慢慢消退,她恢复了一点力气,就开始摆弄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珠子和银片。
他有些不解:“这些破烂有什么好玩的?如果你喜欢,明天我们去最近的城里重新买些手链。”
“谁稀罕啊?不是夏存哥哥给我买的东西,我才不乐意戴着。”她一脸不屑,转而又喃喃道:“是应该进城里转转,找一家银饰店,把这条断掉的手链重新串起来。”
“给我看看,这究竟好在哪里?”他猛地夺了过来。
“该死!”看他不知轻重的揉捏珠片,小狼脸色大变,顾不得身上的伤扑上去,伸手抢夺。
但是,身体实在太虚,又疼得要命,不支的重重跌倒在他怀中,她气得几乎哭了:“给我,快给我,我的手链……捏碎了我要你抵命!”
“已经如此陈旧变形,如果你实在喜欢手链手镯脚链什么的,明天天一亮我就去给你买,要多少买多少。”他有些反感的看着手心里的碎片:“何必拿着垃圾当宝贝?扔了吧,一点美感都没有了。”
“不准扔,给我,给我!”她急的声音嘶哑,眼中都是泪,对着他又抓又咬。
强忍着心底泛起的一丝酸涩,他把这些破烂玩意递回她手中:“唉,真是个傻丫头,把这些破东西看得比性命还珍贵,有意义吗?”
“不用你管,就算是我死,也要带着这些东西下葬,否则我不会瞑目。”她小心翼翼的用一块碎布将这些碎片包起来,紧紧握在手里,捂在心口。
他满不是味的哼哼道:“那个夏存给你的所有东西,你都喜欢?”
“嗯,可惜,我离开夏府时,除了随身的一件衣服,和这条手链,别的什么都没有带走。”她长长叹了口气,望着夜空出神:“早知道相见无期,我当时真不应该赌气,什么都不带就连夜走了。我应该把那些年他给我置办的所有东西都带走。”
“傻呀你,留不住的,就让它过去吧。”他叹气:“你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什么也不带,就一个人去浪迹江湖?还一走就是六年?一定很苦吧?”
“管你什么事啊?”她不领情的瞪了他一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说后悔没有带走所有东西,其实,能全部带走吗?她暗自苦笑。
那些年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从她八岁到十五岁,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仔细帮她挑选、购买或者订制。如果要全部带走,恐怕需要几辆马车吧?
算了,只要这一条最容易带走的手链就可以,别的,统统弃之。
这条手链是她十二岁那年生日他给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就让他随便指定了一个日子,作为自己的生日。
当时他说,她是这世上他唯一喜欢的,想永远在一起的女孩子,等再过几年,等她大一点了,他就想办法说服母亲娶她。
因为这句话,她这一生,都离不开这条手链,每天都要看到它,抚摸它。
如果它丢了或者毁了,她,可能也活不下去了吧?
“好,算我吃饱撑得,自讨没趣。”他苦笑一声。
她有些失魂地咬唇望着夜空,喃喃自语:“现在,他应该对镜心姐姐这样了吧?”
“吃醋了?”他挑起她的发丝揉玩。
“我还吃铁了呢。”小狼烦躁的打开他的魔爪,哼道:“我什么都吃,就不吃这个!”
“嗯,不错,能说这句话倒还算条狼。除了手链手镯脚链,你还喜欢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买来,要多少都没问题。”
“又不是夏存哥哥送的,我什么都不要。”
“哥哥,哥哥,叫得真那个……受不了。”江野郁闷的瞪视她半响,倒头便睡。
小狼趴在他身上歇了一会,感觉力气略有恢复,就咬牙硬撑着爬起来,自己到水边去玩。
江野睁开一只眼睛,偷偷打量她想干嘛。
只见她趴在水边,就着明晃晃的白月光,对着清透的河水玩手影戏。
由于趴着玩的姿势太过费力,扯动后背的伤口一处处绽裂,鲜血慢慢又染红衣衫。
她却浑然不觉,只管哼着早忘了在哪学会的走调山歌,不知疲倦地做出各种手影。
月影清风里,她喃喃自语的轻笑:“夏存哥哥你看,我又学会很多好玩的东西呢。这个手影戏,你喜欢看吗?我多想学会世上所有好玩的事物啊,全部表演给你看。”
“不知死活的东西!”江野装睡实在装不下去了,冲过去将她抱到柔软的草上,气急败坏又痛心无比的给她作揖道:“姑奶奶,拜托你安静一会,把伤养好了再玩,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