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林青竹不仅人长的漂亮,办起事儿来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才第二天,我就收了她的微信消息:下午三点半,郊区金星化肥厂,一废弃的工厂等着,高凡一定会去。
看了看时间,已是中午。爬起来冲了个热水澡,收拾收拾,到面馆吃了碗羊肉泡馍,在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拦上一辆的士。
司机见我打扮以及口音不像本地人,有意跟我聊天让我分心,企图多挣那十几二十块钱,我也懒得在乎这些,全由他了,只要他不嫌因果线太麻烦。
其实这些年来,由于职业的关系,我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有事没事儿总爱往人背后瞧。
一般人自然瞧不出个名堂,但我却不一样。
世人不知每个人身后都有很多条自己和他人都看不见的因果线。
其中一条完满的因果线呈现满圆型。简单来讲就比如你答应了别人一件事,这就是起了因,而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你最终完成了嘱托,这便是结了果。这便能形成一条完满的因果线。
简而言之,完满的因果线其实也很简单。借了他人钱,按照约定日期还了。答应别人的事,做到了。欠了别人人情,还上了。自己倒的酒,再难喝,咽下了。等等诸如此类。
但每个人背后更多的是不能完满的因果线,起了因,未能结了果。所以便滋生出更多的因果线,相互缠绕,相互交替,上一刻的因,成了此时的果,也蔓延成下一刻的因,始终不能得到完满。
就比如我眼前一直口若悬河的司机,他此时的背后就有很多相互交缠的因果线,看似轻松昂然的表情下,实则内心一定是痛苦难当的。
可我此时无心帮他捋一捋因果,便闭目稍歇,不再搭理他。
没多久,车停在了化肥厂门口,此处已是一片斑驳,了无人烟,而我背着一个包,从这里下车,司机忍不住多看了我几眼,嘴里也不知道在叨咕什么。
我也懒得搭理他,丢给他一张100的钞票,没顾上他找我的钱,便走进了化肥厂里。
说实话,我本该为他捋一捋,斩一斩纠缠不休的因果线,可菩萨也没规定我必须做到滴水不漏,所以这些年来行走在人间,则完全是凭我的个人喜好来做事。
反正,这世上的烦恼人那么多,我也顾不过来。
遇到了,恰巧碰到我心情好的时候,那便是有缘。可惹我生厌的,即便面对面,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看了看时间,已快到三点半,依然没见到有男人的身影出现,我不禁有些烦躁。
若不是答应了那个小姐,恐怕还真没有人能让我有这么好的耐心去等。
一直到三点四十分的时候那个叫高凡的男人才出现。
他个头挺高,至少有一米八五以上,在这大冬天的穿着皮裤皮衣也不嫌单薄,带着一副墨镜,大摇大摆的走了我跟前,那架势恨不得直接把我撵出他的视线里。
我看了看他腰间还别着的匕首。心里只觉好笑。
越是这样把自己包装的无比强悍的人,实则内心越是胆小,简单来说,他若不怕我,何必虚张声势咄咄逼人,又何必带着东西来见我?
“你叫高凡?”我抬着头望着他,稍微让他两步。
“你又是什么人?!”他又往前走跟一步,“托人将我叫到这里,想干什么?”
我懒得跟他多说一个字,从口袋里掏出当初从那小姐处收起的一张照片摆在他的面前。问道:“你可曾认识她?”
他冷眼撇了一眼,一闪而过的惊诧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但他硬要逞强,转身就想走,语气轻佻的说道:“这种女人,大街上多的是,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捡的照片,哥们儿,没事儿我先走了啊。”
见他这样子,便越觉得他心虚,胆小如鼠。我冷笑一声,左手迅速凝结起灵力,发起因果咒,点到他身上。
他随即腿一软,两眼相撞,挺帅一小伙儿立马就变成了斗鸡眼。
我蹲到他的面前,说道:“我本不想对你动手,奈何你太怂,直想逃,可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此时的他表情扭曲,极其痛苦的歪着嘴,口齿不清的问道:“你...是...是谁...”
我冷笑一声,说道:“我现在替你解了咒,你若再跑,我定饶你不得,你可听清楚了?”
见他点了头,我拔了他一丝头发,便使他瞬间恢复了清明。他一股脑爬起来,瞪着我,掏出了腰里的匕首,像我骂道:“****大爷的,使阴招算什么本事,有胆子来刚正面?”
见他如此可爱,我不禁一笑,冲着他逼近两步,而后冷声喝道:“方才一瞬间的惊诧,说明你还良心未泯。你若再敢冲我大吼大叫,有一丝不客气,我便让你现在就去见了阎王,你信也不信?!”
他显然是被我这说辞给吓到了,嘴唇都有些发白。
其实我这说辞并不是有意要吓他,他若在不客气,我恐怕真会寻范无救来此缉拿他。
至于范无救是什么人,此处不作详表。只能说比较热播的网络电视《灵魂摆渡》里就能寻到他的职业。
当然,我谅他也只是个纸老虎。一番说辞再加来历不明的手段,就让他感到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哭丧着脸。
“你和这女人,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你背后都背着一条欠了她很久的因果。她也背着一条和你一样的因果线。”
“你是债主,所以你浑然不知她心里的悲苦。她曾经的绝望。你也不要过问我到底是谁,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来帮她,也间接的在帮你,斩断这段孽缘。你可听的懂我在说什么?”
