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王乾坤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焉焉儿的坐到了我面前。
“先生可是受了余海之托?”
我看着眼前的这位时过境迁,头发已然花白的老人,心里也实在不愿再责难于他。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当我再次见到王乾坤时,我偷偷的看过了他的因果线。虽然与余海确实有瓜葛,但之后的因果线又直至整个茅山,想来我大抵也是明白了些,或许他确实收了不少余海的钱物,但终究还是用在这座山头上。
心性如此,便不可能是那位替余海遮掩因果线的高人。
想到于此,我便对他开口说道:“余海还请不动我,说实话,要不是发现他与你有瓜葛,我是不会亲自来问你的,纵然你我相别十年,虽也匆匆一面,但我始终不愿相信你是个唯利之人,你有什么难处说给我听,我若帮的上,自然会帮你一把。”
他听后,仍是愁眉不展,思虑再三,才对我缓缓说道:“如今这世道,道人难吶......医术无人再信中医,命术世人嗤之以鼻,相术被那些江湖骗子搞烂了规矩,唯独剩下了山术和卜术还能延续下去。”
“可现在粗制滥造的电视电影又把我们道家的山术给糟蹋的不忍直视,现在人们也都全当笑话看了。”
“卜术多为与天地争契机的一门偏术,是会损了自身福寿,所以寻常大师是不会轻易为人占卜。”
我听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听你这么一说,那岂不是你们道家无以为继了?”
王乾坤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倒也不至于难以为继,毕竟道家是华夏本地的正统教派,经历了几千年的传承,所以国家也不会坐视不管,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开放了很多优惠政策,提倡保护古文化,拓展旅游业。但交纳税收,保修花费等等抛算下来,也只能堪堪延续下去。要说传承都有些勉为其难了。”
“那你们总有些额外收入吧?”我又问道:“比如可以接一些私活啊,替人解决一些麻烦总是会有不薄的收入吧?”
“哎...话虽没错。”王乾坤解释道:“可如今道家的名誉一日不如一日了,道人行走在江湖,人人都避之不及,生怕骗了他们袋中钱财。即便是运气好,能接到一些小活儿,也都日长梦多,付起酬金来还要以观后效。”
“就没接到一些大活儿?就比如十年前给那有钱人解决双婴纠缠的活儿?”我问道:“哦,对了还没问你小子当年收了别人多少酬金呢?”
“小子?呃...”他一楞,随即淡淡的笑了,说到:“先生小子叫的好,至少让小子我知道你的高龄底线。那对夫妇付了80万酬金,那80万酬金至今我分文未动,就是等的先生近日前来,稀疏奉上。”
“还真是小气!”我撇了撇嘴,说道:“这钱你留着,听你说的这么可怜,就当我送给你的好了。”
“这...”他直摇头。我凑近他问道:“你觉得我像是缺钱人吗?”他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也亏你有这份儿心。行,这事就此终结。以后别再提了。还是接着跟我说说你的事。”
王乾坤听的有些激动,不禁有些老泪纵横,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缓了许久,才又说道:“刚才说到....哦,对,说到接大活儿,一般大活儿都是常人匪夷所思的诡事,这些事多与鬼魅魍魉牵扯极深,寻常道人即便有心赚这些钱,也是不敢轻易应下,小子我之前反复算过,如今这江湖能够真正处理这种邪祟之事的,恐怕已经不超过十人了。而且这十人都是各派掌教之外,都是一些不显山露水的高人。我今年已经九十三了,活到现在才有幸见过其中三位,至于其他几位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
“不应该啊。”我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我也行走在江湖很多年,关于道家本事见的也挺多,且不说江流流浪的那些奇人,就说如今,除去龙虎山,武当山,你茅山,还有青城山,齐云山,这样算下来至少也得六位掌教了吧?再算一算佛教的一些圣地,比如五台山,峨眉,九华,普陀等等这样算下来,怎么也得超过十位之多吧?”
“哎...”王乾坤听我一口气说完,还是唉声叹气,解释道:“先生所说这些名山圣地,如今大多已是人才断更,甚至有很多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庙上住着不少享受俸禄的假道人,假和尚了。真人面前不妄言,要不是小子我一口气撑到现在,恐怕我茅山都难逃如此窘境了。”
“那你和我说说那些不显山露水的高人又有哪些?来日我好去开开眼界。”
王乾坤听后似有犹豫,但见我颇有兴致,也只好开口说道:“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先生你。”
“我?!”我指着自己,一脸诧异,随即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笑骂道:“多年前见过龙虎山的王金涛,之后又去过武当,在之后与你相遇,你们这三个老小子,怕是背后说不得好话吧?”
