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牛城的王宫位于城中心,它是一座宏伟壮观的城堡,显然比冰矛城的王宫来得气派,辉煌。
从城堡大门到主大厅的通道全是由坚硬的砌得十分平整的花岗岩铺成,上面雕刻着朴素的几何图案,既是装饰,也有让表面不那么光滑的实际作用。现在正是晚上,通道两边的路灯都已经点亮。
一个十分高大的裹在黑袍子里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通往城堡大门的道路上。这个人的背影透露出沉重的沧桑之感,而这沧桑之中又包含着让人感到压抑的威严。
这个人的脸十分奇特。从五官的形状来看,这是一张巨灵的脸——高而不尖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嘴唇,巨大的招风耳,近乎圆形的大眼睛。但这人的皮肤惨白惨白的,额头正中刺出一只粗壮的独角,典型的山羊胡子,这些都揭示出此人乃是巨魔的一份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是邪恶的血红色,那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沧桑和威严。要说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此人脸上的一对毒蛇烙印,它们左右对称,嘴咬着此人的鼻子,从鼻根一直延伸到下巴。
这个人的步伐十分有力,坚定,却又透着诡异的轻盈——不见他怎么迈步,转眼之间已经从远处来到了城堡大厅的门前。
“巨魔王万岁!”大门台阶下的巨魔士兵猛然并脚站直,齐声喊道,同时,把右手握成拳捂在左胸上。
“万岁,卡那瓦伦陛下!”大门口的近卫兵挺直腰板喊道,同样把右手握成拳放在左胸上,直到巨魔王卡那瓦伦进到城堡大厅里才整齐地垂了下来。
大厅里灯火通明,整个布置显得粗犷豪放。天花板上垂下来几盏水晶吊灯,四壁挂着油灯和红色的绣着猛兽、大树等图案的绸布,地板上铺着直通王座的宽阔的红毯,杰尼斯正领着他的几个手下垂手并脚站在红毯两旁,他的右手刀换成了一只秘银做的假手。
杰尼斯的手下个个神情肃穆,见到卡那瓦伦他们赶紧单膝跪地,整齐地喊道:
“吾王万岁!吾王威武!”
而杰尼斯却看着卡那瓦伦神经质地痴痴地笑道:“您来了,师傅。”
卡那瓦伦面色阴沉,他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一言不发,慢慢向前挪动脚步,每走一步就像有一只鼓在那几个人的心里猛敲一下。
杰尼斯看着师傅向他走来,面相不善,不觉笑容僵在了脸上,但还张着嘴,看上去十分滑稽。
巨魔王走到杰尼斯面前,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左右开弓,连续不停,狠狠地给了他二十多记响亮的耳光。杰尼斯的牙齿立马崩掉了几颗,浓血顺着嘴角汩汩地流。
他的手下们看到杰尼斯被虐得这么惨,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一方面,他们觉得十分痛快,因为杰尼斯这个蠢蛋害死了他们那么多同胞,他们跟着杰尼斯混也是整天提心吊胆,害怕被他的残暴害死;另一方面,他们又害怕巨魔王会给予他们更严厉的责罚,心中更是惶恐,个个扎着头,噤若寒蝉。
杰尼斯“扑通”跪了下来,嘴里因为极度吃惊而喃喃地念叨着“师傅,师傅……”
听到杰尼斯的话,巨魔王更生气了,他猛地一脚踹在了杰尼斯的肩膀上,把他踹了个四仰八叉。杰尼斯赶紧爬了起来,爬到卡那瓦伦的脚下,趴在地上。他悄悄握紧了拳头,忍着痛,咬着牙,脸上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不过因为低着头,没有人看到。
卡那瓦伦恨恨地说:“不要叫我师傅,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杰尼斯赶紧磕头道:“是的,吾王,吾王万岁!”
卡那瓦伦嫌恶地后退半步,指着杰尼斯道:“我毕生的愿望就是一统巨灵族,成为科尼亚之王,现在你倒好,你是叫我去统治外面那些死尸和枯骨吗?”
“主人,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铸下如此大错,我愿以死谢罪。”刽子手杰尼斯声音极其诚恳地说。
巨魔王卡那瓦伦哼了一声,冷笑道:“我知道你心狠手辣,爱肆意妄为,早就警告你不要过于侮辱那些巨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你,把我的话全当做耳旁风。你害死我那么多臣民,真是死不足惜!”
杰尼斯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平息巨魔王的怒火,只一劲儿地如捣蒜般磕头。他的手下们互相瞧了瞧,互换个眼色,点点头,开始为杰尼斯求起情来。
“恳请我主宽恕杰尼斯大人!”
“看在杰尼斯大人对吾王忠心耿耿的份上,姑且饶此一回吧!”
“陛下息怒,息怒啊!”
看着磕头如捣蒜的逆徒,听着几位将领的说情——这几位将领都是本领高强的武者,说的话相当有份量——卡那瓦伦的怒气像艳阳下的雪堆,消融了一些。他长叹一声,转过身,背对着臣子们,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毕竟师徒一场,杀你,我于心何忍呢?你,你们,都起来吧。”
杰尼斯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颤声道:“我将永远感激陛下的不杀之恩。”
那几位将领不约而同地喊道:“吾王仁义,宽厚!”
巨魔王慢慢地转过身,他的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说道:“我们的大本营安扎于北方的荒野之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蛮牛城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并且已经被你们清空,倒正好为我所用,做我们的大本营。
眼下正有让你将功折罪的机会。蛮牛城现在尸横遍地,伤痕累累,我给你十日的时间,把这里给我清理妥当,打扫干净,摆放整齐。把巨灵们所有的金银财宝,粮食,棉衣棉被,刀枪剑戟,铁锹锄头,都集中到这座城堡里。
大本营的驻军随你调遣,还有巨灵俘虏——哼,出征前,你们三个我最不看好的就是格尔玛,没想到最后只有他传来了捷报,令我满意,而你,杰尼斯,最让我失望。
这次交给你的任务,可不要再叫我失望了。”
“我一定肝脑涂地,尽心竭力,不负陛下之托。”杰尼斯单膝跪地坚定地说,只是他的眼睛上却有一层雾气。