他听后赶紧点了点头,而后又茫然的摇着头。
我却不慌不忙的继续解释道:“债既然欠下了,就一定要还。不还是为天理不容。你可以将是我视为有道行的催债人,如今我要你还了她的情债,你可愿意?”
“不!”高凡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喊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你就一定认为错在我?你怎就知道我当初不也是爱的死去活来的?”
我皱了皱眉,见高凡的样子不似在说谎。便缓解道:“既然你振振有词,那你就说说。我若是错了,凭你发落。”
“我没你本事大,也发落不了你。”他突然变的有些难受,蹲坐在地上,低垂着头。
半响才开口说道:“我和刘枚从小就在一起,我们经历过私奔,一起爬过火车,一起滚过雪地,也同居过,后来她怀孕了,开始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我在外面混,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然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大,我怎么安慰都不行,后来孩子没了,流产了......”
说到这里,高凡开始有些哽咽。
我也不催他,干脆陪他坐了下来,点上一只烟,递给他一只。
他狠狠的抽了两口,放在脚下捏灭。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把脸,才接着说道:“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替人收账,说白了也就跟着别人后面狐假虎威的小混混,跟着大哥混一口饭吃,有上顿没下顿,也没什么本事,又瞧不上体力活的废物,整天都在操心着她。”
“我心里那时全是她,一点都没假。”
“可就在她胡搅蛮缠中,我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开始渐渐失去了打拼的动力。看不到和她一起的明天。”他说的失神,我却听的仔细。
“所以你就抛弃了她?一个人来到这里,以为丢掉了包袱?”我正声问道。
他侧过脸,看了我一眼,苦笑道:“我若真的那么做了,就真的成了混蛋了。”
“流产之后的那些日子,她一直精神恍惚,我便放下了手里的事一心一意的陪着她,希望她早日走出痛苦。”
“当时我手下跟着一个马仔,只有十六岁,一直很敬重我,也很尊敬刘枚。我对他也很放心,有一天老板打来电话一定要让我陪他出一趟差,老板催的厉害,也骂的厉害,我不敢耽误事,就留下了那个马仔,让他帮我照顾刘枚,然后就赶上老板的车,去了一趟外地。”
“可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当我回来时,刘枚整个人都是那种痴呆的样子。”
“我抓过那马仔,他跟我解释最近她一直都是这样。我当时也信了,只以为她还是想不开,便天天好言相劝。”
“可一天两天的,我慢慢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因为刘枚的样子根本不像是那种得了抑郁症的样子。”
“我发现事情不对时,便送她去了医院,医生告诉我,刘枚最近一直在吃一种精神类的禁药,那种东西吃多了,就会让人产生幻觉,精神萎靡不振。”
“我明白了...”我拍了拍这高大的男人肩膀,就算作安慰吧,说道:“是不是你的马仔有问题,你不在时他都做了些什么?”
“这还用问吗?”高凡沮丧的说道:“那小子哪里都好,就是他吗的年纪小小的色胆包天,以前隔三差五就要去发廊过夜,我没在意,以为像我们这些混混,还是会讲道义的。”
“结果,狗屁的道义,他给他嫂子喂了东西,你说他想干什么!****他娘的。操他祖宗十八代!”
“之后呢?”我又递过一只烟,问道:“我想问的是,你后来为什么离开刘枚?仅仅是因为她受到了侮辱?”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捏着烟,拼命的点火就是打不着。
“那个小王八蛋一见事情败露直接跑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而刘枚似乎也有些印象,可她又不敢肯定那是真实的还是做梦发生的事情。”
“后来她看我一天比一天难受,便猜测到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彼此都清楚了真相后,开始变的无法面对对方......”
“每天都要故意躲着,藏着,生怕对方不开心,不高兴。时间一长,都受不了。终于大吵一架,感觉就像是一场解脱,各奔东西,从此再无联系。”
听了高凡和刘枚的故事,我沉默了很久。
但我还是对高凡说道:“这些故事的重点在于,第一,你们曾经相爱过。第二,你们也为生活燃起过希望。第三,爱情发生变故,你们彼此怀疑过。第四,她受人侮辱,并非本意,也非你意。第五,你也短暂想挽回过。”
“第六,也就是最重要的是,你依然放弃了她。我说的这几点,你认同吗?”
他看着我,良久点了点头。
“尽管看起来你也很无辜,可作为一个男人,遇到事就开始怂,这便是你的错。”
“和她私奔是你第一次的怂,不敢面对现实。让她未婚先孕,是你第二次的怂,不敢面对责任。在她无法面对你时,只是因为还深爱着你,那时你却觉得是解脱,是你第三次怂。”
“一怂到底,你却说这不是你的错,你真的知错吗?”
“我真的错了吗?”他看着我,一脸的茫然,但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忏悔,哪怕就这一丝,便已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