我虽说的轻松,王乾坤却听的一点也不轻松,紧张的直摆手,解释道:“我等小辈怎敢说先生坏话。不止是我,王金涛先生也一直说起先生,只说先生就是神仙下凡。连肖品和真人也是恨不能追随先生游历江湖。”
“行,我听得倒也舒服,回头有时间去找找他们,叙叙旧。”我笑着说道:“除了我,这世上还有那些奇人?你都跟我讲讲。”
“我三位掌教一致认为当今天下,先生是唯独一份,不可与其他奇人相提并论。虽然其他奇人都有其奇特之处,但总的来说,先生恐怕传人呼唤,他们恐怕也都会千里争奔。”
“别拍马屁了。”我笑骂道:“说说就行了,来劲儿了还。别啰嗦。”
“好。”王乾坤一边说,一边思索着:“首先有堰城的陈亮小先生,此人也出于我道教门下,少时在武夷山修行,天资异常聪慧,悟性极高,连他师父念起此人,都说有些耽误了他,若他当年不是拜在日已凋零的武夷山,而是拜入佛家高地,恐怕以他的悟性,怕是如今都是可以结出舍利的得道高僧了。”
“陈亮此人于武夷山中,十八岁便修的一身本事,后来游历江湖,年轻气盛曾与多位同辈中人产生过分歧甚至是摩擦,但据说同辈中人无人能搏他一手咒术。无一意外都败落在他手下。”
“这人除了精通咒术?有没有其他过人之处?”我想了想,问道:“比如替人...扬长避短的能力?”
“扬长避短?”王乾坤听的有些楞,摇了摇头说道:“不知先生说的扬长避短是何深意?”
我看看一眼王乾坤有些头疼,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有没有可能帮余海遮掩因果线的能力吧?想来想去,开口说了个扬长避短,其实我自己问的也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要怎么跟你解释呢?”我实在想不出来让他理解而又不联想到我身份
的词语,只好作罢,又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你接着跟我说说陈亮这个人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嗯。”王乾坤接过话,说道:“要说陈亮此人奇除了一手凝结速度无人能及的符咒之术以外,还要数他的性格了,此人虽属今人,可浑身侠气,嫉恶如仇,非但......”
“好了,下一位。”我摆了摆手打断了王乾坤继续吹捧此人,听到嫉恶如仇,我就对这陈亮没了兴趣,一个浑身侠气,嫉恶如仇的人,怎么会帮余海做哪种事呢?
王乾坤显然被我打断的措不及防,愣了半天,尴尬的笑了笑,点头称好,接着说道:“另一位要数如今只有风水界才有流传的九徽大师,此人...”
“下一位。”吗的,九徽都来凑热闹了。这人太熟,懒得听他说。
“呃......”王乾坤一脸懵比,还想要继续解说九徽的样子,却被我厌烦的眼神给顶了回去,只怕他会认为九徽得罪过我,当下也只好悻悻的收住了嘴。
“还有一人,此人被称为小吉活佛,之所以称他为活佛,据说他五岁那年寻到回了前世修行的庙宇,就此住在庙宇里,非要出家。主持见到他之后询问一番,当即大惊失色,原来此人正是几百年前在这座庙宇里坐化而去的古力活佛转世。”
“活佛?确定了吗?”我皱了皱眉头。
“藏传佛教已经统一过了观点,基本确认了。”王乾坤点头,继续解释道:“此人五岁出家,六岁便能将寺庙中佛家书籍几乎倒背如流,十岁时据传已修的卜问之法。十三月开启灵识,能辨别预兆。二十岁后又开始在藏传佛教之地广传神谕启示。”
“此人说来,颇为神奇,只是未曾有幸见得。”
我看着王乾坤,认真的问道:“此人可修因果?”
王乾坤摇了摇头,说道:“虽有说法佛既是道,但藏传佛地又与我中原佛地差异较大,对此小子确实知之甚少,不敢妄言。”
“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王乾坤不争气的又摇了摇头,解释道:“据传此人行踪极为飘忽不定,除了多在广阔藏地游走,脚步甚至还踏入海峡之地,乃至外邦。只是此人不像那些为争权夺势而造事端的个别藏佛子弟一般,常常隐蔽踪迹。真正见到他的人,怕是不多,就算见到,能辨真容的人,恐怕也少。”
“不过...”王乾坤有些犹豫,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别墨迹。”
“不过记得肖品和真人曾经提到过此人,说是有幸见过一面,先生若是感兴趣,不如去问一问真人。”
“行。”我点了点头,记在了心中。随后又说道:“至于你接下来要说那些奇人,我会从肖品和口中得知,你就不操心了,现在该和我说说到底跟余海之间的到底有什么纠缠不清的瓜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